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主宰是碳基生物,是因爲地球的環境適合碳基的發展,25℃、水、空氣、陽光,讓地球成爲了碳基生物的天堂。19世紀的科學家,發現了以其他元素作爲基礎的生命跡象,並推演了它們存在的可能性,其中以硅基最爲熱門。科學家根據硅元素的特性,推斷出硅基生命適合生存的環境爲200-400℃,這已經是可以消滅碳基生命的高溫了。
碳氧鍵的靈活,造就了碳基生物的多樣性,而硅氧鍵,卻相當的穩定——比如二氧化硅,就是普通的玻璃,它可以在高溫環境下做到僅僅是熔化,而不被破壞。你可以想象一下硅基生物的樣子,早在以前的科幻小說中就有這樣的描述:
“這是一隻徜徉在硅基植物叢中的硅基動物,這種生物體的結構件可能是被類似玻璃纖維的絲線串在一起,中間連接一張肌件以形成靈活、精巧甚至薄而且透明的結構。看上去這些結晶體似的生物非常漂亮,如果它們可以在常溫下生存的話,大概許多地球人都願意在家裡養幾隻作爲裝飾,養這種寵物的一個明顯好處是不會傳播細菌和寄生蟲,因爲作爲碳基生命的細菌和寄生蟲對這種完全不同的生命是無能爲力的。但如果你想這麼做,請你務必忍受它們朝你含沙射影的習慣。”
除此之外,還有金屬生命體——6族元素與氧配位形成多面體,然後再脫水縮聚成,共用氧原子的巨大結構等等,異類基鍵生命存在的可能性爲我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或許在遙遠的某個地方,也有着這樣一羣人,在談論着地球是否會存在着生命,最終他們達成一致:地球不應該也不可能存在生命,因爲劇毒的氧氣、能切斷基鍵的水和終年的低溫,全都是致命的。
能解答這些問題的人已經全部去見了上帝,諾貝爾獎已經很多年無人問津,我們要的,只是生存下去。
距兩個營地合併的幾個月後,我們遭遇了前所未見的襲擊。
不是外患,而是內憂。
這種類似真菌的生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侵入營地的,它們的微小孢子可以通過水、空氣等途徑進入人體並生根發芽,依靠着人體的血液和脂肪肉成長,並且不斷破壞着人體組織,到最終,人就會只剩下一件軀殼,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被這些菌絲操控着,繼續的傳播下去。
據大師的推斷,這些年有大量的動物昆蟲被捕捉送到了蛋殼裡面,被加工成爲生物燃料或者蛋白塊——前者被裡面的人拿去開飛機周遊世界,後者就被送到外面來給我們這些人用勞力交換,植物和大型真菌本就是生命力頑強的物種,失去天敵的壓制讓其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化速度——隱約有稱霸荒野的趨勢,大師稱它們爲:碳加生命,C+.
你可能會問,這些碳加生命爲什麼要侵蝕人類?爲了生存和繁殖,生物必須吃掉相同基鍵的生物,人可以吃動物,但人能吃玻璃嗎?
此時,人類變成了這種生物的口糧,每天有大量的營地淪陷,我們營地因爲有大師坐鎮,可以利用上千度的高溫淨化水源和肉乾,才得以生存到現在。每天我們都會接收到很多逃難而來的人們,他們有的還健康,有的輕微虛弱,還有的已經失去了意識——我們不得不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另建一座營地,用來收留這些人,我們治不好他們,但起碼可以讓他們舒服的走完最後的
日子。
“團長,我的食物儲備不多了,這段時間一直不能出去狩獵。”
“大師,你有什麼主意?”
“鐵木團長,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光是淨化水源就消耗了我很多能量,我不知道我還能支撐多久,但我會堅持的。”
團長揉了揉眼眶,這段時間的管理調度讓他精疲力竭,眼下又遇到了食物的危機,沒有房子可以蓋,沒有水可以挖,可是沒有食物,如何能變出來?氣氛突然變得凝重,幾人都陷入了沉默,密封的房屋,頂棚被風吹的呼啦直響。
每天只吃兩頓飯,還只是乾糧,饒是我的體能也有些吃不消。小莉亞靜靜的坐在我身邊,手中拿着我勻給她的半塊肉乾,小心翼翼的撕咬,慢慢的咀嚼着,好像是稀世的寶貝的一般,一邊吃着還不時的看着我。
“把它吃完。”我沒有轉頭,壓低聲音說着。
“可是,你都沒有吃東西。”
“我不餓,你快吃了,別被人發現了。”食物的短缺讓營地裡的人蠢蠢欲動,前幾天,爲了一塊麪包,四個男人襲擊並毆打了一個婦女,搶下了她留給母親的糧食,越是到危難的時刻,人性的黑暗會越被放大,這幾個人被團長直接丟出了營地,永遠不准他們再踏進半步。若是以前,我們的舉動一定會遭來人權主義者的批判,而現在,這些人權主義者必須爲了他們明天的食物而牢牢閉上嘴巴。
小莉亞又瘦了,脖子下的膿包顯得更大了——這些寄生蟲,主人都營養不良了,它們還在歡快的榨取着養分,它們若是有意識的話,一定會是社會的蛀蟲。我扭開了水壺,把它遞了過去,小莉亞接過咕嘟咕嘟喝了起來,自從營地重逢的一刻起,我們兩人似乎就一直在一起——我有了一個妹妹。
營地出現了一陣騷亂,透過窗子我看到幾個人擡着一個人火急火燎的來到大師的門前。大師出現了,看了眼地上的人,搖了搖頭,馬上就有一個人跪下拉扯着大師的衣角,不斷搖晃着,哭喊聲之大連小莉亞都聽見了,擠開我的腦袋嚮往看去。被我壓了下去,小莉亞又坐回了原地,我囑咐了一句吃完別到處走等我回來,便關閉了房門,穿上防護服,從外層的安全門走了出去。
荒野的天空還是晴朗的,只是微微發綠,孢子已經很密集了,人類在外行走必須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當然大師除外,護體的火焰可以讓他安然無恙的自由行走。大師說這個人被感染了,必須馬上隔離出去,這時地上跪着的人又撲過來哀求,請求大師不要把她的兒子驅逐了,他會好起來的諸如此類的話。如果不處理,感染惡化後,這個人的身體會成爲培養基,逐漸變成新的感染源,到那時人們的防護措施是否還有效就不得而知了。
最終,她的兒子還是被驅逐到了旁邊的營地,秩序的存在本就是爲了保障大多數人的利益,不論她怎麼哀求,怎麼哭喊,秩序都不會因爲她而改變,而這就是現實。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大師說道,“那邊隔離的人是越來越多了,我們也缺少有效的應對手段,死去的人會變成真菌的傀儡,把它們關在一起又會感染了其他的人。”
“但是現在也只能把他們關着,我們根本對這次的對手一無所知。”碳加生物,大師是這麼稱呼它們的,它們有着碳基生物的基本
屬性,可以跟隨環境快速改變自己的遺傳因子,以達到適應環境的目的,同時又有着超越碳基,比肩硅基的強大耐力,讓我們目前所有的藥物和醫療手段全部失效。它們的菌絲會完全取代人類的筋絡,並深深的植入大腦中,我們若把它們強行與人體剝離,抽絲剝繭,那樣將與把人分筋錯骨無異。
“食物的事情有着落了嗎?”與其去頭疼將死之人,不如考慮一下還活着的人,我不是聖人,我救不了所有的人,我只會爲了我身邊的人堅持下去。
“一籌莫展,這兩天我們出去了一趟,發現外面已經沒有了其他的生物,所有路邊的屍體都覆蓋着厚厚的菌落,還有些有體力的,試圖向我們攻擊,被我一把火燒成了灰。”
“火燒麼,”對付植物真菌,火焰的確是個利器,但是我們如何也做不到把一個大活人直接燒死吧,雖然這樣既方便又快捷,還不會留下痕跡,“外面的生物越來越少了?它們開始移動了?”
“是的,這一帶的食物在減少,它們必須要遷徙,這些動物和人類的身體就是它們的交通工具。”大師看着不遠處痛哭涕零的母親,輕嘆了一口氣,“你知道爲什麼人類會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嗎?”
“是感情,人類有感情,動物也有感情,這些相濡以沫的感情是高等生命存在的意義,但是卻也成爲了進化路上最大的阻礙。”大師自問自答的說着。
“這些菌落可以不斷的死去再不斷的新生,它們不需要悲傷不需要痛苦,不需要任何對生息繁衍沒有意義的情感,所以它們才能這麼迅速的佔領了地球的生態空間,而我們做不到,所以這一次是人類落後了。”大師像一位生物學家一樣侃侃而談,或許他成爲異能者的過程中也是經歷了不少的磨難,整個營地裡最冷靜最客觀的人非他莫屬,“碳基生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相信我們不會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敵人打敗的。”
“大師。”
“什麼?”
“你越來越像一個神棍了。”
“呵呵。”
“不過很有道理。”
“謝謝。”
回到屋子裡,小莉亞還是靜靜的靠坐在牆邊,手中的肉乾只剩下了一小點,她一看到我,便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樣,整個人就明亮了起來,她站起身子,邁出瘦長的小腳丫,小碎步的朝我走過來。
“哥哥,張嘴。”
“啊——”她飛快的往我口中塞進那一小塊肉乾,然後快速的跳開,“哥哥,我是用手撕的,沒有口水的,嘿嘿,你要吃東西纔有力氣保護大家啊。”
口中的肉乾很硬,脫水過度如同嚼蠟一般無味,我費力的嚥了下去,居然覺得很好吃,這就是人類的情感,關心、守護,讓人類在文明凋零之前能站立在世界的最高點,我揉了揉小莉亞的腦袋,磨難並不能打到人類,雖然我們很懦弱,很卑鄙,有時還很低俗,但我們貪生怕死的本性會讓我們努力的求生下去。
遠方有微光,好像迷航中能夠指引方向的路燈,在黃綠色的空氣中忽明忽暗,似頑童眨着眼睛一般,見證着生命的崛起凋落,周而復始。這其中,有我們人類,大自然似乎已經放棄了我們,那我們就更不能放棄,我們必須付出更多的代價,去保存下望界人這最後的火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