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嬰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懷中的女子,魅惑柔婉卻不失純真。
頓時,他滿腔的愛戀化作了火焰,那女子擡起頭來看着她,五分像鳳長生,五分像肖。
只是,終究,她在自己懷中,綻出一個此生最美好的微笑。
下一秒,鋒利無比的琴絃,迅速穿透了他的心臟,並迅速攪碎。
女子淚眼朦朧,卻沒有停留。
他覺得自己渾身的氣力都要被吸乾了一般,心臟的傷口汩汩留着暗紅色的鮮血,卻怎麼也抵不過整顆心的疼痛。
“你是肖,還是長生?”他看着她的背影,想大喊,卻發不出聲音來。
那女子回頭,極爲純真地看着他笑,下一秒,熊熊烈火遍佈她的周身,蒸發了她眼角的一滴淚,然後,連屍骨也沒有留下。
他愣住。
不知爲何,心驟然空起來。
下一秒,壓力鋪天蓋地而來,席捲了他的每一個神經。
仙界神界,正正八十一位上神上仙,聯手施法,誓要將他封印進萬古深淵。
最終,他也沒能逃過此劫。
“波旬,難過嗎?哈哈哈哈哈哈……”耳邊是天帝瘋狂的大笑。
他曾經明知肖的來歷是欺騙,卻因爲相信她而甘願沉淪,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他曾經也有不可一世的無上榮耀,最終,他想爲一人停留,卻終究得了背叛。
恨啊……
…………
謝嬰幾乎是滿頭汗地坐了起來。
他看着身邊依舊熟睡並且安心的鳳長生,眸色深沉了一些。
他已經失敗過一次了,她與他,從來都沒有可能。
她的父母,在那場戰鬥中,被自己粉碎元神,致使鳳凰一族幾乎滅絕,她如果知道真相,揹負着鳳族唯一希望的她……還有可能與自己一道嗎?
道不同不相爲謀……自己大可以真的……就此殺了她。
然而,這個轉世的身體着實太弱了,需要吸收帝王氣。
他之前找遍了五國,最終也只確定了南樑與東魏這兩國。
西戎狡詐,目光短淺難成氣候,匈奴則是一羣莽夫,吐蕃說白了就是一個宗教。
而帝王氣……他已經在南樑呆了將近百年,這期間,南樑換了四代君主。
從最開始的五國之亂將出,到最終,南樑國主不堪武力鎮壓,被東魏所滅。
自己不得已,才帶着鳳長生遊山玩水,又一路輾轉東魏帝都。
鳳長生以爲他要復國,對,謝嬰是要復國沒有錯,但波旬卻是要轉生,他要活,便只能如此。
然而,南樑隱隱居然還有崛起之勢,南樑破滅之後,屬於明安帝的帝星已經開始黯淡。
但是,西南方與東方卻出現一對雙子星。
要是讓那些真正懂星相的山中隱士出來,這必定是一副天下奇觀。
只是,這也是自己最近纔剛剛發現。
那一顆西南星,對應的,大概是南樑城破之後,那不知所蹤的南樑小王子。
而這顆東星……則是在公子連城出生之後……
雙星鎮宮,是帝王氣最盛的時候。
如果此時功成,他便能直接成就萬年前的魔體,說不定,還更有精進。
他要復仇,他要端了天界那一鍋滿口虛假仁義道德的僞君子!
他要讓肖看看,與他爲敵,是她一生中,所犯的最大的錯誤!
發怒間,他身上的氣息驟然凜冽不少。
然而,肩頭一沉,一股溫暖帶着貪戀的氣息撲鼻而來。
熟睡的鳳長生似是夢到了什麼,嘟囔着纏住他的胳膊不放。
他的思緒驟然飄散,看向這個明明高貴卻單純的女子,眼中掙扎,最終,演變成了無盡的幽深。
“長生,你可知,我是不願與你爲敵的,然而,抱歉。”他一時間,壓下了心頭所有的繁複。
月光涼涼地照進來,灑在他的半張妖嬈容顏上,一時間,一根漆黑如墨的藤蔓宛如靈蛇一般,從鬢邊爬上了他的眼角。
藤蔓蜿蜒,像是最重最妖嬈的毒,一點一點佈滿了他的右額頭,最終在眼角處形成一朵剛長出花苞的地獄之花。
身邊的女子睡得安穩,自是沒有瞧見這詭異駭人的一幕。
然而,那幽幽的月光,卻照亮了那半張臉,也照得那人心裡,一片透骨的冷漠。
夜色越發長了。
大魏皇宮裡,守夜的宮人還在不斷地敲着鑼,在這樣靜謐的牢籠裡,蘊藏着風波與無數人的屍骨,卻在如此金碧輝煌的粉飾下,一點都看不出。
莊敏夫人的煙霞宮裡,傳來一陣叫人酥軟又曖昧的聲音,曖昧的女人呻、吟,與釋放的男人的喘息。
過了一會兒,纔是驟雨初歇。
東面的暖閣裡,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哭聲。
莊敏夫人心裡煩躁,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溫順的樣子。
剛剛承過帝王雨露的身子勉強裹上了中衣,起身去哄那幼小的,還不曾斷奶的小嬰兒。
剛帶着溫柔的笑意莊敏夫人一出寢閣,便換了一副嘴臉。
“怎麼回事?怎麼又哭?哭哭哭,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剛剛還溫順乖巧的女人,此刻卻是一臉的不耐煩。
“夫人,怕是太子殿下……離了母親……”一旁的乳母不敢看眼前女子的臉色。
“煩死了,那就將太醫給本宮開的安眠藥喂些!”莊敏夫人揮了揮袖子。
“娘娘……”那乳母終究是看着幼小的孩子,有幾分不忍。
“好了好了,本宮還要去陪皇上,你多什麼嘴!”
卻見那小小孩童似是明白周圍的氣息有些兇險,像是被嚇到了一般,自己止住了哭聲,眼看着不哭了,乳母也是鬆了一口氣。
然而,屬於他的命運,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