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這一日一早,天空纔剛亮不久,天際的朝霞恍若女子肩頭的披紗,飄渺無絮,宛清瞧着就有些小興奮,他昨晚說要送她一份大禮的,至於多大,真是讓她好奇不已,晚上猜了一宿,問他也不說,真真是急死人啊,這不一早就醒了。

宛清瞅着外面的天,從微微泛白到天空絢麗多姿,不過才過了一兩刻鐘,而身邊的人呼吸一樣的均勻,似乎半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宛清瞧着心裡就像貓撓似地,可又不大敢去喊他,萬一他變卦不給了怎麼辦,最好是允許她今天去外面溜達溜達了。

宛清就這麼一直瞅着,拿手一直在他眼前晃,一下明一下暗,去鉗他睫毛捏他鼻子都沒反應,宛清真是無力了,裝睡裝到這種程度,她不過就是想問問,把禮物提前給她,結果給她來這麼一招,算你狠成了吧。

宛清撅了嘴懨懨的下牀,他越表現的這樣反常,宛清就越是好奇那大禮是什麼了,只是他不說,宛清就憋着,一天不過就是十二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外間竹雲梳雲幾個早起來了,正端着銅盆守在外頭,見宛清開門出來,忙魚貫而入,今兒可是少奶奶及笄的大日子呢,只是少奶奶如今已經出嫁了,又是出門在外,這及笄禮就不用舉行了,依着少奶奶的性子,那麼繁瑣的禮節怕是也不大想,所以就過當一般的生辰過了。

竹雲瞧宛清眼臉下有些黑,怕是昨晚沒睡好,定是少爺爲了白天的事教訓了少奶奶了,不過瞧宛清眼睛雖黑,但是依然神采灼灼,想着往日這個時辰都是兩人一同起的牀,今兒少爺怎麼還沒起呢?

宛清自然也注意到竹雲梳雲連連的往那邊睃眼,一肚子悶氣到現在總算找到地兒發了,讓你繼續裝,宛清聳了鼻子道,“待會兒吃完早飯,我們逛街去,也不知道那李姑娘是不是還在擂臺招親呢,上回真是有些對不住她。”

啊?竹雲梳雲兩個睜圓了眼睛瞅着宛清,少奶奶還想上街呢,上回少爺臉都黑成那樣了,王爺都知道了呢,就連王妃都來信讓少奶奶不要由着少爺,她們自然知道少爺是替少奶奶背的黑鍋,可少奶奶是打算再讓少爺背一次?

兩人不約而同的互望一眼,可不大敢勸,梳雲一個月的馬步才紮了幾天,不想再加了,有梳雲的前車之鑑,竹雲是絕對不敢接口的,兩人都把目光往牀頭睃去,就見莫流宸掀了被子黑了臉坐在那裡,哪裡是個剛睡醒的樣子,分明醒的不能再醒了,兩人小意的扯着宛清的衣裳,少奶奶,可別再提上街的事了,少爺沒準會發飆的,誰喜歡背黑鍋啊。

宛清自然知道莫流宸醒了,非得氣他才起牀,宛清若無其事的回頭瞅着他,“相公,你什麼時候醒的啊,是現在起呢還是繼續睡?”

莫流宸哪裡不知道宛清是故意的,當下也不氣了,悠哉的靠在枕頭上,“娘子今兒要上街啊,那我待會兒得送封信給父王,讓他抽個空去瞅瞅他兒媳婦是如何戲弄人家姑娘的,娘子,你說是不是?”

宛清撅撅嘴,死妖孽,算你狠,竟然將王爺搬出來,今兒再撞上王爺,她就得去撞牆了,宛清突然就有種自己是雞蛋,人家是石頭的感覺,怎麼着都是她輸,宛清無力的走過去,認命的拿衣服給他穿起來,竹雲梳雲兩個則去了外間重新打了水來,然後去準備早飯了,臨行前掩嘴偷瞅着宛清,明知道鬥不過少爺,少奶奶非得不撞南牆不死心啊。

莫流宸站在那裡由宛清服侍着,見宛清嘴微撅着,心情大好,宛清越瞅越氣,口口聲聲說她今兒過生辰,還成心的氣她,宛清給他繫腰帶的手狠狠的用力,莫流宸一陣呲牙,伸手攬住宛清,緊緊的抱在懷裡,憋了嘴道,“娘子是想要謀殺爲夫呢?”

宛清被抱得渾身無力,聽了他的話那個氣啊,哼了鼻子道,“謀殺你,用這麼拙劣的手法?相公,你太瞧不起人了!”

想到謀殺,宛清這纔想起那邊屋子裡還躺着個人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人醒了沒有,昨兒竹雲和梳雲給他灌了好幾碗鹽糖水下去,藥也餵了,按說也該醒了啊,宛清想着忙從他懷裡退出來,“相公,時辰不早了,你還是快些洗漱吧,不然餓着胃不好。”

宛清,說完把毛巾浸水遞到他手裡,想着昨兒他的滔天醋氣,給人家把脈的時候還是避着點吧,不然回頭受罪的還是她。

宛清想着他洗臉時也用不着他,就輕提了裙襬往外頭走,竹雲正在擺筷子,見宛清出了屋子就繞道,知道她是要去瞅那個男子,忙放下手裡的活,跟上。

屋子裡有淡淡的藥味兒,宛清忙示意竹雲去打開窗戶,自己則是去看牀榻上的男子,臉色沒昨天那麼蒼白了,顯然這條命是無礙了,宛清左右打量了一下他,正要伸手去給他把脈。

牀榻上的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裡面寒光閃爍,見了宛清,二話不說,手就掐在了宛清脖子處,陰翳着聲音,“說,你有什麼企圖!”

宛清無語,可脖子被掐,臉色迅速因爲缺氧而泛紅,隨即泛白,拍打着他的手,“咳咳,鬆手,快鬆手啊!”

竹雲一回頭,見宛清臉色有些泛青,嚇的手上用來支撐着窗戶的木棍都掉在了地上,跑過來顫抖着聲音道,“我們少奶奶才救了你,你別殺她,快放手啊!”

說着,就要過來咬男子了,男子迅速掃視了屋子一週,回想起自己是掉在了湖裡,這纔在竹雲趕過來之前鬆了手,耳邊聽到外面有動靜,一把掃過桌子上的一瓶藥,跳窗而出。 WWW● тt kán● co

宛清覺得脖子一鬆,呼吸都順暢了,竹雲臉色就沒緩過來,忙過來攙扶着宛清,擔憂的問道,“少奶奶,你沒事吧?”

心裡卻是將方纔那男子罵個半死,救了他,他竟然回過來要殺少奶奶,還是少爺說的對,沒查清好人壞人前,還是不能亂救人,不然就得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宛清也是心底打顫呢,想到另一件事,忙道,“這事不許告訴少爺,就當沒發生過。”

“什麼事不許告訴我?”宛清話才落,門口就傳來莫流宸冷意的聲音,宛清聽了一顫,不知道該如何回話,莫流宸已經推了輪椅進屋,一眼就見到宛清的脖子處有被掐過的痕跡,眼神更是冷了。

竹雲知道少爺定是要訓斥少奶奶了,這一回她很贊同,不然再來下一回,不定就有今天的好運氣了,忙福身下去了,只是步子有些虛浮,心裡的驚嚇就沒平復過來。

莫流宸越是靠近,宛清就往後頭挪,嘴癟癟的,莫流宸眼睛一瞪,宛清就不敢再動了,莫流宸站起來,眼神冷冷的瞅着宛清的脖子,力道用的有些大,都有些淤青了,要不是男子身受重傷,估計宛清這會子還不知道在哪了,莫流宸想着,心裡一陣後怕,忙緊摟着宛清,手撫着她的脖子,努力將淤青化去。

宛清都覺出他身子在顫抖,摟緊了他,心裡軟軟的,“相公,我沒事。”

莫流宸聽了,更是摟緊了宛清,“你要是敢有事,我饒不了你。”

宛清就這麼由着他抱着,先前脖子在別人手裡的時候,想着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她心裡就麻痛,他算是刻進她骨頭裡了,此刻被他緊抱着,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寧靜,宛清想着自己頂着壓力救人,結果差點栽在人家手裡,心裡真是悶氣,恨恨的往小榻邊瞅,彷彿那男子要是在那裡,她一準讓人拎去湖裡餵魚。

結果牀榻上空空如也,倒是有塊玉佩落在了那裡,宛清扯了扯莫流宸的衣裳,“相公,你看那是什麼?”

莫流宸瞧宛清沒事,這會子火氣上來了,瞪了宛清道,“還想着他呢!”

宛清抿了脣瓣,小意的瞅着他,“他恩將仇報,還掐我脖子,這仇不可不報,下會遇見了,我就送他下去。”宛清知道,他肯定是逃走了,昨兒是從正門帶他回的小院,他現在要走,那些暗衛是不會攔他的,站在莫流宸這邊,那些暗衛巴不得他早走,估計他要走,白送他一匹千里馬都成。

說着,宛清就去把那玉佩拿在了手裡,莫流宸見玉佩上的圖案是狼,眼神閃了閃,一把抓過宛清手裡的玉佩,塞在了腰間,“以後沒我陪着,不許出院門,更不許上街,連湖邊都不許去。”

這是被禁足了呢,宛清抿了抿脣瓣,也知道自己不能反駁,誰讓她有眼無珠呢,當下點頭應了,表現的十分乖巧。

那邊梳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竹雲也不說,想着過生辰是要吃長壽麪的,端上桌有一會兒了,再不吃可就冷了,長壽麪可不能熱的,忙過來喊道,“少奶奶,長壽麪準備好了,再不吃可就要冷了。”

莫流宸早坐在了輪椅上,宛清聽了就推着他出了屋子,方纔那事就當是一場噩夢,就當是買了個教訓,好在人沒事。

桌子上一碗長壽麪,正冒着騰騰熱氣,好大一碗呢,宛清瞅着就有些壓力,聽她們的話,要一口氣吃完呢,還不能斷,吃完了面還得再吃個雞蛋,宛清還未張口就已經覺得肚子撐了,“誰把面做的這麼寬的,可以換碗細一點的來嗎?”

梳雲一個白眼翻着,莫流宸也是直搖頭,還從未見過吃長壽麪有討價還價的呢,莫流宸嘴角輕勾,“不是想要禮物嗎,那就快些吃。”

宛清無奈,拿筷子找到長壽麪的一邊,這才吃起來,莫流宸跟前也有一碗,桌子上總共就兩碗長壽麪,外加兩個雞蛋,宛清低着頭,小心的吃着,可千萬不能斷呢,其實她倒是無所謂了,不過她沒那個膽子斷,因爲莫流宸方纔說了,吃斷了,那就再重吃一碗,總之,確保要是完整的,宛清知道沒這種吃法,不過他要是硬逼,竹雲梳雲肯定是站在他那頭的,她會孤立無援的,當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好半天,宛清肚子撐漲了,纔將一碗長壽麪給吃下去,她懷疑廚房的媽媽跟她有仇,雖然長壽麪越長越好,可是可以往細了做啊,長不說,還很厚實,她懷疑是按照莫流宸的飯量做的,不然兩碗怎麼一模一樣。

吃完了長壽麪,再吃個雞蛋就圓滿了。

吃完這些必須的,宛清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在必吃的就兩樣,要是再多幾樣真是擱不住啊,宛清吃飽了,就瞅着莫流宸,那事她可還沒忘記呢。

莫流宸眉梢微挑,不知道何時手裡就多了竄糖葫蘆,直接就遞到了宛清跟前,“給你的。”

宛清眉頭那叫一個顫抖啊,大禮,什麼是大禮啊,不說震撼吧,好吧,她被震到了,可是好歹有驚喜吧,看着他手裡的糖葫蘆,她只有驚沒有細,宛清不接手,直拿眼睛質問他,莫流宸被宛清的眼神弄得無辜極了,“這個是我見過最大的糖葫蘆了。”

“所以,是大禮?”宛清接口問道,有種想捶足頓胸的衝動,好想接過糖葫蘆狠狠的捶他兩下,讓你糊弄人,讓你因爲一根糖葫蘆害她的激動了許久,連覺都沒睡好,還最大的糖葫蘆呢,再大,那也是糖葫蘆,兩文錢一竄,宛清聳了鼻子氣悶悶的道,“我以後都不吃糖葫蘆了。”

莫流宸被宛清的表情逗到了,宛清不接他也不氣,只問道,“當真不吃了?我原打算你吃完了,就帶你出去玩的,既然你不吃那算了,我回屋做復建去了。”

說着,就推着輪椅轉了身,宛清嘟嘟嘴,很沒骨氣的搶過他手裡的糖葫蘆,莫流宸拿眼睛覷宛清,“你不是說以後都不吃了嗎?”

宛清一邊咬着,聽了便眨眼道,“我有說過嗎?我怎麼都不知道?梳雲,你聽見了嗎?”

梳雲那個汗滴滴的,直搖手道,“奴婢方纔走神了,少奶奶說的話,奴婢一句也沒聽見。”

說完,端了桌子上的空碗就擡步往外頭走,宛清又去瞅竹雲,竹雲乾脆搖手,“奴婢餓的頭髮暈,什麼也不知道。”

竹雲說完,追着梳雲跑了,宛清無辜的眨眼瞅着莫流宸,“看吧,我沒說過。”

莫流宸無力了,這小女人臉皮厚起來真是……挺可愛的,宛清心裡小泡再冒呢,讓你說話不算話了,屋子外頭的都是你的人,屋子裡的可都是她的人,胳膊肘怎麼敢往外拐,看你以後還敢騙人,還大禮呢,三兩口就給你幹掉。

宛清用力的嚼着糖葫蘆,莫流宸瞧了都替她牙酸,見她吃的差不多了,這才推着輪椅往外走,屋子外面,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這個小院就是這點好,所有門都沒檻,馬車可以直接到門口,不像王府裡,要走許久的路,宛清不知道去哪裡逛,反正能出門就是了。

宛清和莫流宸坐上馬車,由冷灼趕着往院外走,宛清透過窗簾,瞧見小院南側有一大塊草坪,還有幾匹馬在低頭吃草,好不愜意呢。

出了小院,馬車跑的就快了,莫流宸緊摟着宛清不讓她往外頭瞧,宛清掙脫不了,也就由着他了,只是在心裡琢磨着他們這是要到哪裡去玩,這一帶她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除了這個湖,另一頭倒是有幾個地方風景美,可是要穿過鬧市,再看自己顛簸的方向,很明顯,馬車是往上頭走,宛清好奇的問道,“相公,我們是去山上嗎?哪坐山?”

莫流宸笑而不答,宛清撅撅嘴,翻着白眼掃視馬車,很快的冷灼的聲音就傳了來,“少爺,少奶奶,我們到了。”

這麼快就到了?宛清又拿眼睛去掃莫流宸,莫流宸卻是鬆了緊摟宛清腰的手,笑道,“先下車吧。”

宛清回過神來,忙掀了簾子,竹雲梳雲兩個眼睛裡都閃出興奮,見了宛清便道,“少奶奶,這個地方好漂亮,你看,那山莊建的好漂亮,我們是來做客的嗎?”

宛清這才隨着梳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陽光下,兩座大石麒麟在威武發光,整個建築大氣卻不失典雅,宛清瞅着就在心裡讚歎,果然出手不凡啊,還好沒去找人家買下來,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宛清瞅着瞅着,眉頭就扭了起來,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好像在哪裡見過?再細看,又發現有些不熟悉,好怪異的感覺。

宛清拋開心裡的疑惑,由着梳雲扶着踩着凳子下了馬車,另一邊,莫流宸也下了馬車,現在他的腿能走十步了,用不着冷灼抱他下馬車了,那樣的姿勢太屈辱了些。

宛清推着莫流宸的馬車,一行幾人往那山莊走去,門口有好些家僕侯着,爲首的是個錦衣男子,一臉肅靜,他頭頂上是個匾額,正拿紅綢掩着,瞧不見寫的什麼。

越離山莊門越近,宛清眉頭越是蹙了起來,真的好熟悉,再看那男子,可不正是冷魄嗎,宛清恍然大悟,氣的拿手指去戳莫流宸的後背,“你騙我!”

還說被人給買走了,這山莊瞧着就像是她畫的那副圖,雖然山莊的門比她畫的大氣,可瞧那些圖案,分明就是她畫的,害得她長吁短嘆了好些日子,她正納悶呢,冷灼辦事素來有效率,獨獨讓他查誰在這裡建的屋子,他閃爍其詞,拖拖拉拉,敢情是他在背後指使的呢,老闆是誰,就在她枕邊呢!

瞧她每晚幽怨的瞅着那通亮的靈韻山,他肯定心裡偷着樂,宛清恨恨的想,可宛清也納悶啊,這山莊不是說在她們來之前一個月就開始建了嗎,那時候她還沒跟他說要建山莊的事啊,難不成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想什麼他都知道?

宛清還在想着,莫流宸卻是扯了宛清的衣袖,“上回沒能扯半月坊的紅綢,這回可是特地留到你生辰的,還不快去,你方纔冤枉了我,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宛清聽得心裡暖洋洋的,這纔是那份大禮呢,糖葫蘆跟它一比,那小的就跟什麼似地了,這纔是真正的震撼呢,肖想了這麼久的東西其實根本就是他們自己的,白死了不少腦細胞了。

宛清站在那裡不動,莫流宸只得牽着她的手往門口走去,不少家丁恭謹的立在那裡,這可是山莊的正主子呢,等了許久,總算是見着了。

莫流宸把紅綢塞到宛清手裡,那邊竹雲梳雲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這漂亮的山莊……是少爺和少奶奶的?

竹雲往四下一瞄,這才瞧見好些家丁手裡拿着鞭炮,忙拉着梳雲往宛清身邊走,臉上笑容燦爛如春花耀眼,站到臺階上,梳雲見宛清握着紅綢半天不拉,忍不住催促起來,“少奶奶,大傢伙可都等着你呢。”

宛清忍不住再瞅一眼莫流宸,不確定的問道,“我真拉了?”

莫流宸含笑的點點頭,“快拉,待會兒我們還要去裡面看看呢。”

宛清見他一點頭,嘩的一下就把紅綢給拉了下來,莫流宸的話就淹沒在了一連竄的鞭炮聲中,因爲山莊建的隱秘,他們又沒有與外界透信,所以見證這個儀式的就這整個山莊的人,不過有這些就夠了。

宛清將紅綢拉下,那邊梳雲就過來接着,往後遞到一個小廝手裡,宛清這才往匾額瞅去,上面四個大字:半月山莊。

宛清眨巴了兩眼,低頭問莫流宸道,“相公,爲什麼叫半月山莊?”只因爲半月坊,所以就叫半月山莊?

他還好奇呢,莫流宸閃亮着一雙妖媚的鳳眼瞅着宛清,“不是娘子你取的名字嗎?”

宛清眨眼笑,“我取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她壓根就沒取過名字啊,山莊都沒影呢,哪裡顧忌到那麼多,她原想到時候等山莊建好了再和他商量着取也不遲,怎麼就是她取的了。

莫流宸忍不住白了宛清一眼,“你當然不知道了,你晚上睡着了才說的。”

宛清頭頂煙雷滾滾,嘴角扯了又扯,她說夢話?

宛清不大相信,擡眼去瞅竹雲梳雲,竹雲梳雲兩個連連點頭,“少奶奶喜歡說夢話呢,不過半月山莊這個名字很好聽,少奶奶取的名就是不一樣。”

宛清額頭輕顫,說夢話可不是個好習慣,那她還能有什麼秘密,宛清瞄了四下一眼,小聲問道,“相公,我昨晚可說了什麼?”

莫流宸聽了臉就黑了下來,恨不得去揪宛清的鼻子纔好,這小女人做夢都在誇他長得美,還是伏在他胸口上說的,他都以爲她沒睡着,結果一瞧,睡的熟着呢,昨晚更是聽得他恨不得搖醒她纔好,莫流宸咬牙道,“爲夫是天上掉下來砸到你的餡餅?蓮蓉餡的?”

宛清聽了下意識的點頭,感覺到身邊的氣溫突然降低了兩度,宛清忙搖頭,很沒骨氣的改口,“相公怎麼可能是餡餅呢,怎麼會有人這麼形容自己的呢,哎呀,不說了,我們去裡面逛逛吧。”

宛清現在可以確定她說夢話了,這話擱在平時她也只是心裡想想,可不敢說出口,現在都被他知道了,不是夢裡說的,那是什麼時候說的,瞧他的臉色,估計她晚上說了不少話呢,他可真是閒,大晚上的不睡覺,偷聽她說話,她應該沒罵他吧?宛清有些擔心的想。

宛清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晚上睡覺時再想吧,先看山莊要緊,宛清推着莫流宸走着,山莊的地板都是大理石的呢,四下的花花草草都奇異着,能在短短兩個多月就建好,宛清原還懷疑是豆腐渣工程,這會子見了,不禁有些欽佩古人的創造力了,沒有吊車,也沒有推土機,這麼個山莊說建就建了,真是半點都不含糊啊。

這些有些年紀的大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挖來的,真是辛苦他們了,宛清就推着莫流宸在山莊裡轉悠着,大氣,幽美,站在觀景樓上可以俯撖整個小鎮,只可惜見不到湖邊小院,其實也是可以見到,得去另一邊就是了,只是後面就是懸崖了,莫流宸不讓她去。

“娘子,瞧着還滿意不?”莫流宸見宛清笑的眼眉彎彎的,笑問道。

宛清把鼻子一聳,“偷偷看我的畫卷,還擅自修改,我不告你侵權已經不錯了,你還邀賞,看在這山莊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了。”話雖是這麼出口的,可是眼裡明顯是贊同啊,要是不修改,肯定沒這個漂亮,首先就是那個溫泉了,一個露天,一個在室內,多好的搭配啊,宛清都恨不得下去遊兩圈了。

只是山莊畢竟才建好,那些迴廊現在都是不能坐人的,才刷的油漆呢,空氣中還有一股油漆味,爲了身體着想,一兩個月還是不要住進來的好,湖邊小院不同,那是從人家手裡買來的現成的,只是往外頭擴建了一點,環了個草場進去,再有就是花園變的更大了,難怪這兩日有不少的花不翼而飛了呢,原來是挪到這裡來了。

回頭得讓人送些活性炭來,還有些對去污效果比較好的花卉,迴廊還好說,畢竟是露天的,可屋子裡通風沒露天的好,更得多放些日子,宛清想着就對莫流宸道,“相公,我們先回去吧,這裡油漆味重了點,聞多了對身體不大好,以後再來瞧也是一樣的。”

反正都山莊是他們的,每年肯定會來住上一段時間的,有足夠的時間去給她熟悉,並不急於一時,那邊還有特地給她留出來的一大塊空地,離溫泉不遠,正好可以種花,溫泉水對有些花更是好呢,再有溫泉不是誰都可以去的,花圃就更是了,如此一來,泡溫泉就更放心了些,宛清對這個安排滿意到不行,這腦袋瓜可真好使,那些時日大半夜不睡覺就是幹這事吧,真是辛苦他了。

莫流宸聽宛清說油漆味重,忍不住點頭讚歎,他也覺得重了點,嗆的人鼻子難受,可是時間不夠啊,不然定然等油漆味除個七七八八纔來,現在聽宛清說聞多了對身子不好,也不留了,爲了多看看山莊,弄壞了她的身子可不划算,她怎麼不早說呢,不然他肯定掀了紅綢就回湖邊小院的。

當下不再多留,拉着宛清就往外走,上了馬車,一路往回走,宛清越想越是滿意啊,大眼閃着興奮,小臉撲撲的,比方纔在山莊裡還要興奮,莫流宸瞧了,眼裡溢滿了笑,輕點了她的鼻子,“這回該怎麼謝我?”

宛清立時坐正了,咕嚕着嘴道,“你騙了我,我都沒計較了,你好意思要我謝你啊?”

莫流宸啞然,這小女人還記得這回事呢,便微嘟了嘴靠在那裡,一雙妖冶的鳳眸含了委屈的瞅着宛清,“怎麼不好意思,爲了娘子能滿意,爲夫可是絞盡腦汁呢,瞧娘子的樣子怕是不滿意,回頭我讓人拆了再重新建,這回不瞞你。”

宛清聽了心裡直窩火,可瞧他的樣子,自己真的欠他一聲謝謝呢,可是他都說了是送給她的禮物了,之前還拿個特大的糖葫蘆來誤導她氣她,她當真有些說不出口,可要是不說,這混蛋估計真的讓人去拆,宛清嘟嘟嘴,聲音小的就跟蚊子哼似地,“謝謝相公,這份大禮我很喜歡。”

“什麼?娘子你方纔說了什麼,爲夫沒聽清楚,”莫流宸把一張俊美無鑄的臉湊上來,妖媚的鳳眼是一閃而逝的笑意。

宛清把脖子一哏,拔高了聲音,“我說我謝謝相公你。”

莫流宸坐直了身子,悠閒的靠在那裡,“只一句謝謝啊,不痛不癢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娘子別樣的謝謝。”說着,目光就落在了宛清薔薇色的脣瓣上,眼神有些炙熱。

宛清被他瞧得臉紅,忙瞥過臉去,對自己那次在樹上的行爲懊悔不已啊,怎麼就想到拿那種法子去謝他呢,好了,人家之後對謝謝不稀罕了,非得用那個法子才成,宛清無奈,親就親,就當是佔他便宜好了,這麼想着,宛清就釋然了,往他這邊挪,人家正等着呢,巴巴的等着被佔便宜呢。

宛清抿了抿脣瓣,慢慢靠近他的臉頰,蜻蜓點水的一吻一劃而過,才離開他一釐米不到,人家大臂一攬,就把宛清圈在了懷裡,宛清還沒回過神來,吻已經落了下來,充滿了溫柔和憐惜,吻得宛清眼神迷離,手臂圈上他的脖子,迴應起來。

吻得宛清有些呼吸急促,莫流宸這才鬆開她,拿手輕輕的撫着被他吻的有些紅腫的脣瓣,宛清睜開眼睛便見到一雙晶亮的眸子,眸底透着攝人心魂的光芒,幽幽如深潭一般,像是帶着魔力的旋渦,又如捲起的海嘯,想要將她的靈魂吞噬一般,朱脣輕勾透着撩人媚色,令人炫目,灼灼的看着她,看的宛清心跳一陣加速,面如桃腮。

兩雙眼睛就這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沒有說話。

突然,一陣馬蹄在耳邊響來,宛清一怔,忙從他懷裡坐直到一旁,才掀了簾子,就聽冷灼面無表情的稍稍彎腰道,“王爺和世子爺到小院了。”

宛清聽了下意識回頭去瞅莫流宸,“鐵匣子找到了?”不然,他們怎麼有那個閒工夫來小院找他們。

莫流宸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鐵匣子找到了,不過很快就知道了。

沒幾分鐘,馬車就在小院門口停下,宛清和莫流宸下了馬車,看到小院門口立着好幾個侍衛,宛清一陣恍惚,彷彿回到的不是自己的小院,而是做客來的,憑空生出一種拘謹來,宛清無力的晃晃腦袋,推着莫流宸就往屋裡走。

正屋裡,王爺坐在高位,莫流暄坐在一側,兩人都在呷着茶,南兒北兒伺候在一旁,屋子裡很是靜謐,估計是聽到輪椅的咕嚕聲,宛清遠遠的就見到王爺放心茶盞,站起來往這邊迎過來。

宛清忙站到一旁給王爺請安,王爺點點頭,就直接伸手去摸莫流宸的腦袋,“宸兒出去玩了,玩的可開心?”

莫流宸點點頭,“玩的很開心,父王不是在找鐵匣子嗎,怎麼有空來這裡,找到了嗎?”

王爺聽了眼神暗了暗,搖搖頭,“父王是替你母妃送禮物來了,今兒是宛清及屛的日子,你母妃還記得呢。”

宛清聽得心裡就有些感動,王妃還記得她今兒過生辰呢,宛清見王爺說完,就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小木盒子,圖案精美雅緻,遞到宛清跟前,宛清小心的瞅了一眼王爺,王爺點點頭,宛清忙接着了,當下有些迫不及待,也不管合不合禮數,打開一看。

裡面是一隻髮簪,樣式倒不是特別出衆,出衆的是髮簪頂端有一粒散發淡淡香味兒的珠子,對着陽光,隱隱有光華流動,宛清眨巴了兩眼,這個該是雲香珠吧,具說常年帶着,可以百病不生呢,王妃怎麼把這個送來給她了?

宛清忙把盒子收好,莫流宸瞅了就道,“母妃既是送你了,拿來,我給你戴上。”

宛清臉微微紅,這裡還有別人在呢,父王也在,要你給我戴了,宛清撅了撅嘴,王爺和莫流暄都在,她也不好反駁,只得把盒子塞到他手裡了,莫流宸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直接就給宛清戴上了,嘖嘖讚歎,“果然漂亮呢。”

宛清聽得嘴角微揚,莫流宸當即一個白眼翻着,“不是誇你的,是母妃送你的髮簪漂亮。”

宛清直拿眼睛瞪他,說一句好聽的話會死人啊,要你多加一句了,宛清站直身子,眼角就見到王爺目光緊鎖着雲香珠,神色有些迷茫,不知道在想什麼,宛清眨巴了兩下眼睛,輕喚道,“父王?”

王爺回過神來,點點頭,“髮簪很漂亮。”

宛清聽得嘴角直抽,要不要連着合起夥來打擊她啊,她知道髮簪漂亮,要誇就誇她好不,你們誇髮簪漂亮,她很爲難啊,要不替它道謝,實在有些不知禮,可要是道謝,她心裡有些悶氣啊。

莫流宸見宛清那樣子,直搖頭,這小女人怎麼跟個髮簪糾結上了,還有父王怎麼會對一根簪子愣神呢,這髮簪他就從來沒見母妃戴過,父王不是第一回見到嗎,那簪子有什麼奇特之處?

王爺也覺得自己對這一根簪子出神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才道,“你母妃讓你們早些回去,說是顏容公主都差了人去問過好幾回了,你們再不回去,她該急了。”

宛清聽得直長大了嘴巴,隨意抿緊了脣瓣,完了,上回出門前還記得要幫顏容公主制舒痕膏的,怎麼後來就給忘了呢,一盒雪花膏估計能用一個半月,這麼來算,顏容公主已經有幾日沒擦藥了,不急纔怪呢,不過上回她給制的胭脂裡也添的有一點白獺髓在裡面,倒也不算斷了藥,宛清想着就回頭看竹雲,竹雲點點頭,白獺髓那麼珍貴,自然是要帶着的,又不佔什麼地方,就擱在藥箱子裡的。

宛清想了想瞅了一眼莫流宸,就見莫流宸聳了鼻子道,“不是說好三四個月纔回去的嗎,這才一個多月呢,我還沒玩夠,回頭讓母妃把顏容公主的東西送來,我們找人制好給她送去就是了,回去一趟再出來,多麻煩啊。”

王爺知道,就從宸兒的紅潤的臉色也知道他在外面玩的開心,不然也不會讓宛清穿着男裝陪他玩了,可是雲謹是真的想他們了,王爺想着就把目光投向宛清,宛清只得硬着頭皮道,“父王,我和相公還打算去別的地方散散心,過個三五日就啓程,待會兒我和相公會寫封信給母妃把這事跟她說說的,顏容公主的藥膏回頭讓半月坊給她制就可以了,不礙什麼事的。”

王爺只是無奈啊,雲謹就是怕宸兒性子犟扭,憑着幾封信難叫他回去,才特地讓他跑一趟的,要是他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帶回去一個宸兒要換地方玩的消息,雲謹會不會以爲是他逼迫的啊,可他從未逼迫過宸兒做他不想做的事,這會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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