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能不管
不僅不顧女兒的死活,還要把女兒治病的錢都要搶走,天下竟然有這樣的父親,有這樣的男人。
麪條和涼菜都端上來了,麪條是加了量的牛肉麪,大塊的牛肉擺在最上面熱氣騰騰,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四碟小菜青白相間,都是些時令蔬菜,很新鮮,很乾淨。三個大人都沒有多少食慾,誰也沒有動筷子。薛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只好給許婷婷使了個眼色。女人家交流起來畢竟方便一些。
許婷婷見梅梅嚥了口唾沫,卻不敢動筷子,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看三個沉默的大人,正好藉故說道:“先吃飯,看梅梅都餓了,是不是?別餓着孩子。”
“就是,先別管別的,先吃飯!吃完了,咱們一起想辦法!”薛飛接過話茬來道。
“梅梅,別看着了,快吃!”
看梅梅還是不動筷子,薛飛故意夾起一大筷子麪條放進嘴裡,先吃起來。
許婷婷明白薛飛的意思,也動筷子夾了兩根青菜放進嘴裡。
梅梅見大人都動筷子了,纔拿起面前的筷子吃起來。梅梅吃的很香甜,很大口,薛飛和許婷婷都有些心酸的感覺,這孩子肯定是餓壞了,以前梅梅在他們面前表現的都是一個很有禮貌,很乖的女孩,如果不是餓壞了,不會是這樣的。
三個大人沒吃幾口都放下了。
戴蘭枝哭了一會,情緒發泄出來,心情舒緩了一些。
“你有什麼打算?”薛飛問。
“我想帶着梅梅回老家,她的姥爺姥姥總不能不管我們!他們總不能看着他們的女兒和外孫女去死吧。”
“不行!”薛飛斷然否定道:“梅梅的病情還需要觀察,誰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發生術後的意外症狀,如果回了家,一旦出現問題,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
“可我帶着梅梅,還要找工作,她又是這麼個情況,如果不回去,我根本分不出身來照顧她。”戴蘭枝說的情況很現實,如果那四十七萬還在手裡,她還不至於這麼着急的去找活幹,但現在,沒錢根本生活不下去。
“梅梅的爺爺奶奶難道就不管?”
“他們?他們根本就不認這個孫女!”戴蘭枝冷冷的道。
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難道沒有人性的嗎?聽說過不認兒媳婦的,但沒聽說過不認孫女的,這是他們血脈相連的骨肉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婷婷忍不住問。
到了這個時候,戴蘭枝也不隱瞞,把整個事情前前後後的都說了一遍。
原來,戴蘭枝和孩子的父親根本就沒結婚,梅梅是個私生子。
戴蘭枝初中畢業後,沒有考上高中,在家裡待了兩年後,和村裡的小姐妹到縣城打工。由於沒有學歷,剛開始只能做一些粗淺的工作,好在相貌還算靚麗,先是當了兩年的飯店迎賓員,後來到一家三星級酒店當了服務員。在這個時候,她認識了一個叫文博的男子。
文博在當地移動公司裡上班,是給領導開車的司機,父親是當地派出所的一個所長,能經常陪着領導出入一些亭臺樓館,見過戴蘭枝一面後就喜歡上她了,並展開瘋狂的追求。戴蘭枝是一個山裡的丫頭,雖說在城市裡也待了幾年,卻一直在上班工作,並沒有真正享受過城市裡的生活,和文博在一起後,她才真正明白原來城裡面居然可以這樣,這是一種她想都沒有想象過的美好生活。更爲關鍵的是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對她這麼好過,這麼溫柔,體貼過。
文博相貌很帥,年輕,工作單位好,家裡條件也不錯,這樣的一個男人對窮家妹子戴蘭枝而言無疑是攀上了高枝。很快她就陷了進去並一發不可自拔,兩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同居了。
文博爲她找了一個前臺接待的工作,薪水雖說不高,但不用值夜班,相對自由些。應該說在剛開始的幾年,文博對她還是不錯的。他很滿意戴蘭枝的溫柔,善良、體貼和聽話,幾乎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切的一切都會滿足他。如果是找老婆的話,真的是很好的人選。這時,戴蘭枝懷孕了。兩個人好了許多年,幾乎沒采取過什麼避孕措施卻一直沒有懷孕,所以對懷孕這件事兩個人都很重視,開始琢磨着要結婚,想要這個孩子。
就在兩個人琢磨着正式拜見家長的時候,文博家裡出事了。
文博的父親是警察同時還是一名派出所的所長,真正的人民公安,真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他的爲人爲警的作風在當地很有點名氣,他所在的派出所的駐地是當地警風最好,口碑最好,治安最好的地方。萬萬沒想到的是突然之間,當地的山上被人發現了大量高品質的鐵礦石,在鐵礦石年年價格翻番的背景下,這巨大的利益立即引起了各方面的關注。
有了利益就有了紛爭,就有了窺探,有了爭奪!
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指出的:“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資本家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二百的利潤,資本家就會藐視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 潤,資本家就不怕上絞刑架,敢於踐踏世間的一切。”
資本的降臨向來是**裸的,帶着血腥的,他們要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一個正直的警察是孤獨的,他不可能獨自承擔的住突如其來的強大勢力,他更沒想到他要保護的對象也在嘲笑他。在一天他回家的路上被人在身後打了悶棍——診斷結果是腦癱,不可恢復的病,這意味着下半輩子他將長伴病牀。而他辛辛苦苦保護的人在他出事後的第二天就出賣了他們的利益,礦山改了主人。
一個警察,一個派出所的所長被人這樣襲擊,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居然沒有引起一點震動,除了剛開始的幾乎是應付式的詢問後,這個案子被束之高閣,高高掛起。由此可想象這個案子背後的勢力的強大。但文博不服,被襲擊的是他的父親,別的人可以不管,但他不能不管,別人可以不問,但他不能不問。爲人子者,連這個都做不到,他還配當人的兒子嗎?於是文博開始上訪,一趟一趟地上訪,但沒有用。
同情他父親遭遇的一些正直的警察偷偷告訴他,不要查了,沒用,涉及到的是一張大大的利益網,這張網牽一髮動全身,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沒有可能,反而會害了自己。文博傻眼了,在家裡躺了兩天後,消失了,他給戴蘭枝留下一封信。信上說:他要以自己的方式爲父親報仇,讓梅梅等他回來。
文博走了,一走就是五年。
戴蘭枝也苦苦等了他五年。這五年裡,別人的白眼她受了,女兒爲他生下來了,孩子的病她費盡了力氣。剛開始她還找過文博的媽媽,但是這孩子是在文博消失後生下的,孩子的奶奶無法確認,說急了就哭,老伴癱了,兒子跑了,她心裡的苦也沒人訴說。不過老人給了五千元錢讓她補補身子,算是變相的補償了一下,表面上不認心裡還是認的。
她萬萬沒想到,五年後文博回來找她居然是爲了那四十七萬元錢。
五年過去,文博已經不再是那個原來的文博,他完全變了。文博所謂的自己的方式就是加入黑社會,想借助他們的力量來爲自己的父親伸冤,報仇。但是在當今社會下,黑社會的存在本身就必須有白社會中的人的暗暗支持,沒有強勢官員的撐腰,黑社會談什麼發展壯大。其實有的黑社會本身就是作爲某些官員的走狗而存在的,爲了方便他們不方便出場或不方便調用公權的時候出面的。想用走狗去對付走狗的主人,無異於與虎謀皮。
父親的仇還沒報,文博卻在黑社會中染上了毒癮。
無論是誰,染上了毒癮,這個人也就完了,從他染上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不可救藥,無法挽回。他已經喪失了親情,喪失了神智,他的所有的生活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爲尋找下一個可以吸食的毒品而努力。所以,當從電視上看見戴蘭枝的時候,看見梅梅的時候,他沒有想回來見面,但當他看到有人們捐助的錢的時候,他回來了。錢一到手,人馬上就消失了。
戴蘭枝的經歷講完了,裡面的人的經歷都是可悲可嘆,即便是文博也是個讓人惋惜的人,畢竟他本性不壞,而是被逼成了這樣。
“這樣吧,你先別走,再過上一段時間,等梅梅的身體再恢復恢復,讓後再做做檢查再說。錢你不要擔心,幾百萬的手術費都花了,也不差再等這幾個月的時間。我這裡有五千塊錢你先拿着,先找個住的地方住下。”
“不行!這哪裡行?使不得!”戴蘭枝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
“你就拿着吧!”許婷婷也勸道:“別客氣了,好幾百萬都給了,也不差這點錢了。”
薛飛立時掃了許婷婷一眼。
許婷婷自知自己說走了嘴,忙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幸好戴蘭枝沒注意到。
“住的地方也不用找了,我家裡還有套房子,一直都沒有人住,要不你和梅梅先在那裡落腳!離着醫院不遠的。”
“錢和住的地方你們都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戴蘭枝還在堅持。
“行了吧,就這麼說好了,我可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梅梅!要感謝,你就感謝你這個女兒吧,誰叫我倆都和她投緣呢!誰叫她叫我姐姐呢!”
許婷婷的話讓戴蘭枝有些不好意思,梅梅叫她姐姐,那自己成她什麼人了。
“以後還是讓梅梅叫你阿姨吧!”
薛飛一聽就明白了戴蘭枝的意思,知道她不好意思了,於是笑道:“稱呼什麼都無所謂,一個代號而已。我們和梅梅這麼叫都習慣了,咱們還是各論各的,各交各的,我們叫你姐姐,叫梅梅妹妹!”
“嗯,對對對!就這麼叫!”許婷婷也贊成,梅梅跟着也點頭。
三比一,議案通過。
“對了,你知道文博在那裡上班嗎?”薛飛有些不甘心四十七萬憑空被文博拿走。
“他說過一次,好像是在一個叫錦繡人間的地方,具體我也說不清楚。”
‘錦繡人間’?嘿嘿,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