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吾乃國朝忠義
“若是張將軍能在一日攻破此二門也當是好事,若是不能,也能給太平門那邊的守軍增加壓力;”
陳操看着福王:“王爺只需跟着臣一同入城便是...”
朱常洵大喜,連連撫掌:“孤有涼國公此等忠臣勇將,實乃我大明朝之福分。”
太平門前出便是玄武湖,其門東北方向便是龍廣山,西北方爲覆舟山,地勢高,城門高度僅次於正陽門。
負責駐守太平門的乃是南京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宋寧侯馮克烈,這個人也是陳操的老熟人了,不過太平門不是馮克烈一人做主,還有副總兵王雙。
崇禎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的這一天,註定不是一個安靜的日子。
馮克烈剛剛收到消息,叛軍已經開始攻打朝陽門與正陽門,並且兩處攻打的兵力都在十萬以上,各種火炮和火器都全部招呼了上去,一個上午的守城戰官軍的傷亡已經達到了五萬人。
這是一個駭人的數字,能在一個上午就傷亡五萬人,戰鬥強度是有多麼激烈。
“叛軍的傷亡也應當是這個數字...”
馮克烈聽完後說着,看着旁邊的副總兵王雙:“這幾天需要仔細守好,切莫小心讓叛軍摸了城,再次出現閱江門的糊塗事出來。”
“報...侯爺,金山侯帶着物資過來了。”
作爲國朝後期補封的勳爵,金山侯一系也算是留鎮南京的勳貴,只不過他們的身份不似馮克烈他們這種從靖難之後就留鎮南京的侯爵,雖然都是侯爵,但身上的官職卻多不相同。
馮克烈能以侯爵的身份總鎮太平門,而補封的濮襄卻只能負責押送一下各門的物資,或者是調度其它物件。
“宋寧侯,叛軍可有動作?”
面對濮襄的詢問,馮克烈搖頭:“先前的軍報叛軍正在攻打正陽門和朝陽門,祁總督已經下令將北城這邊多餘的兵力分散調集往朝陽門和正陽門防守,叛軍人數衆多,不知道下一步動作。”
濮襄嘆了聲氣:“不知道朝廷的援兵何時抵達,南京不能丟啊...”
馮克烈與他們都是一路人,就好像祁伯裕說的那句話一樣,丟失南京,不僅是徐弘基,便是他們這些人都沒了活路,而現在徐弘基已經被生擒,還被陳操押到了福王的大營之中,魏國公被俘,對於南京城的士氣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侯...侯爺...侯爺...”
王雙聲音有些顫抖,因爲他清楚的以肉眼看到了遠處正在整齊前進的軍隊。
馮克烈正和濮襄在城樓下交談,聽到親兵的呼喊,趕緊上了城樓,他只是沒想到濮襄也跟着一起上了城樓。
兩人的眼光所及之處,是一隊隊的揹着火槍的士卒,他們踏着整齊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太平門走來。
“快,拉起吊橋,擂鼓,然後給城中報信...”
一系列的安排之後,馮克烈居然有些發抖,他們這些勳貴,平常囂張跋扈慣了,真的到了要上戰場的時候,一個個的都慫。
濮襄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不住的嘆息。
不多時,福王的大旗從行進的軍隊中舉起,那一支支迎風個飄揚的戰旗和屬於福王的大纛旗出現在馮克烈等一衆守軍的眼中。
王雙打過倭寇,與五城兵馬司的王德一樣,都是魏國公府家將出身,不過他也是如同徐成慶一般,有過正經的戰鬥經驗。
“火炮準備,檑木滾石準備,讓民壯上城,把金汁熱油都熬好。”
王雙的經驗是冷兵器作戰,與全是火器的定武軍是沒辦法相比的,況且身後還跟着兩個步槍師,如何能打?
行至安全距離,整個軍隊行進停止,一騎快馬策到太平門箭矢的安全距離外,騎士拿着喇叭大喊道:“福王殿下與涼國公親臨太平門,城頭上的守軍聽着,福王已經說了, 只要爾等開城投降,普通士卒人人賞銀五十兩,各級官校每人官升三級,總兵參將者皆蔭封子孫...”
自外城被攻破之後,南京內城的守軍士氣便低了不少,外加上連南京守備魏國公都被生擒,一時之間整個南京的守軍的士氣已經陷入了低谷。
各門守將莫不是憑着自家的親兵家丁或者看家護衛來作爲主要力量,否則連令行禁止都難說,更何況守衛南京的兵卒成分複雜,戰鬥力低下,真的打起來,一旦戰況不利,率先逃跑都是正常事情。
“來人,讓所有家丁取出武器,上城協守,絕對不能叛軍攻上城頭。”
濮襄突然大喊:“金山侯府的人聽好,砍殺一個叛軍人頭,本侯賞銀五兩。”
說着不顧馮克烈,從旁邊一個端着鳥槍的火器兵手裡奪過火槍,朝着城外的騎士便扣動了扳機。
青煙冒起,一個鉛彈打在騎士的不遠處,隨後拿騎士便策馬而走。
馮克烈臉色有些微紅,連濮襄這種補封的勳貴都有與南京共存亡的心思,他剛纔的表現便真的有些差強人意,於是拱手:“金山侯,某家佩服...只不過現在叛軍還未與我軍交手,現在就讓貴府家丁上城,還不是時候。”
濮襄搖手:“馮兄客氣了,現在正值國朝危難之時,守衛南京人人有責,何況咱們這些留守勳貴,我濮襄雖然不曾習武,但府中家丁個個都是邊軍退下來的百戰好漢,幫着青壯守城也是綽綽有餘。”
馮克烈還想拒絕,濮襄便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哎,馮兄,祁總督的話馮兄定然沒忘吧,南京城不能丟啊...”
一話到此,馮克烈也點點頭,便下令讓馬道上的兵馬放濮襄的家丁上城,此次濮襄押送物資而來,足足帶了三百家丁,還有五百多負責押送的青壯。
太平門有兩萬守軍,只要堅持一個時辰,內城的兵馬隨時都能趕來增援,是以馮克烈也下了決心,要好好的守住太平門,絕對不能讓別人笑話他。
“火炮準備...”
陳操將所有的神武炮全部給了朱常洵,自己便帶着三十門野戰炮來了太平門,每炮配備兩發炮彈。
雖然不多,但威力卻不是神武炮可以比的。
濮襄的家丁剛剛上城,一陣陣的炮聲便傳入他們的耳中,隨後便是劇烈的爆炸,整個太平門一瞬間便被淹沒在巨大的煙塵之中。
朱常洵放下千里鏡,一陣歡喜:“愛卿有此火炮,爲何不早早的使用?”
陳操拱手:“王爺不知,此炮剛剛從海上運來,且炮彈僅有六十發,只能打一個齊射。”
朱常洵頗爲惋惜的看着正在後撤的野戰炮,然後搖頭:“可是現在發動攻勢?”
陳操搖頭:“請王爺耐心等待,城中不久便會有消息傳出。”
見陳操如此篤定,朱常洵更加認定陳操已經在太平門安插了暗樁,可以打開城門。
放眼遠處,此刻的太平門以城門樓爲中心,已經是塵埃一片,被炮彈爆炸波及的金汁熱油殺傷了數百守城的民壯,包括周邊的士卒也被波及,城門樓更是被炸的支離破碎,六十發炮彈全部打在了城門樓周邊,死傷已經高達千人。
灰塵散盡之後,一把鋼刀已經悄然無聲的架在了馮克烈的脖子上,而及至馮克烈搖頭晃腦看清楚眼前的形勢之時,他才發現王雙的人頭已經提在了濮襄的手裡。
“這...金山侯...濮襄,你要造反?”
馮克烈大聲一吼,濮襄的家丁隊頭便用了用力道,刀刃便馮克烈的脖子上進了一寸,鮮血跟着刀刃往下流。
濮襄一臉正氣看着馮克烈:“南京留守勳貴一個比一個窩囊,南京城是保不住了,同爲太祖皇帝血脈,某相信福王不比神宗皇帝差。”
“癡心妄想...拿下他們...”
馮克烈也不管不顧的大吼起來,城頭上的變故自然是傳到了城門下的軍卒耳中,這邊濮襄帶來的五百人突然發難,一個個從推車上抽出長刀,朝着身旁的守軍砍殺過去,守軍猝不及防,一時間竟然被這五百人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城頭雖然遭到了轟炸,但活下來的守軍還是有上千之數,外加上馮克烈的親兵數百人,濮襄在爆炸中活下來的家丁不到兩百人,雖然拿了馮克烈,但面對千人的圍攻,城頭上的戰況突然急轉直下。
‘啾...’
一聲尖嘯突破長空,紅色的煙花爆炸在白日當空。
陳操哈哈一笑,朝着朱常洵拱手:“王爺,稍等片刻便可進入太平門;時秀,第一師先行接應,速速拿下城門。”
宋澈拱手後便帶着第一師的人開始急速前進,他們要趕在濮襄被消滅在城頭的緊張時間將太平門打下來。
城頭戰況激烈,濮襄和手下的家丁押着馮克烈已經被逼到了角樓,此刻他們只剩下了不到百人,雖然城頭下有五百人此刻堅守馬道,但源源不斷涌來的守軍也意識到了這幫人的意圖,開始用火器和他們對射。
噼噼啪啪的響聲一直不停,倒地的家丁和守軍越來越多,馮克烈哈哈大笑:“濮襄狗賊,某家便是死了,你們也落不得一絲好處,還想與陳操逆賊勾連,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