太陽的光芒同樣也照在他身上。烏黑的頭髮。一身青衫,態度從容。
站在外面,小玉真只是紅着臉,癡癡地望着。她身邊的李紅也同樣在望着,只是她都能從王畫的身上看到了一層光環。
也許過了今天,他身上真正就有了一層光環吧!
三月的風吹得似乎都讓人醉了。
站在不遠處一座酒樓上,同樣也有一個少女正在癡癡地看着,眼中那片柔情,似乎比這春風還要讓人融化。
不管出於什麼心理,看着王畫那一刻從容進入考場的樣子,都感到心折。
王畫坐了下來,考生還沒有全部進來。他看了一下考場,有點與他前世的差不多,這麼多考生,分成幾十間考室的。每一間考室三四十人。當然這也不等,看房間大小。
一人一張桌子椅子。如果是一個成年人才到唐朝來,這種桌椅太不習慣。很矮。不過王畫無所謂了。
他在看教室,也有人在看他。連監考的員外郎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但心中很喜歡。怎麼說,別的考生進了考場,一個個戰戰兢兢。這可是關係到終生命運。能不緊張嗎?
可王畫還是那種自若的神情,就好象沒有這件事發生一樣。這位員外郎看了後,點點頭,果然就是與衆不同。
那當然,都成老油條了,不知道考了多少次試,有什麼緊張的。況且王畫本來性格是散淡的那種。
一會兒試卷發了下來。
看到試卷,考生們幾乎都大聲喧譁起來。這還是人考的?
王畫也看了看,以前的試卷他也看過。但這一次很特別,題目很古怪,難道是因爲自己的出現,這些出試卷的考官也想看一下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難度是太大了一點。
先是貼經,這是考生最好考的一門。但這一次貼經都是冷門中的冷門,如果不對幾種經義熟悉,貼對一半都危險。
這還是其次的。
時務策更刁鑽。
五道題,第一道是論雅樂的。這個算是正常的題目,但要注意了,首先要對音樂熟悉,還不能光寫音樂。得從音樂上往時策國家大事上引。第二道題也算正常,論忠奸的。什麼大臣是忠是奸,或者什麼行爲是忠是奸,就看你選擇那一個點。第三首題就讓考生傻眼了,論貨幣。爲什麼國家銅錢不夠用?不得不麻煩地用絹糧代替?
到了這裡參考的大多數是家中條件比較好,望子成龍,更加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不是難爲這羣公子哥嗎?
然而第三首時務策纔是一個開胃菜,第四道上來更難爲人。第四道是論逃戶的!這怎麼論得好,狄仁傑都沒有解決好,讓這些考生解決?難道也讓他們與王畫一樣,寫下,非國家之錯也,七姓之過矣!滅七姓也,田地出乎,逃戶自滅。扯蛋麼?
這還不算最難的,最難的是第五道,論怎樣對付東突厥的。哥們,也不要寫了,如果你能將這個問題解決,馬上到朝中就成了三品大員了。
你說這些考生看到這樣的題目後,吵不吵?
雖然難度,可以說是創唐朝有史以來最高,也不算奇怪。現在的時務策,古里古怪,五花八門,不然連杜甫都手足無措?
唯獨賦與詩正常一點。賦是《烏虛子有賦》,有那一個賦在哪裡,可也不能照司馬相如那樣寫。要寫出新意。詩是《洛堤春柳》。
吵了一會。在考官連喊幾聲“肅靜”中安穩了。不考沒有事,請離開就是。也沒有人攔你。況且有的考生都開始下筆了,再嘰嘰歪歪的,一會兒天黑了,看怎麼辦!
一個個開始下筆,但王畫卻一直沒有落筆。現在這麼急下筆未必是好事。與前世考作文是同一理,得想好了下筆。貼經好辦,待會填空是了,賦也好辦,詩更好辦了,想不出來,抄襲一下。誰敢反對?老武都不敢反對。主要還是時務策。
這幾道題說難也不難,說易也不易。比如逃戶王畫也不能說是七姓之責任。可有的東西該不該寫。還有東突厥的問題,一是唐兵,二是策。有的東西好寫,有的想法是對的,卻不能寫。這是一個分寸問題,關健得把握好。至於貨幣更好辦了。這是他老本行之一。
監考官也看着他,不會真將他也難住了,或者真交白卷?那有點難辦了,到時候怎麼評分?
太陽就升高了,正好一片陽光斜斜地從窗戶上射了進來,照在他臉上。讓王畫產生一種毛茸茸的異樣感覺。遠處一處寺廟也做起了早課,一陣清脆的鐘聲響起。
這一陣鐘聲使王畫心靈寧靜祥和,似是空靈一片。
終於他在紙上寫上第一行大字,監考官看到後,也不顧監督其他學生了,跑過來看。
這一行大字正是論第二篇時務策的,上面那種肥腴端正雅觀的楷書寫下:大忠似奸!
這是什麼意思?這麼說大忠臣還是壞事了?很好奇。又往下看。王畫一氣呵成,這篇文章圍繞着奸與忠的相對關係,永衡關係,以及利益關係,反覆地論證。觀點新穎,論點明確有力,字句之間更是氣勢磅礴。當真是寫得花團簇簇!當真是寫大詩的!寫大詞的!
文章給監考官的感覺就象黃河之水,洶涌澎湃,一去不回。讓他看得心曠神怡,不住地嗟嘆。
其他考生也高興。你不是看王畫寫字嗎,正好,將衣服袍子一掀,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地寫着各種東西。真不行,往鄰桌張頭看一看,看人家是怎麼寫的,一半考生在抄襲了。
王畫一篇跌宕起伏的文章寫完了,陽光繼續還照射在他臉上,聽着遠處悅耳的鐘聲,再看着這個少年臉上一片祥和的神情。這個官員嘆息道:“好文章,好人才。”
直到這時候他才清醒過來,環顧了一下四周,一半人在造反了!厲聲喝道:“你們一個個在幹什麼!”
一聲喝完,考室裡安靜了。可王畫又開始下筆了。監考官連忙走過去,看他第二篇策子是怎麼寫的。
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第一行字便寫下,逃戶也,國以難之。非難也,難者以爲難,非難之罪。孰知非朝廷之幸哉?
這麼說來是好事了?這又是很古怪的論點。王畫這次淡淡提到一些宋朝的模式,說明了工商業的某些價值。比如一間瓷窯佔地只有幾畝田,卻能養活幾十口人。如果讓這些人耕種得多少良田?況且還有朝廷所得的稅務,商人車伕走卒也因爲經營瓷器而得以養活。說明了逃戶自由後,如果利用好,能爲國家創造更多的作坊。也能爲國家帶來更多的收入。但說得很淡,沒有敢爲商人爭辨多少,只從國家經濟着手。再從堵不如疏反覆地論證,論點同樣新穎,可是有力。
這個問題王畫考慮的次數最多,也是最顧忌的地方。有更多東西不能寫出來,還有不少東西只能含糊地寫出來。
策子寫完了,可策子更是古怪,但不能說王畫說得沒有道理。不但是有道理,還是很有道理。就是放在朝堂上,當作一本奏摺,也會引起轟動的。
這個監考官再次看入了神了。
王畫一氣呵成之後,他復又清醒,回頭一看,又開始亂了。再次喝阻。然而那邊王畫又開始寫第三篇策子。而且是那篇講述貨幣的策子。開頭就是一句,花非花,霧非霧,銅非銅,錢非錢。
監考官鬱悶得要死,我還是首先看文章,還是要防止這羣學子抄襲?
嗯,好睏難的選擇。人都有,跑到外面喊幾個士兵前來看着就行了。可他不敢,事情傳到老武耳朵裡,他這個官職也不想做了。先看看再說吧。王畫才寫了一段話,那邊又抄起來了。
監考本來想大喝一聲。但這時候王畫寫文章重要,不能打擾他,只好戀戀不捨地站了起來。等會兒吧,等他寫完了一下看。
可他跑過來看的時候,王畫已經在寫第四個策子。這四個策子只要將論點抓好,反而好寫。前面的第一道題,也許其他考生認爲好寫,可王畫認爲卻最難寫。沒有一個明確的主題,寫得不好就跑了題。
第四篇寫的策子是講述東突厥的事。王畫將所看的一些兵法書,以及一些史料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然後揮毫潑墨,再次寫下一篇洋洋的大作。難,非無解。首先就說了。不能一味地打,不要說現在東突厥強盛,就是不強盛,窮兵黜武也不是辦法。但不能一味地防。疆域那麼大,怎麼防?因此要打,但有一個打法。現在硬撼東突厥,有點不可能了。唯今之計,只有從內部瓦解敵。突厥人大多好財,東突厥那麼大地方,大大小小的勢力,不可能全部齊心協力的。因此可用大量錢物,使他們從內部鬧矛盾。這個不難,想一想一年派往各地的駐軍軍費多少?每年被東突厥虜掠的百姓多少?然後乘機一擊。可這也得注意了。首先要精兵,勇將。比如李靖帶着三千人,就橫掃突厥。
一步步地論證下去。
這篇策子已經遠遠超過了考試的價值,可以當作國策來用了。
監考官狐疑地看着王畫。
這樣的人才,這樣的人才,他在心中唸叨了兩次。難怪皇上那麼看重,那怪國老收他做學生。現在這篇策子不是文才了,是武才了。
他又想到了剛纔王畫落筆時,陽光正好打在他臉上,外面寺廟鐘聲齊鳴。
他顫着聲說道:“天意啊!”
將這羣考生嚇了一大跳。咱們這位監考官,在幹嘛呢?難道因爲我們屢教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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