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送信的方式一致,就連筆跡也很一致,很顯然跟上次的那個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也就是那個他們想要讓佟芷婧引出來的那個人。上次是幫他們找到了佟芷婧,這次是警告他們不要再往前走。
溫悅汐從段蔚予的手中接過這張紙條,淡淡掃了一眼,然後開口問道:“你說這個人,究竟是敵還是友呢?”
“如果真的是友,那他爲什麼一直不肯現身,既然他能如此熟悉我們的行蹤,想必一直在暗中看着我們,那這個人一定也知道我們正在找他,可是他卻一直躲着不見……是另有隱情,還是別的什麼,我們都不得而知。”
段蔚予從溫悅汐的手中取過那張紙條,語氣淡淡道:“如果真的是友的話,就不會在這裡裝神弄鬼了。”
不管是敵是友,他都不想因爲這張紙條影響他們的行程,現在這是悅汐唯一的希望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了。
溫悅汐擡頭看了看段蔚予,也沒有再說別的什麼了,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塊點心之後,溫悅汐上牀睡了一會兒。
段蔚予喚她起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溫悅汐拂去段蔚予捏着自己鼻子的手,聲音帶着些剛睡醒的慵懶,“怎麼了?”說話間,不由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動作看得段蔚予心中一軟,輕聲去吻她的額頭,離開之時溫悅汐朝他笑了笑,段蔚予心中一蕩,低頭封上了她的脣。
因爲溫悅汐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所以段蔚予最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剋制着自己,唯恐傷了溫悅汐,但是溫悅汐於他而言乃是這世上最強烈的媚藥,一沾上,便能喚醒體內全部的熱情。
這一吻便是失了剋制,修長的手指不知怎麼地,竟是不由地解開了溫悅汐的衣帶,就在他的手掌準備貼上去的時候,段蔚予卻是猛地頓住了。
原本已經有些迷濛地溫悅汐此時不解地看着段蔚予,眼神裡藏着詢問之意,段蔚予輕輕俯下去,在溫悅汐的耳邊低聲道:“外面有人。”
溫悅汐聞言,也是不由僵了一下,頓時想起谷易遊說的,有人在跟蹤他們的話,難道他們打算現身了?
跟在段蔚予身邊的都是高手,雖然內力不及段蔚予,但是驀然闖進來一個陌生人這種事情,他們也是能發現得了的。
先從房間裡出來的綠弗,她的房間離段蔚予和溫悅汐的最近,雖然如今是溫悅汐的侍女,但是她的武功卻並沒有放下絲毫,注意到外面有刻意放輕的動靜,她立刻警覺起來,悄悄靠近房門,聽到那人還在門外。
暗暗吸了口氣,她霍然推門而出,想起今日谷易遊說的那番話,心中也不敢小覷這個不速之客,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力去對付來人,可顯然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剛抵擋了一下,就被綠弗給抓住了。
他們這廂的動靜,迅速驚動了同樓的住客,谷易遊也是走了過來,心想:這下可逮着你了吧?讓我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
可是待那來人擡起頭來的時候,驚住的卻是谷易遊,“許姑娘,你怎麼在這裡啊?”
許宓灰敗着一張臉,無語道:“我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啊。”
綠弗聞言,趕緊鬆開了自己的手,“許姑娘!你怎麼在這裡啊?”
許宓翻了個白眼,“何必再重複他的話?”
這個時候,房門打開了,段蔚予從房間裡走了出去,先是看了許宓一眼,然後對綠弗道:“沒事了,回房去休息吧。”
然後又是對許宓道:“許姑娘請進吧。”
知道許宓這一路追上來,肯定有很多話要跟溫悅汐說的,自己在場定然是不方便,也便是迴避了。
進到房間裡,溫悅汐拉着許宓在桌邊坐下,“你這丫頭真是太出人意料了,你怎麼追過來的?”
“你還說我呢,我就是聽到你回京的消息,才急匆匆趕去京城的,結果到了京城才發現原來你跟蔚王已經走了,我這才緊趕慢趕地追了上來。”說話間,許宓忍不住掐了溫悅汐一下,“算什麼朋友,你要離開了,都不跟我說一聲的,枉我還拿你當最好的朋友,連那個段映湛都比不上。”
到底是自己理虧,溫悅汐也便任由她下毒手了,“我這不是時間趕得緊嗎?我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段蔚予他也不想再耽擱了,所以定下了之後,就趕緊出發了。我也不是沒有跟你說一聲啊,我留了一封信給你,讓段映湛代爲轉交了。”
“信我看到了,不過一封信就把我給打發了啊?”關鍵是那封信的內容看得人心裡酸酸的,好像悅汐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似的。
“那你也不用趕着來找我吧,若是找不到怎麼辦?”這天大地大的,萬一再出點兒什麼事兒。
“找不到就回去唄,不過我還是幸運,可算讓我給找着了。”許宓頓時有些沾沾自喜。
溫悅汐見狀,亦是忍不住笑道:“所以呢?你千里迢迢追上我,就是爲了讓我跟你道別的?”
許宓搖搖頭,“這可不是,我既然追上了,就沒打算離開。”
許宓這話着實是驚着溫悅汐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宓聞言頓時嫌棄地看了溫悅汐一眼,“悅汐啊,我發現你自從生病之後也沒有以前聰明瞭,難道我說話有口音,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打算跟着你們一起,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們回去的時候我再回去。”
“這可不行。”溫悅汐連忙嚴肅了臉色,這件事不是鬧着玩兒的,若是去其他地方,自己也就任由她了,她想跟着便跟着,也無妨,可是現在他們要去的地方,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子,但是可以想象到的是一定是危險重重,什麼藏寶圖、什麼尊主、什麼奪位,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在前面等着他們的絕不是什麼坦途大道。因爲自己現在的狀況,自己和段蔚予都必須牽扯其中,這是避無可避的,可是自己不能讓宓兒也跟着自己一起冒險。
“爲什麼不行?你不是要去求醫問藥的嗎?我陪着你難道不好嗎?”她心中一種強烈的感覺,這一次不同以往,若是自己不陪着悅汐一起去的話,下一次再見到她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永遠都見不到了,所以自己必須得跟着,不然自己肯定吃不下也睡不着。
溫悅汐試圖靜下心來說服許宓,“你的父母會擔心的,而且我們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最短也要幾個月,長的話,一年也是有可能的,我自己也不確定,怎麼能讓你跟着我一起去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寫信告知我父母的,再說了,我是跟蔚王殿下和你在一起,能出什麼事兒?”
“這也不行。”溫悅汐的態度非常堅決。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溫悅汐,許宓的神情也是變了變,“悅汐,你跟我說實話,其實你也沒有信心自己能回得來是不是?不然你也不會給我寫那樣一封信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極力阻止我跟着你了。可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要跟着你,悅汐,如果換了你是我,你能安心呆在家裡嗎?反正我是不能,無論我在幹什麼,我都會忍不住想,你此時在哪裡,病情怎樣了,是活着還是死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會每天不停地想這些事情,你認爲我這樣能過得好嗎?還不如讓我跟着你更踏實一些。”
溫悅汐長長嘆了一口氣,“好吧,我跟你說實話,我之所以不想讓你跟我們一起,是因爲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實在是很危險,那個地方不是你能想象的地方。所以,聽我的話,回去好嗎?如果你出了事情,我心裡會愧疚。”
“可是如果我不能陪你,我心裡會愧疚。就這一次,你讓讓我好嗎?”許宓想,如果悅汐這一次真的不能活着回來了,那自己最起碼還能陪她最後一程,不然的話,自己以後會後悔死。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她期望最後他們贏來的是一個好的結果,那樣自己也會驕傲,這一路是自己陪着悅汐走過來的。
溫悅汐沉默了,許久都沒說話,因爲她從許宓的眼睛裡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堅持,她沒有信心能說服許宓。
在許宓的注視下,溫悅汐終於開口,“你讓我好好想想行嗎?”
“好,悅汐,你好好想。但是,無論你最後做出怎麼樣的決定,我自己的決定都已經做好了,絕對不會更改。就算你們甩下我也好,我自己一個人也會繼續朝西邊走的,我這一次能找到你們,下一次一定也能找到你們,只要你放心讓我一個人在路上,那你就別讓我跟着你們。”
聽許宓這般帶着傲嬌勁兒地說完,溫悅汐忍不住笑了,然後無奈地搖頭道:“好了,我怕了你了,行,我決定了,讓你跟着我們。”
宓兒,爽朗、重義氣,性子也犟,她既然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自己的確沒有辦法放心讓她一個人上路,那便只有答應她跟着一起上路了。
許宓頓時得意地揚起了下巴,心中暗道:看吧,我也有贏過伶牙俐齒的溫悅汐的一天。
待她重新坐下之後,溫悅汐不由伸手拍了一下她的下巴,“行了啊你,再翹,這下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
“嗯?這話怎麼那麼耳熟啊?”許宓哀怨地看着溫悅汐,“一般來說,人家都是說尾巴翹到天上去吧?”
溫悅汐聞言嘴角勾起笑意,“行了,你贏了,恭喜。”
許宓嘻嘻笑了笑,這才忍不住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呢?我問了段映湛了,他說他也不知道。”
“事實上,我也不太知道。”
“不知道,要怎麼走啊?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往西走啊?”許宓難以置信地看着溫悅汐。
“不用擔心,有人給我們帶路。”
“誰啊?”
“你見過的,就是那個兩次三番要讓人殺我的那個小姑娘,佟芷婧。”
“就是她啊,她怎麼會知道你要去哪裡啊?”
“這件事說來話長。”
“得,那你就長話短說。”
溫悅汐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告訴許宓,畢竟是有關於段蔚予的私事,“宓兒啊,不是我不願意跟你說,只是這件事事關皇室的一件大秘密,我不能擅自告訴你,等我問過蔚王的意思之後,好嗎?”
許宓倒也通情達理,點頭道:“行,我瞭解,他們皇室不都這個德行,秘密比那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他們幾個一起吃了晚飯之後,許宓也是回房去休息了,溫悅汐這纔跟段蔚予坦白,“宓兒想跟我們一起走,我答應她了。”
“嗯。”來自段蔚予不鹹不淡的聲音。
“就這樣?”溫悅汐表示驚訝。
段蔚予被溫悅汐這反應逗笑,“不這樣的話,你希望我怎麼樣?”
“我還以爲你會不希望宓兒跟我們一起去。”
“只要你同意,我沒什麼意見。”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治好溫悅汐,其他的事情通通都可以忽略。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就得讓她知道有關於你和你母妃的身世來歷,沒關係嗎?”
“本來也沒打算刻意隱瞞,讓她知道了也無所謂。”
段蔚予一邊說着,一邊轉頭看向溫悅汐,“只是我有些沒有想到你會答應許宓。”
“那丫頭現在學會威脅我了,說若是我不讓她跟着,她就自己單獨上路。其實我也可以寫封信讓她的家人把她帶回來,關起來,可是這對於我們之間感情的傷害太大了,我不想這樣做。我們是朋友,她想跟我風雨同舟,就這麼簡單。”
段蔚予揉了揉溫悅汐的腦袋,“你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見。”
雖然當時她十二歲的時候,似乎不太適合用這個詞,但那時的自己是欣賞她的。
……
次日,當許宓打着哈欠出現在樓下大堂的時候,段蔚予和溫悅汐已經差不多吃完了早飯。
“這麼晚起,你不怕我們丟下你走了?”溫悅汐把饅頭遞給許宓。
許宓下意識咬了一口,然後才道:“我纔不怕,我還不知道你,既然已經答應我了,就絕對不會反悔。”
說着,許宓環視了一下四周,“話說,你們那個帶路的人都不現身的嗎?我怎麼沒見着她啊?”
“呃,她……不適合現身,尤其是大白天。”溫悅汐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個弧度。
許宓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瞧我給忘了,她現在的那副樣子,鬼見了鬼也怕啊。”
話音剛落下,就感覺身後一陣陰森森的,汗毛直立,許宓不由回頭去看,就看到一個蒙着面紗,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後,這麼一看,許宓反而不害怕了,笑着看向那佟芷婧,“喲,這是誰家的姑娘啊,臉上蒙得這麼嚴實,長得肯定是傾國傾城吧,讓我們瞧瞧唄。”
“找死。”
那佟芷婧剛要動手,只聽得溫悅汐輕咳一聲,悠悠道:“解藥啊,解藥,解藥是一種好東西。”
佟芷婧眸光簡直要殺人一般,卻也老老實實收回自己的手,轉眼便是走了出去。
溫悅汐吃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要起身,卻在聽到隔壁桌兩個人說的話之後,停了下來。
“那孟立夫死得倒也不虧,聽說在行刑之前還被拉着在京城裡示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