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雖然幼小,不過給葉滿樓折騰了一陣,穿着打扮透着些少女初長成的味道。
她一進墨園,幾個文人墨客雖然還是在討論詩文,可是暗地卻是打量上了,還道是聽風閣剛推出的新星。
聽風閣的有頭有臉的女子,個個才情高,容貌美。雖然也是賣身到此,可是並無老鴇在背後拼命壓迫,都是彼此郎情妾意纔會做個露水鴛鴦。連柔依這等帶路的姑娘,放到外頭普通的青樓,都可以成爲半個頭牌。
此地並非青樓,用方翡翠的現代說法,是個高級會所,風流而不下流。銀子少,地位差,相貌不勾檔次,這裡的姑娘們纔不會搭理。
琥珀一個小少女,臉上描着拉風的紅梅,行路姿態優雅,倒是讓大家給誤會是個新出道的。瞧她這般清新,有一兩個人有心想去搭訕,又怕給人笑話啃嫩草,忍了忍,只好作罷。
葉滿樓認得柳言之,見那作畫人的背影,馬上認出來了。他正想着是否要上前打個招呼,卻見琥珀竟然穿過一夥人,直接去到池塘邊。
柳言之身邊並無半個人,琥珀坐到他的身邊,也不說話,默默的瞧着架起的畫。
走近了才發現,畫架上畫的並非是池塘睡蓮。柳言之畫的竟然是個女子,她瞧着這畫中女子說不出的熟悉,似乎是二姐方翡翠,只是年歲比如今小一些罷了。
大才子眼神迷離落魄的看着畫中人,一副神遊化外的模樣。
琥珀知道她家的二姐是個美人,到哪裡都是個焦點。太子和白小將軍,還有葉家哥哥,說不定還有其他人爲她癡迷,想不到在這個南方邊遠的大城裡竟然又碰上了一位。
她一見畫中的人,想着姐姐的萬般好處,心裡一陣難過,不曉得二姐怎樣了。那麼多武林人氏都在找她,可是至今都沒有消息傳來。
想到這裡,琥珀鼻子一酸,忍不住掉金豆子。
問題是她這臉上以胭脂畫的梅花,這麼一哭,將那花兒也弄模糊了。她自己都忘記了有這麼一回事情,拿起帕子擦眼淚,擦完了才發現帕子上紅紅的一片,不由得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
柳言之魂遊物外的在思念佳人,沒發現旁邊有人。聽到琥珀這麼一叫喚,才曉得身邊坐了個人。
他轉頭一看,卻瞧見一個花面小丫頭,頓時百思不得其解。
幸好葉滿樓也過來了,衝着柳言之拱手道,“柳公子別來無恙!”
他打完招呼才發現琥珀的妝容糊了,見她手足無措的瞧着帕子上的紅胭脂,不由得哈哈大笑。
最爲莫名其妙的就是柳大才子,他回過神來,發現是葉滿樓,一臉狂喜,“原來是葉大哥到此,小弟好生歡喜。不知是哪陣風將葉大俠吹到這裡?”
老葉走近前來,掏出自己的手帕,在池塘裡稍微弄溼的少許,在琥珀面上細細的擦洗。
他邊卸妝邊對柳言之說道,“我這番前來,卻是爲了這小丫頭治病的。順道來拜訪下柳賢弟。”
柳言之見琥珀這一臉稀裡糊塗的模樣,還以爲她是個傻子,自己拿胭脂在臉上胡亂塗抹。他也沒問是什麼病,就自行腦補,以爲琥珀是個癡傻的,腦子壞了。
葉滿樓已經將那張猴屁股臉擦乾淨了。柳言之再細細一看,小姑娘年歲不大,好生清秀,弱質纖纖。大晚上的,他也沒瞧見臉上的疤痕。
才子心性依法,不由得嘆息造物者的不公,好生一個靈秀的小女子,卻是個腦袋有問題的,暗自唏噓,心頭涌起好些詩句,差點準備揮毫寫下。
還沒等他唏噓完,琥珀一開口將他的猜測全部給推翻了。
琥珀對着他側身福了副,便問道,“柳公子,還請不要怪罪,小女子冒昧的問一句,這畫中女子是誰?”
葉滿樓也瞧見了畫,脫口便道,“琥珀,怎麼是你二姐的畫像?”
柳言之又是狂喜,竟然撞見這女子的妹妹,他差點手舞足蹈起來。
琥珀黑線。葉家大叔怎可這般隨意暴露女兒家的身份。這位公子顯然對二姐情有獨鍾,傳揚了出去,對二姐的閨譽有損的。
她這纔有空打量了下柳言之的相貌。柳公子端的是好容貌。雖然是個文人,卻並不顯得文弱。體態修長挺拔,如崖頂青松似的。一張臉輪廓分明,眉目很是俊美,好生有男子氣概,倒像個懂得武功的少俠似的。
她心道,慕容公子俊雅斯文,反而比他像個大才子。柳公子如果有武功,倒是可以去做那個什麼武林四大公子之一了。
柳言之雖然不瞭解爲何琥珀變成了大花臉,不過顯然她腦子沒毛病,而且竟然是尚書府的方四小姐,他歡喜得差點將葉滿樓這個遠道而來的朋友給忘記了。
好容易才定了定神,極力忍着沒朝琥珀打聽她二姐,怕冷落了好友,便和葉滿樓閒扯起來。
說起柳言之如何似的翡翠,那還得回到好幾年前。
他如今逛得少了,可是先前年少卻是愛四處遊學,結交天下文人墨客。逛到京城,結識了不少人,其中之一便是白駿捷的堂兄白駿馳。
白駿馳是白家首屈一指的才子,乃是位年青的翰林,與他那位堂弟,一文一武,在京城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各大夫人們的乘龍快婿。當時白家邀請各家閨秀參加宴會,就是爲了這兩位鑽石王老五挑媳婦。
說起來,還是琥珀第一次夜遊的那天。她給太子的護衛王小虎帶着看耍猴戲,二姐方翡翠與趙明宇一同坐船遊太平湖。
方翡翠站在船頭,清風拂面,心血來潮,以內力吟唱了首《俠客行》。
太平湖上的畫舫遊船多得很,白駿捷和白駿馳還有一班年青才俊們,包括柳言之也在湖上耍樂遊玩。
白小將軍是個活潑不拘小節的,吩咐船稍微靠近了少許,竟然一個飛縱,跳上太子的遊船。因此認得了方翡翠。
可憐的柳言之被這首詩震懾得心潮起伏,遙想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客意境,覺得這詩的妙得簡直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