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皓凌離開了醫院,並沒有回他在高新區的住處,只是給馬東掛了一個電話,讓馬東替他收拾一下公寓裡的東西,待他回到長河大學城新租的三居室時,只見馬東正貓在沙發上玩網絡遊戲,瞧見牛皓凌回來,他頭也不擡的說道:“十三哥,你就那麼一點東西,值得讓我跑一趟嗎?還不夠油錢呢。”
牛皓凌現在心情不太好,他在飲水機裡倒了一杯涼水,喝了兩口說道:“等下給你報銷。”
馬東扣住筆記本,嘿嘿笑道:“報銷就不必了,十三哥,我這次來真有事要找你幫忙。”
“什麼事?”牛皓凌張口問道。
馬東眼神裡閃出一抹異彩,說道:“等下你和我去冰點酒吧去一趟吧,明年咱們的酒吧就要開業,我想聘請……”
“沒空,這段時間我比較忙。”牛皓凌又倒了一杯熱水,一邊喝一邊說道。
馬東急眼了:“喂,十三哥,你找我幫忙,我可從沒拒絕過。”
“這和我拒絕你有關係嗎?你不喜歡拒絕,而我喜歡拒絕,只是愛好不同而已。”牛皓凌不溫不火的問道。
馬東:“……”
牛皓凌放下杯子,輕嘆道:“別再去冰點了,你老去招惹那個有男人的女人有啥意思?”
馬東喜歡冰點酒吧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是冰點酒吧老闆的女人,不久前就因爲這件事,冰點酒吧的老闆差點衝馬東動了刀子。那次若不是牛皓凌及時出現,估計馬東就要跟美好的人生說拜拜了。
只是馬東的性格一向是鍥而不捨,越得不到的東西,他越是興奮的想得到,這種性格如果非常下個定義,那就是賤,很賤,賤到無可復加。
馬東站起身,甩手氣道:“芊芊不是那個男人的女人,她只是在冰點酒吧打工!”
牛皓凌也站起身,拍拍馬東的肩膀,笑道:“只要那個女人親口對我說她喜歡你,我就算用搶也幫你搶回來,否則,你還是斷了這個心思吧。”
一聽此話,馬東像是霜打的茄子,當場就焉了。
牛皓凌看人很毒,他見過酒吧那個女人,眼泛桃花,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他曾經悄悄打聽過,那個女人和不少男人都保持着不清不楚的關係,是個玩曖昧的情場老手。馬東這朵沒啥社會經驗的小雛菊,若是招惹到這種女人,估計會被這個女人忽悠着賣菊花去。
他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馬東,男人都不願意把自己喜歡的女人想的太壞。而且他就算說出來,馬東也會不服氣,事情很可能會適得其反。與其亂嚼舌頭,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絕了馬東的心思。以馬東的三分鐘熱度,估計不用等到過年,就會忘記芊芊到底是什麼人了。
馬東知道無法採取感情路線,不由轉移話題道:“十三哥,後天便是週三,你打算怎麼迎接鐵牛兄弟?”
牛皓凌輕嘆道:“你想和我過去嗎?”
“想啊,我這輩子還沒進過監獄呢。”馬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撲棱棱的精神抖擻。
牛皓凌點點頭,笑道:“那後天,就咱倆去吧。”
馬東皺眉道:“我覺得不妥。”
“怎麼了?”牛皓凌詫異的望着馬東。
馬東很嚴肅的說道:“十三哥,你不覺得氣勢不夠足嗎?還是說你沒看過黑道大片?一般兄弟出獄,當大哥的必須要帶足小弟,先把氣場給做出來,所以我覺得,咱們先找羣臨時工,統一穿上黑色西裝……”
“去你媽的黑色西裝。”望着滿臉興奮,想體驗黑道電影鏡頭的馬東,牛皓凌擡腳就踹了過去。
馬東抓起筆記本一擋,哈哈笑道:“OK,OK,當我沒說。”
有了馬東打諢,牛皓凌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點,他兄弟要出獄了,這纔是他的人生,他和雷萱萱之間,或許根本不會碰出火花,火花有兩類,一種火花是溫馨的,一種火花是灼熱的,灼熱的火花,足以將兩個人的愛情燒成灰燼。
這些年他賺了不少錢,只可惜他的存款和房價漲幅成正比,所以看不上並不太多,只夠給鐵牛買上一套兩室居所,就會所剩無幾。家雖小,但有了家就有了依靠,他可以繼續隨波逐流,卻不想鐵牛隨着他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那個老酒鬼雖然不是個東西,卻將他和鐵牛養大,至少也要替那個不是東西的老東西做點什麼。
後天凌晨,牛皓凌早早的便起了牀,他一夜未睡,有些事越到眼前,越是讓人覺得緊張。
馬東今天穿的很酷,一身得體筆挺的黑色西裝,頭髮梳成了灌籃高手仙道式,正站在落地鏡旁邊搔首弄姿,擺弄着一副從淘寶購買的高檔墨鏡。
牛皓凌從洗手間出來時,馬東還在練習鞠躬的姿勢,姿勢像極了電影劇情裡,小弟拜見出獄大哥的國際姿勢。
牛皓凌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強忍住踹飛馬東的衝動,說道:“咱們走吧。”
“十三哥,你確定就咱倆去嗎?”馬東還對最先的念頭抱有奢望。
牛皓凌沒有接這個話茬,直接走出了房門。
又是一夜大雪,泉市郊區變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白花花一片,那些落光了葉子的樹木上,掛滿了蓬鬆沉甸的雪球。奧迪車飛快駛過,樹木輕輕搖晃着,雪球簌簌落落地抖落到地上。
鐵錘監獄處在泉市郊區,在兩座大山之間,左側一座大山是監獄所屬的煤礦,右側一座大山是監獄所屬的石料廠,清晨吃完飯,不少服刑人員在獄警的監督下,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這就是齊州省最大的監獄?”馬東走下車,望着那個最高的瞭望塔,發現塔內沒有機關槍以後,神情禁不住有些失望,現實和電影的差距真的很大啊。
牛皓凌下了車,深吸了一口氣,他今天穿着一身羽絨服,手裡還提着一些禮品和一件剛買的大號羽絨服,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態後,他不再管因爲耍帥而凍得瑟瑟發抖的馬東,快步朝着鐵錘監獄正門走去。
在檢查站接受完檢查,過了不一會,四名獄警從監獄裡走了出來。
牛皓凌鞠了一躬,神情有些激動的說道:“您好,我是鐵牛的家屬。”
聽到鐵牛倆字,四名獄警仔細打量了一下牛皓凌,儼然無法將瘦弱的牛皓凌和強壯的鐵牛攢攏到一起,雖說牛皓凌並不算瘦弱,可與鐵牛比起來,那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名獄警稍微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牛皓凌先生吧?”
“對,我是。”牛皓凌回答的很認真。
這名獄警點點頭,眼神從打扮很酷雅的馬東身上掠過,輕聲說道:“是這樣的,牛皓凌先生,在昨天晚上,已經有人將鐵牛保釋出獄了。”
“什麼?怎麼可能!?”牛皓凌的頭皮一下炸開了。
不可能!鐵牛和他一樣,在這個世上除了那個老東西外,他們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親人,牛皓凌可不相信,那個老東西會冒着大雪來接鐵牛出去。
獄警很嚴肅的說道:“我們也沒辦法,對方出示了鐵牛的出生證明以及親屬證明。”
“男的女的?”馬東說出了牛皓凌想問的話。
“女的,看樣子只有二十多歲。”獄警又說道。
牛皓凌緊蹙眉頭,眼神慢慢變得凌厲起來,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獄警的臉頰,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兄弟是不是在獄裡出事了?”
“你什麼意思?”這名獄警臉色一變。
牛皓凌一個撤步,像是一頭豹子般竄了上去,這名獄警剛要拔槍,牛皓凌已經貼了過去,他右手一把攥住這名獄警的手腕,朝後一折,左手瞬間卡住了這名獄警的喉嚨。
一系列動作快到極致,其他幾名獄警還沒反應過來,這名獄警已經落到了牛皓凌手裡。
“說,鐵牛是不是在獄裡出事了?”牛皓凌的聲音陰森到可怕,鐵牛在監獄裡面煎熬,同樣的,他也在監獄外面煎熬,這份煎熬比鐵牛承受的更重,因爲這份煎熬裡多了一份深深的內疚。
他不相信獄警的話,鐵牛和他舉目無親,哪裡會有女人來保釋一名殺人犯?
若是鐵牛出了事,讓牛皓凌堅持走下去的那根弦也會徹底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