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類人
從街巷裡走出來的時候,纖雨手裡多了十多根日本的特色小吃————鐵板燒,彎着眼睛笑意很深,嘴邊雖然沒有勾畫出任何弧度,但可以從表情看出她挺滿足的————能把從小到大都縱橫在高級宴會,豪華酒店的跡部少爺拽進街邊小巷,陪她買毫不華麗的街邊小吃,不管是哪個女生都會從心底滋生一種自豪感吧?
跡部雙手插在口袋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鬱悶到了極點————他今天把從小到大沒有做過的不華麗的事都補全了,先是不華麗地生氣,再是差點在一個不華麗的地方強暴這個不華麗的蠢女人,現在是硬生生地被她拽去買不華麗的街邊小吃?
“你有沒有……唔……”纖雨咬了一口手上的魷魚燒,嚼了幾口嚥下去之後才把話說完,“吃過這種街邊小吃?”
“本大爺纔不會吃這種不華麗的……”跡部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纖雨就迅速將手中的魷魚燒整個塞在了跡部的嘴巴里,笑眯眯地望着跡部。
含着嘴裡的章魚燒,跡部一時恍神,不知是吐了好還是嚥下去好,又想到吐掉實在是不符合他一貫的美學,只得悻悻地嚥了下去。
“現在吃過了吧?”再次咬了一口手中的魷魚燒,纖雨擡起明亮的眸子看向跡部,腮幫子一動一動地問着跡部,少了平時那一副絕人於千里之外的生疏,也不似從前那般冷漠高貴,反而萌得如同小孩子一般。
“不管吃沒吃過,反正是種不華麗的食物。”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跡部清清嗓子,有些含糊地說完這句話,對於纖雨的反應很是滿意,如果是別人爲他吃這種不華麗的食品,他一定摒棄他的美學,直接吐掉。
“我早說了,我們倆不是一路人。”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心裡有些嘲弄,跡部這個好學生竟然陪着她曠課曠了近乎一天,幸村的手術應該在進行中了,她也是時候回去了,“我喜歡的食品卻是你認爲不華麗的食品,有人說‘一時的小市民是情趣,一輩子小市民就是窩囊。’可我真的很喜歡那種平平淡淡、無憂無慮的小市民生活,叱吒商場的風雲生活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生活你給不了。”
“你想要的生活是做自己的事,無憂無慮地過活每一天?”跡部不着痕跡地撫上臉上的淚痣,半餉才嗤笑道:“你以爲本大爺沒有想過那種生活,你以爲本大爺願意被家族企業壓得喘不過氣來,你以爲本大爺願意爲了財務而放棄追逐夢想的機會?呵……無憂無慮,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們的人生就像是被十字架封印下的詛咒,永遠也別想逃離命運,我們只能在限定好的東西里選擇,自由……本就奢侈,即使你嫁給幸村也一樣無法逃離枷鎖,別忘了,竹下家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纖雨擡頭對上那雙擁有着複雜情緒的眸子,她沒想到表面光鮮靚麗的跡部背後有那麼多不爲人知的痛苦,她沒想到一天到晚把華麗掛在嘴邊的跡部也會有那麼多不華麗的煩惱,她沒想到看起來高貴典雅的跡部背後也會暗含心酸,她忘了……她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無憂無慮的安纖雨了,她現在是揹負着家族與命運的囚犯,不再有自由可言,生活已成爲一個未知,已成爲一團亂麻,永遠也不會按照她想要的結果去運行,正如《步步驚心》裡的那一句“我知道所有人的命運,卻惟獨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是愛是恨……是生是死……是悲劇是喜劇,一切都是未知,就如方程中的x,結果怎麼樣還等待她去解開,但現在她卻怯懦了,她被跡部那一番現實的近乎虛化的話語逼的不得不從美夢中醒來,其實一開始靈魂附着在竹下家她就應該明白她所揹負的責任是什麼,只不過半夢半醒狀態的她一直在逃避現實,逃避將來索要面對的問題……
“你不用再說了,我都明白了。”大聲遏制了跡部殘忍的話語,那一句“我都明白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她真的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她和跡部真的同屬於一類人————被家族企業壓得不得不放棄夢想,職業網球選手真的是個夢吧,責任真的無法掙脫,這也許就是手冢一直不願意去德國職業隊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