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這破舊的鐵鎖,我瞬間愣在了原地。
記憶中,爺爺從來不愛出遠門,常年都在村子裡閒逛。
怎麼現在看起來,像是離開了很久的樣子?
這把鎖看起來很陌生,我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老家的鑰匙,試了幾次,卻根本捅不進去。
林子平走了過來,拿出了一根細小的鐵絲,替換了我的位置。
只見他嫺熟地把鐵絲掰彎,隨即插進了鎖孔中,輕輕扭了幾下,臉上帶着一絲自信。
可是,面前這把生鏽的鎖沒有任何反應。
見到我滿含期待地看着他,林子平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等我一下,這把鎖……有點不對勁。”
我點了點頭,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我第一次見到林子平的臉上,會露出這種不確定的情緒。
猶豫了一下,我急忙掏出了手機,撥通了爺爺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機械的聲音,壓垮了我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
爺爺他……我聯繫不上了。
我試了五六次,依舊是關機。
周圍的天空有些昏沉,我環顧四周,看着周圍空擋死寂的村落,第一次發現,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看起來居然是那麼的陰森。
就在此時,林子平忽然鬆了一口氣,轉過身,那把破舊的鐵鎖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真沒想到,你爺爺家裡居然會有這種鎖……說真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他看着手中的鎖,眼神中閃爍着一絲怪異的光芒。
而我則是有些疑惑地詢問:“這鎖有什麼不對的嗎?”
“這把鎖是防盜鎖,卻不是一般的防盜鎖,在我們這個年代已經很少見了,具體地要追溯到……算了,跟你解釋起來太麻煩,我們先進去看看。”
話說了一半,林子平就將這把鎖收在了他的口袋裡,反客爲主,率先推開了我家的門。
我有些無語,嫌我笨就說嫌我笨,還說什麼解釋起來太麻煩。
虛僞!
我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就在這一刻,衚衕的出口處忽然吹來一股冷風,這股風出現的完全沒有徵兆,讓我的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急忙跟緊了林子平的腳步走了進去。
破舊的四合院,被一個同樣破敗的葡萄架遮蓋着,擋住了天空中本就微弱的光芒。
進來以後我嚇了一跳,從春節離開到現在不過半年的時間,我的家中卻已經是一片灰塵,破敗不堪。
院子裡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被什麼人翻過一般。
原本安靜祥和的小院,有種被土匪洗劫過的感覺。
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總覺得,這個院子有些不對。
林子平看着我說:“現在這裡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
我點了點頭,開始查看這四間瓦房,可是越是尋找,我的心裡就越是驚訝。
所有的房子裡……有關爺爺的一切,全都消失了了!
不管是他的髒衣服也好,平時最愛的毛筆字畫也好,全都沒了蹤影。
我也明白了之前的不對勁來自哪裡院子裡爺爺最喜歡的躺椅,此刻也消失不見。
我有些緊張起來,找遍了所有的櫃子,所有的角落,甚至連牀底也沒有放過,卻不能找到他的任何痕跡。
彷彿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爺爺他在這個房子裡的痕跡蕩然無存。
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就這麼,不見了。
爲什麼會這樣!
我忍不住抓了抓頭髮,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眨眼之間就失去了所有的痕跡。
那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此刻,卻再也找不到了。
我甚至不能去報警……因爲警察那裡的檔案,我還多出了一對父母。
除了這個神秘的林子平,我甚至不知道該像誰去尋求幫助。
心裡面,有種空落落的感覺,難以忍受的孤獨包圍着我的身體。
爺爺……你到底在哪啊?!
林子平看出了我的情緒,卻是沒有出聲,拿出了一個黑色方塊形狀的儀器,仔細在每一個落裡掃描着,不知道在探尋什麼。
我有些不甘心,就在我即將放棄尋找的時候,卻是來到了我居住的小屋牀下,那裡有一個暗格,裡面存放着我的童年的玩具。
我翻出了所有的玩具,一邊翻着,一邊回憶着兒時和爺爺在一起的記憶。
這些記憶一直在我的心中最深處,絕對不會忘記。
我一邊翻着,一邊忍不住開始默默流淚,翻完所有東西以後,我卻在最深處看到了一個揉成一團的報紙。
我皺起了眉頭,拿出來以後發現,上面還依稀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毛筆印。
我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爺爺他只有兩個愛好,抽菸袋,寫毛筆字。
這或許是爺爺留給我的唯一的物品。
我擦乾了眼淚,手忙腳亂地攤開了這張報紙,發現是一張很普通的大河文摘報,報紙的正版面,已經被毛筆的痕跡沾染了,看起來有些雜亂。
我把報紙倒了過來,卻看到,這雜亂的毛筆貌似形成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
我急忙拿了出去,放在了日光下,頓時,兩個較爲清晰的字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快……逃……”
快逃?
快逃……
快逃!
這兩個字的筆畫幾乎完全不成形,看起來像是鬼畫符一般。
我的身體已經冰涼一片,這是什麼意思?
是讓我快逃離這裡嗎?
這是誰留給我的?是爺爺?還是另有其人?
我無法辨明毛筆字的痕跡,只能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屋子裡的林子平已經走了過來,他自然看到了這張報紙。
他收起了那個黑色儀器,站在了我的身邊,眼神中有些深邃。
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院子裡沒有什麼日光,一股陰沉的氣息充斥着我們的四周。
良久,林子平忽然呼出了一口氣:“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看看。”
我回過神來,身體有些顫抖:“喂……你……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清晰地看到,他那一向淡然的臉上,輕輕地皺了起來。
他張開了嘴,貌似要向我說什麼的時候,一個輕微的嗩吶聲忽然打破了這裡的寂靜。
這個聲音讓我的身體一震。
原來,這裡除了王二傻以外還有活人!
村子裡我認識的人很多,或許還可以詢問一下,想到這,我急忙擡起頭,就想衝出去看個究竟。
剛邁開腿,林子平就拽住了我的胳膊:“不要慌,先等等!”
他的臉色有些凝重,把我攔在了身後,拉着我慢慢地朝着門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那一直雜亂的心也漸漸地安穩下來。
只要有他在,我的心裡就能產生一絲安全感。
嗩吶聲越來越清晰,甚至還夾雜着雜亂的腳步聲,以及輕微的哭泣。
聽起來,像是有人在出殯。
難道說,這村子裡之所以沒人,是因爲在另一個地方參加出殯去了?
我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卻是已經和林子平走出了我家,慢慢地來到了外面的大衚衕。
周圍的視野一下子寬廣起來,我也瞬間看到,在衚衕的另一端,一對浩蕩的隊伍正在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所有人都穿着孝服,掛着白幡,遠遠地,我還能看到中間有一個黑色的棺材。
“先在這裡等等,千萬不要慌。”
林子平鬆開了我的胳膊,一直盯着這個出殯的隊伍。
他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
我點了點頭,卻是伸長脖子看着,期望着能在隊伍裡看到有熟悉的人。
一羣身穿白色孝服的人距離我們越來越近,周圍只剩下了女人們的哭聲和嗩吶聲,這種氣氛,倒真是有些彆扭。
我們兩個幹站在原地,像是個傻子一般。
可是奇怪的是,我們兩個大活人在這裡,面前這羣人居然全都低着頭,沒有一個人看我們。
就在這些人距離我們不到二十米的時候,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林子平忽然轉過了頭,眼神中漏出一閃而逝的震驚。
我順着他的目光向後看,卻是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們的身後居然也出現了一隊送殯的隊伍,而且距離我們不到十米。
同樣的孝服,同樣的嗩吶,甚至是……同樣的棺材。
我甚至能看到最前方那兩個吹嗩吶的人蒼白的臉色。
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爲什麼我一直沒有發現?
如果從背後走過來,之前我絕對能聽到的。
可是這羣人就是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甚至連這喇叭嗩吶聲,也是轉過頭後才聽到。
距離近了以後,我也清晰地看到,這些人的臉色全都是病態一般的蒼白。
而且,大部分人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我全都沒有見過。
雖然低着頭,但是我能看得出,他們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甚至可以說……有些僵硬。
但是這種僵硬,我已經見過不止一次了。
許久未出現的恐懼感,再度充斥着我的內心。
兩個隊伍封鎖住了這條衚衕的通道,由於距離太近,我們兩個人甚至無法向兩處逃脫。
一羣陰森的,身穿孝服的人,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