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
蘇巧兒雙手環抱在胸,陽光穿過頭頂的樹梢枝葉,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臉上,她緊緊地抿着嘴脣,表情堅定。
在她身前,陽光下,站立着幾個人。
人羣中,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着,蘇巧兒的話音剛剛落下,他立刻發出一聲哀嚎。
“巧兒姑娘,事關重大啊!這事情一旦處理不好,整個顧家都有可能灰飛煙滅,不復存在啊……還請巧兒姑娘快快前去通知少爺,這個事情也只有少爺才能處理啊!”
那個管事雙眼赤紅,一臉焦慮。
蘇巧兒不再說話,她的眼神中也有惶恐在閃現,只不過,最後,她仍舊沒有同意那一位的勸說,依舊固執地搖了搖頭。
“唉!”
管事放棄了勸說蘇巧兒的打算,他撩了撩袖子,大踏步向前,準備進入蘇巧兒身後的小院,這樣做的同時,他高聲說道。
“巧兒姑娘,這事和你無關,就讓老孟親自去面見少爺,若是有什麼差錯,老孟一肩承當!”
話音剛落,只聽得噌的一聲。
蘇巧兒往後退了半步,雙手放開,垂在雙腿外側,兩柄短刃出現在她手中,隨即挽了兩個漂亮的刀花,明晃晃的刀尖對準了孟姓管事的胸膛,止住了對方前進之勢。
“孟叔,巧兒只知道少爺有吩咐,沒有他的允許,不許任何人前去打攪,巧兒也只是聽吩咐行事,孟叔若要強闖,巧兒這兩柄劍可認不得孟叔!”
“你!”
孟管事指着蘇巧兒,手指微微顫抖着,一張臉被氣得通紅,就像是一個腦溢血病人。
最終,他渭然長嘆,一屁股坐在樹下石凳之上。
這時候,有一行人從院子外走了進來,爲首之人正是顧家護院總管羅長遠,他瞧見孟管事,笑着說道。
“孟兄,你是何時回城的?爲何不來尋老哥喝上兩杯?幹嘛在這裡和我們巧兒姑娘置氣啊……”
瞧見羅長遠,孟昭南彷彿在花燈街市上走散之後復又見到親人的小孩,他猛地跳起身來。
“羅老大,你來得正好!”
隨後,他一把抓住羅長遠的肩膀,焦急地說道。
另一邊,瞧見羅長遠之後,蘇巧兒腦內警鐘長鳴,她忙向一個小廝眨了眨眼,給了對方一個眼色。
那個小廝心領神會,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孟昭南和羅長遠身上,悄無聲息地退出了人羣,消失在門外。
這時候,孟昭南幾句話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個清楚。
說到這裡,先要說一下孟昭南的身份。
在顧家,他的地位僅僅在蘇管家也就是蘇巧兒的父親蘇志威之下,身爲顧家二管家的他和護院總管羅長遠的地位一般無二,只不過,身爲二管家的他很少待在青華縣的顧宅,而是在青華縣西南五十里之外的落來峰。
顧家在青華縣城內有許多生意,在青華縣城外也有農莊,甚至在州城也開有兩三家商鋪。
然而,這些並非顧家的根本。
若是隻有這些產業,顧家長房或許仍然會有某些人覬覦,卻不會全家總動員,不惜污了名聲,非要將這些產業吞落下肚。
若只有這些產業,顧家也請不起那麼多的護院,蘇志威尚在的時候,內家高手便
有足足兩名,這還是不算顧小召的雙親,要知道,就連雄霸青華縣的天河道場,也不過是區區三名內家高手。
一個內家高手需要消耗的資源,可以說是天文數字。
顧家之所以能夠承擔,靠的並非糧鋪藥房酒樓客棧這樣的產業,也非上千畝良田農莊。
顧家真正的依仗便是落來峰。
在落來峰北麓有着一個玉石礦,這個礦的礦產纔是顧家真正的財富來源。
此方世界出產的玉石不僅和地球世界的羊脂白玉一般價值昂貴,最重要的是,玉石礦內有時候會出現極其難得的玉髓,這玉髓乃是某些特定人士所需要的特殊產品,其價值更是千金不換。
這玉石礦乃是五年前開發的,以前,顧小召雙親尚在,加上蘇志威和羅長遠,足足有着四個內家高手,故而,哪怕許多人對那礦山虎視眈眈,卻也只能流着口水看看而已。
顧小召父母失蹤之後,倒是有些家族暗中出手,只不過,那時候的蘇志威已然打通大周天,號稱青華縣第一高手,故而,許多風波尚未升起便已經平息,並未掀起狂瀾。
只不過,哪怕在顧家全盛之際,這玉石礦也並非全部在其名下。
玉石礦的股份分爲了三份,其中,顧家佔了六成,剩下的四成,官府佔有兩成,落來峰的徐家村佔有其餘兩成。
玉石礦位於徐家村的地界,徐家村乃是獵人之村,無論男女,從小便修煉家傳武功,雖然,大部分青壯年修煉的都是外家橫練功夫,卻也有一些天資聰穎之輩修煉的內家功夫。
徐家村並沒有內家功法,然而,這徐家村和數千裡之外的北方玄都觀有着牽扯,每十年,玄都觀便會派人前來徐家村,通過一番測試之後,將一些天資不錯的孩童帶走。
也就是說,這徐家村是有着背景的。
五年前,顧家發現了這礦山,買通了當時的官府,獲取了落來峰的地契,將這礦山放在了顧家名下,然而,開發礦山的時候,顧家還是和徐家村簽下了協議,分了兩成給了徐家村。
徐家村什麼都不用做,礦山的事前開發投入也是一分錢不出,也就硬生生地佔了兩成。
顧家之所以做出讓步,乃是迫不得已。
雖然,顧家能夠通過一些手段強行將徐家村從這個世界抹去,然而,這樣做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有些得不償失。何況,徐家村的背景殊爲了得,哪怕是在遙遠的北方。
青華縣當地人對玄都觀一無所知,顧小召的雙親則不然。
顧家是從外地遷回,並非鄉下土包子,他們聽過玄都觀的名頭,乃是北地的強大宗門,雖然江南並非其勢力範圍,他們不能在青華縣肆意妄爲,然而,區區一個顧家,還是不要捋對方的虎鬚爲好。
礦山開採五年以來,雙方相處還好,哪怕兩年前顧小召雙親失蹤,徐家村也沒有因此生亂,依舊遵守着當初雙方簽下的協議。
對於這座礦山,顧家非常看重。
二管家孟昭南也就常駐礦山,負責玉石礦,平時很難回城,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方纔抽時間回青華縣。這一次,他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趕回縣城,想要闖進院子拜見顧小召,自然是事出有因。
這一次,徐家村出招了!
昨天,徐家村的村長徐大富來到了礦上,他向孟昭南
發出了通牒,說是要重籤協議,以前,徐家村和顧家簽下的協議作廢。重籤的協議很簡單,徐家村要佔有礦山的六成出產,顧家只能佔有兩成,之所以給顧家兩成,不過是看在當初顧家並沒有全部吞下礦山罷了。
他給了孟昭南三天期限。
三日之內,顧家的當代家主須得親自上門簽下協議,若是三日之內沒有前去徐家村簽下協議,那麼,這兩成也不會給顧家。
“好大的膽子!”
羅長遠冷笑一聲。
“孟老弟,這徐大富莫非是瘋了吧?開口就要六成!憑什麼?”
的確,這徐大富提出這要求看上去像是得了失心瘋,哪怕顧家現在內憂外患,搖搖欲墜,也非徐家村可以挑釁的。
徐家村雖然有靠山,卻遠在數千裡之外。
玄都觀的名號也只能在北方好使,出了勢力範圍,來到了其他宗派的地盤,那就不好說了!
孟昭南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徐大富不是一個人來的,縣尉大人有隨着他一起!”
“哦?”
羅長遠面色一暗。
五年前,顧家之所以能吃下那條玉石礦,除了財雄勢大之外,還因爲當時的青華縣縣令乃是顧小召父親顧晉的好友,所以,只給了官府兩成收益便買下了那座礦山。
現在,當時的縣令已經去了別的地方當官。
顧家身爲當地豪族,如今的縣令也只好承認上任簽下的這個協議,畢竟,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縣令終究是流官,哪怕是將整個玉石礦收爲國有,他也不能全部吃下,還不如每年享受顧家孝敬,何必多事。
這縣尉卻不同,乃是新上任之人,出身臨縣大族。
縣尉出面,也就是說官府這方面有了變化。
畢竟,對青華縣的縣令來說,不管是誰控制了那座礦山,該給他的孝敬都不會少,所以,他也懶得出面管閒事,這種情況之下,肯定會置身事外,任由下面的人爭鬥。
“羅兄,少爺在閉關,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孟昭南六神無主地說道。
“事情緊急,須得少爺出面啊!你我畢竟不是顧家人,不過是領一份薪水罷了,說話做事也好,做不得數!”
羅長遠攤攤手,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時候,又有一行人從院子外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領頭之人一臉微笑,正是天河道場三當家宋大治。
“羅兄,你也來了!”
宋大治向羅長遠笑着拱拳作揖。
羅長遠回了個禮,同樣帶着笑。
“宋兄來得正好,這事,須得宋兄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