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出現一雙繡金絲紋邊的黑靴,低頭走路的緋雪驟然停下腳步,緩緩擡眸,望着咫尺之遙的的男子,只覺得那張明朗笑臉甚是刺眼。笑,有什麼好笑的?連他也覺得她很可笑嗎?
“你是誰?”她聽見自己這樣問。
“君拂!”男子笑着從薄脣裡吐出兩個字。
“君拂是誰?”她又問,神情迷茫空洞,彷彿真不知道‘君拂’這個名字歸屬於誰。
“真傷心。這纔多久沒見,你居然就把我忘了。”男子的聲音裡包裹着濃濃的失望,燦若晨星的眼瞳中,笑意卻分毫不減。
“我……”
在緋雪跌進黑暗之前,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男人一雙堅實的手臂上,以及從他口中溢出的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
隱月瘋了一樣地奔走在街巷之間,口中不停呼喊着緋雪。回答她的卻只有冷冷飄零的小雨以及空蕩蕩的回聲。
意識到小姐可能回將軍府了,她又即刻趕往將軍府。未敢驚動沈清,只抓了一個下人來問,卻被告知小姐並不曾回府。
難道是回宮了?
帶着這最後的一絲冀望,她又快馬疾馳回宮。
永和宮中,含香雙手托腮蹲在廊前,小臉上寫滿焦慮不安。今晨,她分明覺着小姐的精神十分不佳的樣子。唉……越想越懊悔,她真不該就這麼讓小姐出宮,管她軟磨還是硬泡,也該把小姐留住纔對。
“元香!”
忽然聽見了隱月的聲音,元香驚喜地擡起頭,卻在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回來了時,頓時一顆心又重重地沉了下去。
倏地站起,迎向隱月,焦急地問道:“怎麼只有你一人?小姐呢?”
“小姐沒回來嗎?”隱月卻是不答反問。
元香被她問得愣住,“是你跟着小姐,怎麼反倒現在問起我來了?”等等,不對呀。隱月一直跟着小姐,現在卻問自己小姐是否回來過,難不成……小姐不見了?
心裡一緊,元香猛地抓住隱月一條手臂,聲音輕顫,盈滿了憂慮,“是不是小姐不見了?是不是?”
隱月沒有應腔。撥開她的手,轉身即又大步匆匆地出了永和宮。
沒有回將軍府也沒有回宮,那小姐還能去哪兒呢?
片刻的停歇都不曾有,隱月騎上馬即飛奔向賭坊。
“你說‘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說不見就能不見呢?”
楚秋寒聽罷隱月的話,馬上急了,衝到隱月面前,雙目怒睜,眼神帶着一絲嗜血的陰霾,幾乎要對隱月動起手來。好在被充當和事老的書生及時拉開,才避免一場‘內鬥’發生。
“秋寒,冷靜點,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我們必須想辦法儘快把小姐找到。”
“哼!”
楚秋寒彼端哼出一聲冷嗤,別過臉去,雖怒氣不減,但至少人已冷靜了下來。
勸完了他,書生隨即又將目光落向隱月,淡淡說道:“隱月,你必須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不可有一絲隱瞞。否則就算我們想找到小姐,卻也根本無從下手。”
隱月口中緩緩溢出一聲輕嘆。事到如今,有些事看來是瞞不住了。
於是,她言簡意賅地說了緋雪與夏侯容止的事。楚秋寒一聽,當即便要殺到夏侯府將那個混蛋連同小姐那個所謂的‘知心朋友’雙雙殺掉。
書生再次把他拽住,語氣多了幾分冷厲:“在你看來,現在是‘報仇’重要還是儘快找到小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