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外的孫維克,緊張之際,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結果發現,左胸前口袋裡的那顆手雷已經不見了。
這顆手雷,不偏不倚,已經被羅修捏在了手裡,手已經按在了保險栓上,只要一拉,以它的破壞力,他們三個人誰都別想活。
中年人,一向淡定,可他從沒見過這種狀態下的羅修。所以,他也感覺到了緊張。儘管這轎車裡開着冷氣,可是他的鬢邊依舊緩緩滲出了汗珠。
Y的手,在褲口袋中來回徘徊,口袋中,有一把瞬間可以見血封喉的毒刀,可是基於各種理由,他不能掏出。
不僅如此,Y的話語朝向,已經轉向了羅修:“乾爹,不管以任何層面來分析,現在的咱們殺不了X。”
乾爹冷冷道:“我要你說出不能殺他的原因,否則,你同樣要揹負上AZ的叛徒的罪名。”
Y嘆了口氣:“好吧。乾爹,請您心平氣和的聽我說。現在的X,名聲鵲起,已經在《屠神》中化身爲修羅,而這個修羅的名聲很大,殺了他,牽一髮動全身,您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嗎?”
“……”乾爹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說,對於羅修此人,他是失察了,最開始A、B、C、D、F等人接刺殺他的單子的時候,他沒有留意,只以爲修羅是個小把戲而已,而當這幾人紛紛殞命,他去收屍的時候,從這些人被殺的手法上看出了端倪。
這完全是羅修的手法:乾淨利落,出手就是殺招,招招致命,喜歡爆頭。
基於對這個“叛徒”的仇恨,惱怒的他並沒有多多調查羅修的事情,而是喝令V繼續追殺羅修,可是沒成想,V卻被羅修感化,也成了叛徒,居然跑路了。
於是,怒火中燒的他這才主動找上了他,目的就是爲了讓羅修重回AZ。
沒辦法,死掉的那些成員並不是草包,恰恰相反,他們都是AZ的精銳,打個比方,如果說平常人的戰鬥力只有5,那他們的戰鬥力就有200甚至更高。可是,羅修的戰鬥力比這些傢伙還恐怖!所以,在他們被羅修幹掉的時候,冷血而又精於算計的乾爹自然懷揣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想法。
只是他沒想到,羅修居然這麼強硬,更沒有想到,自己忽視了羅修現在的實力。
他,遠遠不是過去那個冷血僱傭兵,而是一個正在把自己洗白,並開始走向世界的人物。
“乾爹,據我調查,羅修和西西里的巴蒂斯圖塔家族、華夏國的蕭氏家族、方氏家族和甄氏家族都有勾連,且在歐洲也有一定的知名度,現在想要動他,不得不考慮這些因素,他不是一個簡單的個體,想殺他,沒有那麼容易了。”Y心平氣和,不帶任何感**彩的說道。
乾爹擺擺手,粗暴道:“不要說了。X,我知道你右手攥着什麼,我也知道你有死的覺悟,可是你也想過平常人的生活,難道不是嗎?你死了,你的夢想都會變成泡影!不如這樣,咱們來一個折中的方案吧!”
羅修知道乾爹心狠手辣,什麼都做得出來,真心逼急了他,他完全可以假意放過他,日後在給他來個一鍋端,那樣反而害了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妹子。而且,羅修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完人,他也有情、也有愛,爲了他的愛,他怎能輕易赴死?
乾爹,毫無疑問猜透了他的心思。
“我也不是老腦筋,一直都在與時俱進,我自己不玩《屠神》,我的孩子們卻在玩。”乾爹說道,“這款遊戲蘊藏着巨大的商機,讓我有不得不投資的理由……既然你是《屠神》中的名人,那這樣吧,咱們來一場賭注。我的孩子們,也就是你昔日的戰友們,會以各種方式,在遊戲中和你廝殺,如果你先在遊戲裡丟失了所有靈核,被系統凍結賬號,你就必須無條件迴歸。反過來,如果你把他們一個不剩的幹掉,我從此之後不再和你糾結。”
羅修嗤聲道:“你的話如同狗屁,還記得兩年前嗎?我在已經畢業的情況下,義務幫你做了最後一個任務,可你是怎麼對待我的,你讓我用什麼相信你?”
乾爹淡淡道:“不用相信我,你應該相信Y吧?我以Y的人格向你擔保,我也會把這件事傳達給組織內所有的人,言出必行,絕不悔改,如果我日後沒有履行承諾,我會舉槍自盡,決不食言!”
羅修這才把左手放進了口袋,掏出了手機:“好,我已經錄音了。”
乾爹居然也拿出了手機:“我也錄音了。另外,在你和小夥伴們進行比拼的這段日子裡,我不會讓他們在生活中爲難你。”
羅修果斷的按下了手機播放器的暫停鍵,保存了這段錄音:“話不投機,我先走了。”
“小修修,我送送你!”Y也走出了轎車。
……
羅修下車之後沒有停留,而是徑直走向了前方的報亭,要了兩瓶涼茶,一瓶扔給了Y。
Y打開了,仰脖之後,一飲而盡,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你大爺,搞得劍拔弩張,嚇死老子了!”
“呵呵,老Y,你有這麼膽小嗎?”羅修反脣相譏。
Y沒有回答羅修的問題,而是說道:“我的化名叫張凡,在《屠神》的華夏區混跡,職業法師,ID就一個字,叫滅。小修修,放心吧,老哥就算殺你,也會跟你打招呼的,不會做背後捅刀子那麼下流的事情。”
羅修笑了笑:“那就多謝老哥了。對了,老哥,這老不死的爲什麼突然要讓你們進入《屠神》?”
“呵呵,你跟他混了那麼久,還不瞭解他嗎?他可是愛錢如命!他跟我們都簽了協議的,他在《屠神》中爲我們投資武裝我們,我們則要一直混到遊戲通關,到時候他會收割那筆賞金的50%。”
羅修沒好氣的噴了口涼茶:“這種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
Y,也是張凡,他拍了拍羅修的肩膀:“老弟,好好保重吧,遊戲中的邂逅,也許會是致命的。”
說話間,他轉過身,也不回頭,慵懶的擺擺手,離開了。
……
黑色轎車揚長而去,很快在羅修的視野中變成了一個黑點。他很清楚,一場惡戰正要拉開帷幕。
羅修的手,一陣溫熱,身邊站着留着颯爽短髮的妖血,遠處,小樓二樓處,甄洛、薛晴和小新都探出了頭。
“姐,我……”
“跟我好好說說你過去的事情吧,毫無保留的,我事後替你保密,不會透露其他人,她們幾個也不會。”
“姐,我的記憶還沒……”
“修,別跟我扯淡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逃避什麼,可我是你姐,跟我還有必要逃避嗎?”
羅修別無選擇了,他也知道,這是妖血在幫他。
……
於是,坐在路邊,慢慢喝着涼茶,羅修把自己的故事講述給了妖血。
其實,羅修曾經有一個比任何人都要幸福的時光。他的家境殷實富厚,是天州富商羅賢的獨子,從小被父母百般呵護,是被泡在蜜罐裡的孩子。
可是,在他六歲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讓他的家庭瞬間破碎。
那是一個下着大雨的冷秋夜,一羣人闖入了他的家裡,殺死了家裡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父母是如何把自己藏在牀下的,更不會忘記母親是如何被殺死在那張牀上的。
那把利刃,沒入母親的胸口,力度之大,穿透了她的身體,甚至穿透了牀鋪,距離他的臉只有幾公分的距離……他更不會忘記,母親淋漓的鮮血,順着刀尖滴落在他的臉上,更不可能忘記牀外的父親,被利刃穿透身體,死不瞑目的倒在他的眼前……
不僅如此,家裡的僕人、保鏢、管家,一個都沒活,全都被殺。
不知爲什麼,他卻沒有死,而是被這羣人迷暈之後帶走了。
……
再度醒來的時候,他的身旁已經出現了數百名跟他年紀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一個個哭泣聲不絕於耳。周圍,一個個手持皮鞭的健碩男人衝着他們揮舞鞭子,兇狠的抽在他們的身上,喝令他們不準流淚。
羅修,一向都很軟弱,可是那一刻,他沒有哭。
……
之後,他們受到了斯巴達式的訓練,每天至少要跑步5000米、甚至被逼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以命相搏以獲取食物,在經過一年的訓練之後,他們之中有半數孩子承受不住,生生死去。
而一年之後的訓練更加殘酷,他們十幾個人被鎖一條鎖鏈項鍊,被迫與豺狼搏鬥……
死亡,一直在羅修的身邊出現,甚至死神多次和他擦肩而過,可是,心中有一股難以泯滅的意念,逼迫着他一直活了下來。
……
“這種訓練,持續到了我16歲的時候,去時候的400多名孩子,最後只有10名活了下來。”羅修的嘴角掛着一抹苦澀,“10個人,最後要挺過一次殘酷的對決賽,最終獲勝的人,才能進入乾爹的王牌僱傭兵組織,AZ。你知道我的傷口爲什麼好的那麼快嗎?那是因爲受傷太多次,連身體都已經適應了。”
聽到這裡,妖血已經泣不成聲,她難過,不僅是因爲她的家族曾經也慘遭滅門,她也失去過父母雙親,還因爲羅修在講述這些殘忍的事情之後,自己卻還能保持着平靜,他到底有多麼堅忍?
“AZ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僱傭兵組織,乾爹是一個嗜錢如命、嗜血成性的人渣,我們不明真相被他的屬下虐待了這麼多年,還要被逼簽署一份合同,合同中註明要免費幫他完成100個任務,完成之後,才能獲得自由身。這些任務,有暗殺任務,也有偷竊任務,甚至還有爆破任務,五花八門,總之充斥着各種危險。所幸的是,我一直被命運眷顧,有驚無險的完成了100個任務。”羅修喝光了涼茶,一隻手狠狠捏扁了易拉罐,“那個時候,我已經晉升爲了X,在按照字母順序排列強弱的AZ組織裡,我已經是王牌了。他不願意放我走,卻也只能履行合同,所以就讓我義務再幫他做完最後一個任務……那一次的任務,讓我意外回到了天州,更是意外獲悉了殺害父母的真兇,結果發現整件事,都與乾爹有脫不了的關係。於是,又是他孃的一個雨夜,我被自己最信賴的幾名戰友出賣,幾乎被他們打死……再後來,薛晴救了我。其實,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失憶,只是某些回憶太過於痛哭,在頭部被我的戰友重創之後,我的大腦替我選擇了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