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這個天氣的午後正是玩耍的好時機,家奴薛菜昨日出府採辦弄來兩隻蛐蛐,今日崔嬤嬤不在府裡,正好拿出來玩玩,大家正玩的起勁時,府裡大門怦的被人喘開。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下賤的女子敢勾引我表哥。”
一位身穿鵝黃色拖地百水裙,外罩緞繡飛蝶裘衣,袖口繡着精緻的金紋蝴蝶,裙襬一層絹紗,腰繫一條金腰帶,頸前靜靜躺着祖母綠,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的女子,身後跟着一衆奴僕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這突如其來的仗勢嚇壞了衆人,自然也怔住了從未見過此種情景的慕容語芙。
自賀蘭巖畫嫁進王府,頭兩夜表哥還好好在王府陪她,然第三日歸寧回府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詢問府裡的奴僕個個都說不清楚,她知道王府裡管家蘇順是以前伺候姑姑的人,自是對錶哥忠心耿耿,問了也不會告訴她。好在那日鬧市中騎馬她無意中看見王府的馬車,便派人偷偷跟過去,聽說馬車最後停在這裡。梅苑,可真是好名字。她知今日表哥定會回王宮,一時半會回不來。如此好時機她怎可錯過。
賀蘭巖畫俯視苑裡一圈,眼光落在身穿淡白色長裙的慕容語芙身上。
“是你。”
賀蘭巖畫去到她跟前,擡手掐住她的脖子、質問道:“你就是那個勾引我表哥的賤人。”
慕容語芙被掐的喘不過氣來,用微弱的聲音問道:“你表哥是誰?你又是誰?”
秀春她們見自己主子被不明來路的人掐着脖子,着實嚇着,慌忙跑過去,怎知竟被賀蘭巖畫的貼身婢女桃花一巴掌扇過去,“我家主子問話你等這些賤婢也敢插手。”
桃兒示意那些家奴把秀春她們都押起來,動彈不得,她挨個去掌秀春她們的嘴。
“我表哥是誰,哼,你不會現在還不知道睡了你的男人是誰吧!真是可笑,看來表哥也只是玩玩你而已,果真是下賤貨。”
賀蘭巖畫鬆開掐着慕容語芙的手。既然是玩玩,她也沒有必要同這等下賤的女子計較,賀蘭家的女子怎能同一個被男人玩弄於手掌的賤女人比較,豈不是失了她賀蘭府的顏面。
賀蘭巖畫又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表哥就是當今三殿下,百里玄策;日後他若玩膩了你,你出去大可說你是被三殿下玩過的女人,我想應該會有很多人想要睡你,畢竟這京城裡想巴結表哥的人有很多,玩他玩過的女人也是不錯的。”
“三殿下”“百里玄策”慕容語芙在聽到這幾個字的同時瞬間癱坐在地上,她的心彷彿被上萬把刀割一樣,雙手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她終是明白了什麼是心如刀割。
她竟然和她的仇人在一起。
她愛上了她的仇人。
他欺騙了她。
“你是賀蘭巖畫?”
慕容語芙擡目狠狠的瞪着這個嘲笑侮辱她的女人:賀蘭敏之的女兒。
“賤人,你竟敢這樣看着我。”
賀蘭巖畫衝上去要掌慕容語芙的嘴。
慕容語芙抓住賀蘭巖畫朝她打來的手,用力地甩開。她要現在就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割她心的地方。
慕容語芙欲站起身來,卻被賀蘭巖畫兩手一推撲倒在地。
“今日,我就要毀了你這張下作的臉。”
賀蘭巖畫面部猙獰地抽下頭上步搖朝慕容語芙的臉劃去。
慕容語芙兩手緊緊握住賀蘭巖畫向自己划來的利器,她力氣雖小,但好歹學過武藝,有內力加持。既然殺不了賀蘭敏之,殺了她女兒也算是賠了慕容府一條人命。
慕容語芙用足了力氣,慢慢的,刺喇一下,步搖劃上賀蘭巖畫的臉。
隨着賀蘭巖畫的尖叫聲,血順着她的臉流下,她大聲的呼喚桃兒,讓那些家奴把慕容語芙打死。
桃兒拿出手帕捂住賀蘭巖畫流血的臉,那些家奴鬆開秀春她們過來欲打慕容語芙。
慕容語芙拿起手中帶血的步搖瘋狂的刺着,她不能被這些惡人欺負,她不能死在這裡。
有人奪走了她手裡的步搖,她的兩隻手被人死死地按住,有人朝她肚子上踹了一腳,巨烈的疼痛向她襲來。
秀春撲過來把她護在身下,苑裡的僕人們也都護了過來。
那些拳頭重重的落在苑裡僕人們身上,而她卻救不了她們,慕容語芙知道自己失敗及了,保護不了家人,守不住弟弟,現在連自己也保護不了,還讓無辜的人替她捱打。
肚子疼的越來越厲害,慕容語芙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梅苑外,還未到門口的百里玄策就聽見苑裡一片哭喊聲,他立馬凌空飛起躍到院子裡,眼前的情景讓他殺人的心都有了,他飛速喘開賀蘭巖畫帶來的那些奴僕,把虛弱的慕容語芙摟在懷裡,喚着:“芙兒……”
鮮血染紅了慕容語芙的白裙,她小產了。
眼前一片黑暗,慕容語芙只聽見秀春哭喊着:“好多血,夫人流了好多血。”
她暈了過去。
半夜醒來,慕容語芙睜大眼睛看着上方的帳幔,沉默不語。
見她醒了,百里玄策懸着的心暫時放下,只要她沒事,事情慢慢都會解決的,他不求她能原諒他,只求她不要離開他。
百里玄策扶她坐起靠在牀頭,端起熬好的藥去喂她。
怦......
藥碗結結實實的碎在地上。
慕容語芙推掉他手中的藥碗,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她發瘋似的狠狠的打他。
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任她發泄。如果打他可以讓她心裡好些,他願意讓她打罵。
打累了,慕容語芙癱坐在牀上,呆泄了會,她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玉佩放在牀上,起身要離去。
百里玄策見狀,已伸手拽住她,問道:“你要去哪裡?”
慕容語芙冷冷道:“我要離開這裡。”
“不行,你哪裡也不能去。”百里玄策把她按在牀上,不讓她亂動。
“是你還沒有玩夠我嗎?沒有厭煩我的身體嗎?”慕容語芙冷笑着自嘲着:“百里玄策,三殿下,真是可笑,殿下要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何不放過我。”
聽她這樣說,百里玄策有些憤怒,他對她的愛,她難道看不見嗎?他擡起一隻手勾起她下鄂,繼而掐住她的臉頰,冷厲地看着她的雙眼道:“我是真心愛你........”
“真心?呵……”慕容語芙輕篾一笑:“真心到滅我滿門,真心到娶我仇家之女,真心到讓人打掉我的孩子,百里玄策,我謝謝你的真心,求求你讓我走吧,半年了,你玩也該玩夠了。”
聞言,百里玄策掐着她臉的手力氣不禁稍稍加重了些,“我再說一遍,慕容語芙,我是真心愛你的,不要讓我再從你嘴裡聽到玩這個字。”
慕容語芙恨恨地看着他,使出渾身力氣推開他的手,跑下牀去,她剛小產,身體還很虛弱,不禁癱坐在地上。
百里玄策見狀連忙抱起她,把她放在牀上。
她揮舞着雙手,胡亂的拍打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用雙臂緊緊的抱着自己,淚如雨下。
百里玄策過來想要擦拭她的眼淚,她卻連連後退;他想要靠近她,她就拼命的躲着他。
她不說話,只是哭啼。
他不說話,只是站在牀邊靜靜的看着她。
許久之後,慕容語芙哭累了,許是剛小產,身體虛弱的厲害,迷迷糊糊中她靠在牀角睡了過去。
見她睡了過去,百里玄策這才伸手去抱住貼在牀角的她;看着她佈滿淚痕的臉頰,他的心一陣生痛,大手不禁朝她的肚子摸去,她懷了他的孩子,他竟然都不知道。
百里玄策兩手緊緊地攥着拳頭,青筋暴起的厲害,他和她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
次日醒來,房間裡空無一人,慕容語芙拾起虛弱的身體掙扎着下牀,卻怎麼也打不開房門,她喚着秀春的名字,房門這纔打開。
門口站着身穿黑衣的男子,和百里玄策一樣的打扮,秀春跑過來把慕容語芙扶上牀,告訴她百里玄策走時下令侍衛日夜守着梅苑,不讓她踏出房門半步;他下令把賀蘭巖畫關進了王府地牢;下令殺了所有賀蘭巖畫帶過來的奴僕,爲她的孩子陪葬。
她成了真正的籠中鳥。
慕容語芙不知要怎麼面對百里玄策,也不知要怎麼生活在這個籠子裡。她打碎了盛着湯藥的碗,鮮血流過她的手腕,她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巨響的踹門聲,百里玄策飛速朝她跑來。她想說再見,今生,往生,都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