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親去問過調查,若凡所用乃是七香軟骨散,乃是殺採花蜂后所得,而樹林之中的似七香軟骨散,卻有些許細微不同,藥力初時兇猛,但後力缺乏,與七香軟骨散有所不同,這幾位應當是有親身經歷的,也當能實地考察。”
“細微變化或許只是藥材配置的不同,導致藥效的輕微變化,不能取證。”展義反駁道。
“閉嘴。”宋青瑤冷臉斥道,不管有理沒理,都要等尊者把話說完,擅自打斷,這是在丟他們六扇門的臉。
沈允全亦不以爲意,只是繼續道:“方纔所論,乃是根據目前所有已發生之事而推測,既是推測,便不可定人罪名。而證據之間,關鍵於人證,但前後比對,問題亦有瑕疵,秦家莊弟子與若凡動手被殺,此乃江湖之事,若是要以此問罪,便是武當少林峨眉等等都要先抓個乾淨。唯獨馮九歌所說,他是否被人所矇騙,需要分辨一二。”
“若都是猜測,那爲何不猜測乃是逍遙門人對沈若凡恨之入骨,所以特意來設此局來設計若凡?假使若凡真是逍遙門人,那逍遙侯走時,爲何絲毫沒有營救若凡之意?你們是想說若凡背叛逍遙門,彼此決裂,逍遙侯要懲治叛徒?早年,我見過逍遙侯,他物盡其用,絕不會浪費,若是兩方人真是一夥兒,當場帶走沈若凡豈不是更有利於他,沈若凡那時已經沒了後路,只能與逍遙門人一同,而若凡的飛刀,剛纔白虎掌鏡使應當是受過的。”
白虎臉色微變,方纔的一擊自然不忘,普通髮釵便有如此威力,且不是爲了傷他,僅僅只爲救人,這份威力委實可怕了些,若易地而處,自己會輕易將這人放過嗎?
“魔道中人陰險毒辣,心思歹毒,只爲排除異己,又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展義道。
“不要以爲別人都和你一樣傻。”朱睿翻了翻白眼,這智商竟然還能當六扇門青衣捕頭,六扇門招收捕頭真的是這麼隨意的嗎?看來投胎投的好纔是真的好,真的有道理。
朱睿在這邊吐槽,卻不知道展義和他想的幾乎一樣,這種無腦刻薄的也能當太子,簡直荒謬。
“展義所言也有些道理,相較於無辜的論點,證據還是顯得更有道理。一切不能只靠推測論,所以還不是能就此推斷沈若凡無罪。”霍春歌道。
“不錯,單憑老夫剛纔所言和收集到的證據還無法論定若凡無罪。老夫此番前來,也沒有想要爲若凡脫罪的意思,只是來求公道公正。單憑目前所得之證據不足,不足以將無辜百姓命案都放在若凡頭上,不知霍掌鏡使有何高見?”沈允全道。
“高見不敢,在國公面前,晚輩何談高見。不過不算殺人命案,沈若凡也是盜榜風盜,無論是六扇門還是我錦衣衛都要抓。”霍春歌道。
“這不假,老夫也不是來讓霍掌鏡枉法,只是需要一個公正審判而已,風盜歸風盜的罪,風盜之名乃今年纔有,時間不過一年,且從未殺人惡行,按照大明律例,該是被關兩到三年,若是聖人法外開恩,則另算。是以如今拋開風盜的身份,沈若凡不過是疑兇,而非同謀真兇。”沈允全一字一句道。
霍春歌身形一顫,擡起頭看着沈允全,相較朱睿,這個纔是真的棘手,朱睿想的是不理智地以權謀私,強行放人,而沈允全卻是要讓沈若凡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如果拋開這個罪,單單是風盜的罪,不管是朱睿還是沈允全誰要拉下面子去求一求,多半都能讓皇帝法外開恩特赦。
但沈允全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沈若凡有可能是被陷害的,雖然這個可能他覺得不大,但只要有這個可能,就會變成疑兇。
普通疑兇就算了,但沈若凡是太子師兄,還是沈允全認的義孫,偏偏沈允全還和他兒子斷絕了關係,所以如果沈允全把沈若凡寫入族譜的話,沈若凡就是下一任的定國公,這樣的身份,單單的疑兇,不能把人關到死呀。
可在沈允全灼灼的目光下,霍春歌還是一彎腰道:“多謝國公前來指點,晚輩一定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務求不傷無辜,也將爲非作歹之人繩之以法。沈若凡之事,還有諸多考量,晚輩一定詳查。”
“好,那老夫就先離開,相信你們錦衣衛和六扇門的人務必能查出公道來。當然,這些事情是你們拿手的,老夫不過是個外人,今日將自己所知的都提供了,天色也晚了,老夫便回書院了。”
沈允全起身,霍春歌幾人也忙起身相送,心裡大大鬆了口氣。
“院長,師兄還沒有救出來,我們不能走。”朱睿道。
“走。”沈允全話語並不嚴厲,但威嚴的目光卻讓朱睿打了個寒顫,只能用求救似的目光看向沈若凡。
“跟爺爺走,以後也別來這裡鬧事,我還不用你擔心,好好學習,夠了。”沈若凡掃了眼,又朝秦語曦道,“看好阿山,別讓阿山惹事,我沒事。”
“嗯,好吧。”秦語曦點了點頭,阿山被沈若凡瞪了眼也不敢發作,老老實實站在秦語曦身邊。
“走。”沈允全帶着人向外面走去。
“院長,把師兄一個人留在裡面安全嗎?我聽說錦衣衛的人無所不用其極,進去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出去後,朱睿還是忍不住道。
“那是被下了詔獄,但自從任東流出任錦衣衛指揮使後,錦衣衛的管理便已煥然一新,雖齷齪不少,但總體上卻稱得上光明正大,至少不比刑部陰暗,況且有你我二人在,斷然不會出事。”沈允全很自信道。
“那能救也一併救出來咯,關在裡面也不好嘛!”朱睿道。
“朱睿,朝廷法度,你要不要的?若是你習慣因私廢公,習慣感情用事,然後別人爭相效仿,你該如何?己身不正,如何律人?”沈允全道。
朱睿無言以對,悶悶不說話。
“我來求的是公道,若凡若是冤枉,則該放出,若是真的,被抓被殺皆是理所當然,我們不是來用權勢扭曲律法的。霍春歌與宋青瑤會給我們一個公正交代,而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只要是公正的,我們都只能接受。”沈允全道。
“是。”朱睿沒精打采地點頭道。
“你私自逃課,回去之後抄寫四書五遍,兩天後交給我,這是你的懲罰。”沈允全又道。
“啊?”朱睿張大嘴,不是隻罰抄一遍論語嗎?怎麼變成五遍四書了?
“朱哲,你身爲弟弟不但沒有勸誡兄長,反而與他一同出來鬧事,回去之後,也抄四書一遍。”沈允全道。
“是。”朱哲謙遜一點頭,和朱睿的大驚小怪比起來,顯得不知道儒雅多少倍,沈允全暗暗點頭。
朱睿狂翻白眼,我要是隻抄一遍,我也這樣呀!
“你們先回書院去,不準給我去鬧,否則我便把你們二人全部送回京城,我有事先走。”沈允全道。
“嗯?院長你去哪兒?”朱睿好奇道。
“去藏劍。”沈允全重重地嘆了口氣,他與段八方也是幾十年朋友。
“我們也去吧。”朱睿道。
“你去做什麼,到那裡若凡評價決然不好,你不會吵起來?允良,還是你親自送他們回去吧,否則我也不放心。”沈允全道。
“好。”秦允良一點頭,他和藏劍山莊交情不深,等段八方大殮的時候去就是了,而且他對自己的寶貝女兒也真的不放心,知道她最近變化大,沒想到竟然都敢闖大牢了。
押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朱睿幾個人離開,沈允全和宋遠溪兩個老朋友長嘆口氣地朝藏劍山莊走去。
“你覺得若凡是否無辜?”宋遠溪道。
“你覺得呢?”沈允全反問道。
“老實說,我不信,賊盜本就是下九流的,殺人也不足爲奇,且無論是白虎等人還是馮九歌大俠都不是撒謊之輩。不過有你力保,我也信。”宋遠溪道。
“不是我力保,而是這次真有問題,旁的不說,秦家莊來救就太巧,若是一切都如逍遙門的人推演,等他們到的時候,樹林中所有人都該死去,他們來與不來沒多大用,唯一有用的就該是證明若凡有罪,這太巧了,巧的不自然。何況我觀人多年,倘若若凡真是居心叵測之徒,他此刻該是歇斯底里地破罐破摔,將內心陰暗都暴露出來,如輸急了的賭徒一般,可剛纔我看他的眼睛,是死寂而消沉的,這是絕望而無力的眼神,生無可戀,怎麼看都有問題。”沈允全道。
“也對,由眼觀人,我見他氣相的確不像是陰謀失敗後的人該有的方纔他對生死好像都沒有什麼感受。”宋遠溪道。
“先去藏劍一趟,見秋大哥,這事其實還有那邊的意思,如果他們認定了是若凡,那麼六扇門和錦衣衛倒是其次,希望秋大哥能給我個面子,等待一下公正判決,而不是用私刑,拿若凡人頭給段八方當祭品。”沈允全道。
“能讓文正兄爲他操勞,算是他幾輩子的福氣,短短半日查出這麼多東西,文正兄操勞了。”宋遠溪道。
“不,你說錯了,這些不是我查的,而是有人送給我的。”沈允全搖了搖頭道。
“送給你?誰?誰有如此能耐?能在短短半日之內就查出這些,難道是逍遙門的人想要借你之手爲沈若凡翻案?如此便真要慎重了。”宋遠溪緊張道。
“沒有署名,但我多少可以猜測,不是逍遙門,而是某個意料之外的人,這小子的桃花比他現在的生活還要坎坷。”沈允全搖了搖頭道。
宋遠溪一臉奇怪,但沒有再問,和沈允全繼續走去。
“真兇成疑兇,下一步是不是疑兇成無罪呀?”柳心妍玩味地笑着。
“權勢霸道,定國公也不過如此,欺世盜名,我展義誓死捍衛六扇門清名,絕不與罪惡屈服。”展義傲然地說着。
“這裡也輪不到你來屈服,青衣捕頭一邊待去。”柳心妍冷漠地橫了他一眼,“定國公的正邪連你爹你爺爺都沒資格評判,更別說你,定國公的說法,並非是假,沈若凡未必是罪大惡極。七香軟骨散,好像有些問題,還有現場,有玩好的調查過嗎?”
“有,但是發現問題不多,可現在定國公知道的比我們還多,他的勢力似乎比我們預料中的大,我們是不是太無能了些,這麼久都只抓到些擦邊的,慕容景生、沈若凡,就算都是也不過是附屬的,甚至可能是棋子。”霍春歌搖了搖頭道。
“五天後是七星連珠,如果有大動作,以逍遙門的道家手段,逃不開那天,那應該是我們的機會。”宋青瑤道。
“所以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可能就只有五天時間,一旦五天抓不到人,一切可能都會一敗塗地。”柳心妍道。
“或許。”宋青瑤道。
“沈若凡暫時動不了,對慕容景生動大刑吧。”霍春歌道,慕容景生後臺也是有的,他們一直沒有用特別重的刑罰,現在則沒辦法,畢竟現在就這麼兩個缺口,而沈若凡的後臺實在硬到動不了,只好如此。
“好,宋先帶沈若凡進去,然後把慕容景生抓出來!”白虎冷冰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