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謙笑了。臨亦霄和夏樂希之間的故事，肯定會很精彩。他多了很多期待。
“你只管休息好，吃飽長肉，其他的先別想太多。”
夏樂希窩在被窩裡，想着他離去前的這句話。等護士進來量體溫，她才發現，她好像還沒記起他的名字，於是她問，“你認得剛纔離開的那位領導嗎？”
護士臉色紅潤，看來是他的一位迷妹，“我們醫院的大老闆之一。”
夏樂希當然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護士迷妹不假思索，本能道，“楚子謙。”
哦，楚子謙。她想起來了，她在心裡多唸了幾遍。
以後都忘記不了了。
護士在她的口腔、腋窩、額頭量了好幾次體溫，皺眉道，“你的體溫要比常人的體溫低兩度左右。”
夏樂希清楚，表情很平靜。她不會再問有什麼方法可以治嗎之類的問題。
“明天會給你加做一些測試，我們要找到你體溫異常的原因。”護士解釋。
她點點頭。真能找出原因，當然好了。
找不出原因，那也很正常。
她外婆說過，有些人天生體寒，有些人天生體熱。
終於安靜下來，她心裡開始不安，必須找點事情做。
她突然想起程晟，說好晚點找他，估計他這個點還在樂園找她？
她下了牀，出了門，突然停下腳步。她害怕走出去會遇到不好的東西，猶豫片刻，轉身又把門關上。
還好，等了半個小時，護士又來了。
她最近好像借電話借得有點頻繁。
“喂？”這次電話響了好幾遍才終於打通。
“程晟，我是夏樂希。”
程晟語氣有些鬼鬼祟祟，小聲責問，“你去哪啦？你的電話怎麼一直關機？”
夏樂希不想說太多，“電話不小心掉水裡了。”
“你現在在哪？我將你的行李送過去。”
她現在人在醫院呢，“我的東西你能不能幫忙多放兩天，我現在在醫院，出院了我再找你，可以嗎？”
家裡車很多，少爺一般情況下也不會翻後備箱。程晟嘆了口氣，“行吧。”
他沒多問她情況。
她沒多解釋，只是道了歉又道了謝。
今晚楚子謙約他喝酒，喝酒是不可能喝酒的，但是小聚一下是應該的。畢竟藍天樂園這個項目投資得還不錯，可以慶祝一下。
“你司機呢？”臨亦霄對着車窗外的男人問。
“我沒有司機，你想做我的司機嗎？或者我做你的司機也可以。”楚子謙笑着說。
臨亦霄甩了甩頭，“你開車太穩太慢，我不喜歡。”
楚子謙穿着大衣，笑着看着駕駛座的男人，他很休閒，身上不再是襯衫，而是套運動裝。
“不是跟你說了去喝酒嗎？”楚子謙有些失望。
“本少滴酒不沾。”他很理直氣壯。
“沒情趣。”楚子謙搖頭，鑽進副駕駛座。
車嗖地一聲瞬間跑出百米。臨亦霄的做事風格極其張狂，開車也如此。楚子謙不滿地又搖頭。
司機駕駛技術非常嫺熟。楚子謙倒不擔心。
“今天你上熱搜了。”楚子謙看着他，想從他眼神裡看出點什麼東西。
臨亦霄眼神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前面的路。
“你救了一個女孩。”
臨亦霄沒說話，眼神有些冷。
“那女孩叫夏樂希，是我們樂園的員工。”楚子謙認真地注視他，沒有放過他剛纔微妙的眼神變化。
“把她開了。”臨亦霄開口說話，語氣跟眼神一樣冷，甚至透着些許厭惡。
看來夏樂希沒說錯，臨亦霄確實挺討厭她。
但是討厭這種情緒，出現在臨亦霄身上，是極其罕見的。
只有心裡有對方，纔會因爲對方做什麼事說什麼話而生出喜愛或者討厭的情緒。閒雜人等連被討厭的資格都沒有。
他心裡有夏樂希，這很好。
“爲什麼？”楚子謙不解。他想知道更多。
“她害我上熱搜，我很討厭。”臨亦霄沒有絲毫隱藏他的情緒。
“你不想上熱搜，可以不跳海救她。”楚子謙知道這句話很殘忍，但是人反正救起來了，他說得殘忍並無所謂。
臨亦霄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突然一緊。他的眼神裡多了絲異樣的情緒，一絲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困惑和無奈。
當時他從停車場出來，輕車熟路地往夢幻海上世界走。
他向來只顧走自己的路，無視身旁的一切風景人物。
但是他突然聽到了聲呼救。那聲呼救異常地清晰。
於是他側了側頭，順着呼救聲方向看了眼，看到海對面的護提上，一隻黃鴨子墜落海中。
那邊護提離他的位置很遠，遠到正常人不可能聽得到這麼清晰的呼救聲。
他停下腳步，看了眼海上正在沉沒的黃鴨子。
他感受到了那隻鴨子絕望和恐懼的情緒。
他毫不猶豫地跳了海，並且用最快的速度朝它游去，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救生艇就在那隻鴨子落水的附近。正常人都知道，他再快也快不過救生艇。
可是他心裡更清楚，救生艇再快，如果他不去救那隻鴨子。那隻鴨子就一定會死。
他當時沒想爲什麼自己心裡會這麼清楚。這就像種本能，他就這麼反應了。
直到他看到她那張死白的臉，他才明白。
所以他很憤怒。
如果他沒看見她那張死白的臉，他救的是任何一個其他人，他都不至於如此憤怒。
他明明已經燒了那塊符，身上的詛咒也應該消失。但是天意讓他第二天再次遇見這個死女人，他開始懷疑這種相遇是詛咒還在延續，還是狗屁天意的玩笑。
他討厭這種失控感，所以他很憤怒。
事情他還沒有弄清楚，所以她不能這麼輕易就死掉。他看到她這副跟死人沒什麼兩樣的模樣，不由得更加憤怒。
他不允許她死，按在她胸口的手額外地用力和堅定。
但是他如此努力，她依然沒有呼吸，心中的憤怒情緒一直在疊堆。
他用力地咬住她的脣，恨不得一口把它咬斷，把心裡那團怒火盡數灌入她的口中，他的怒火遇到她口中噴出的一口清涼後減弱些許。
但是他依然還很憤怒，直到她倒吸一口氣後，他的怒火又少了些許。
爲了讓自己不再受怒火折磨，他決定不再看她一眼。
可是心中的怒火到現在還在燎原，他必須自己精疲力盡，才能稍解。
兩個男人，不管是財富，還是容貌，還是體能，還是天賦，幾乎不相上下，除了那天差地別的性格。
楚子謙見他不接話，知道他在迴避自己，逼他說是逼不了的，話題一轉，“秀婉說下個月回來。”
臨亦霄的眼神漸漸平靜，語氣也不如剛纔冷。“回來過年也好。”
楚子謙默默地注視他，良久後，聲音有些怪怨，“這些年來，她幾乎不怎麼待在漢南。”
臨亦霄不知哪來的火氣，懟他一眼，“你這麼幽怨看着我幹什麼？”
“如果不是爲了你，她不會背井離鄉跑去天山寺。”
“又不是我讓她去的。”臨亦霄不悅。
楚子謙也不悅，“她對你一往情深。”
臨亦霄語氣變溫和，緩緩應道，“她很好。我不好。”
“她是很好。”楚子謙語氣堅定，“你是不好，所以你配不上她。”
臨亦霄突然哈哈笑，“你很好，你配得上她就行了。”
楚子謙不再說話。
他也不再說話。
楚子謙在想那個很好的女人。
他在想那個很差的壞女人。
他在想她既然沒死，會不會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他在想，接下來又會遇到什麼跟她有瓜葛的幺蛾子。
他很討厭會跟她有什麼瓜葛，但是心裡有本能地覺得肯定會有什麼瓜葛，他心情不好。
他沒意思到自己已經想了好一會兒，直到楚子謙說開過頭了，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在想那個惡女人。
他突然很憤怒。
兩個人在球館好好地打了一架。
穿着運動衫的男人已經光着脖子，穿着大衣的男人只剩下一件薄衫。
“你身上的胎記怎麼不見了？”楚子謙驚訝。
臨亦霄下意識地看了眼胸口，突然又想起那個女人。
兩個小時的劇烈運動剛將他身體那團火氣消耗得差不多，此刻又因爲那要死不死的女人而怒火沖天。
他將球拍一扔，轉身走開，“不打了。”
楚子走到他扔的球拍旁邊，彎腰撿起球拍。
兩個男人從球館出來。各自手裡多了袋衣服。
臨亦霄見他要將衣服放車後座，不悅道，“髒衣服放後備箱。”
楚子謙笑着搖頭，這個男人真是傲嬌！自己的衣服還髒，有本事你別穿。
楚子謙將後備箱打開。
臨亦霄在駕駛座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煩。打開車窗吼了句，“你杵在那裡幹什麼？入定啊！”
楚子謙到底在後備箱幹什麼？他索性開了車門，兩步來到車尾。
車尾，楚子謙正彎着腰，手在一個個大箱子裡翻着。
臨亦霄站在他旁邊，當看到他手裡拿起來的衣物時，臉色已經鐵青。
“你車裡怎麼這麼多女孩子穿的衣服啊？”楚子謙從箱子裡拎起一件粉色睡衣，一條白色的文胸，一件中紅內褲。
粉色睡衣是小小碼，文-胸更是A杯尺寸，這內-褲啊，竟然是高腰的。
這型號怎麼看都只有小女人能穿得下，而這衣服的品味實在是……
楚子謙手裡的衣服被一隻鋼一樣的手給拽住，扯落。
臨亦霄將箱子從車尾箱裡拿出來，扔在了旁邊的過道上。
“別扔這裡啊。”楚子謙忙道，將箱子搬到一側，“其他車還要過呢。”
臨亦霄沒說話，表情越冷，怒火越烈。
“呵呵，”楚子謙突然笑了聲，“看到這衣服，讓我想起今天落水的那個女孩。我今天特地去醫院看了她，她身材也是瘦瘦小小的。讓我看看這些衣服什麼碼數，等她出院了，我送她兩套當禮物。”
“pang!”一聲巨響。一個箱子重重地落在出楚子謙腳上。
他退了兩步，看着臨亦霄，冷靜道，“你發什麼脾氣？”
臨亦霄站在原地，表情極冷。
“我說了，把她開了！”臨亦霄的聲音很冷酷。
楚子謙表情淡定，語氣溫和得像在哄淘氣小孩。“今晚我讓秘書花點錢，把你的熱搜撤掉，保證你一覺醒來，網上乾乾淨淨，得了吧？”
他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臨亦霄如此大反應。但是他知道絕對不是熱搜的問題。
“把她給我開了！”怒火在他眼眸的深淵裡狂舞。
楚子謙挑挑眉，冷靜地看着她，“她是我的員工，又不是你的員工，你要不要這麼霸道？”
“我是藍天的股東。”
“我是藍天的法人代表兼董事長。”
兩個男人在劍拔弩張，但是導致劍拔弩張這局面的原因有些莫名其妙。
臨亦霄握拳，冷冷吐出幾個字，“她人在哪？”
楚子謙呵呵笑了聲，調皮地聳聳肩，“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