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納蘭初被早早地叫醒,華服在身,挽着高高的髮髻,牽着小小的孟天昊,正裝出席選夫宴。
宴會舉辦場所是祖宅內的一處類似廣場的空地,場上數排椅子上坐着各式各樣衣衫的男子,服飾不同,大概就是靖安不同地方的服侍差異,或是別國人士。
納蘭初來時,納蘭老將軍已坐於位上,見她來了,忙招了招手,“初兒,到爺爺這兒來。”
納蘭初低頭走去,手上一直牽着孟天昊,從未鬆過。
納蘭老將軍看了眼跟來的孟天昊,眼眸微閃了閃。他雖同意讓孟天昊跟着初兒一同嫁人,卻並沒打算讓這孩子來參加選夫宴。畢竟待選好男兒見着孩子,難免隔閡。初兒帶這孩子來,納蘭老將軍心中不喜。但隨即又想,既然要跟着初兒嫁人,早些見了也好,能接受的早些接受,這也避免了本不能接受的人以爲自己能接受,但娶了初兒後對初兒不好。
想到這裡,納蘭老將軍的不悅漸漸散去。
他牽着納蘭初的手,一雙長滿皺紋的眼睛射出睿利的光,一一掃向場中衆人,面上含着慈祥的笑,慢慢說道:“衆人,這便是老夫嫡長孫女,納蘭初。”
衆人齊齊起身,朝納蘭初抱拳一禮,“納蘭小姐。”
納蘭初十分不想理這些人,但爺爺既請了他們來,自己也不能沒有禮貌不是?
就算要做些手腳讓選夫宴泡湯,但這手腳絕不包括丟爺爺的臉,做手腳的事情,還得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
於是,衆人朝她見禮,納蘭初想着,自己要不要回禮什麼的。
正思考間,便聽納蘭老將軍朝衆人笑道:“衆位無需多禮,今日的宴會想必衆位也已清楚,便不用老夫多說。”
衆人頷首,回到自己位上。
納蘭初坐在納蘭老將軍右手側方。孟天昊則坐在她身旁,
小人兒看着場中的衆位青年才俊,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些便是昨夜母妃跟他說的選夫宴人選麼?母妃說,選出來的最終人選是要做他父親的,可他和母妃只想要父王,他不喜歡眼前的這些男人,是以,昨夜便和母妃商量着在搞破壞。
納蘭老將軍又說了好一串話,場中衆男子面上無不顯自信之色,又恰到好處地將這自信擺在臉上,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成熟穩重胸中有竹什麼的。看到他們,納蘭初想起了孟玥,不知孟玥如今在何方,可知她現在的處境。
納蘭老將軍話畢,標誌着參選衆人開始施展才華。
選夫宴,顧名思義,便在於‘選’和‘夫’。眼前這麼多男人,‘夫’是有了,接着重點便是‘選’。
納蘭老將軍想爲孫女找的夫婿,必定要經過層層篩選。
其間設置的關卡選拔無異於晉級淘汰。
晉級淘汰分幾層,第一層家世選拔,第二層是才華選拔,第三層是憑納蘭初意願選,她中意誰就要誰。
有人淘汰,便有人晉級。
且說這第一層,家世選拔。
納蘭初本是靖安恪王妃,納蘭老將軍在通知天下人選夫消息時,已暗示納蘭初定會與恪王和離。可就算和離,即便有納蘭老將軍相護,再嫁人,若靖安皇室怪罪,若恪王不依不饒,那麼也可能討不了好。
所以,備選夫婿家族勢力一定要雄厚。至少,得要靖安皇室掂量幾分的家族。
於是,經過這一條件,已經踢出了一大片人。
如今在場中坐着的衆男子,便是選後的人,也就是說,現在場中的男子,若娶納蘭初,都能在靖安皇室以及恪王面前護她。
第一層已選,經納蘭老將軍一席話,便進入第二層才華選拔。
依着納蘭老將軍的意思,才華選分兩步,武功與謀略。
因爲納蘭老將軍覺得,文安邦武定國,二者缺一不可。但納蘭初卻對此很無語,她想說,爺爺你這是爲你孫女選夫婿還是選治國人才呀?
武功比試需要擂臺,由於場中已擺了桌椅,放不下打擂場所,是以,納蘭初便隨衆人一步他處。
不多時,衆人來到寬敞之地。
納蘭初與納蘭老將軍仍是坐着,備選之人便站在擂臺邊,此舉一可仔細觀察待會擂臺上之人會否作弊什麼的,二也可考察衆參選之人本身素質。
幾乎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不一定都能絲毫無不耐之色站着。
武功比試前,納蘭老將軍廢話了一陣,左右不過講明武功比試規則。
納蘭初將這些規則總結了一遍,大概就是:一對一打,點到爲止,只要一個人能連續打敗兩人並且不被別人打敗,便能晉級。且兩人對打之前報上姓甚名誰,不許作弊。
接着,納蘭老將軍說完,衆人便開始武功比試。
“在下陳翰,請賜教。”
“在下胡霍風,請賜教。”
於是,兩人便這樣開始打了,雖說是賜教,但看着兩人這幹仗架勢,哪是賜教,簡直是卯足了吃奶的力氣。
納蘭初看了會,便覺得有些無聊,側目看向納蘭老將軍,見他也搖了搖頭,納蘭初心知他不滿意,便趁機說道:“爺爺,這兩人好沒心胸,話說賜教,可招招不留人餘地,心胸不好啊,這樣的人嫁不得。”
納蘭老將軍寵溺一笑,對她說道:“初兒這就不知了,擂臺就如戰場,本就不能留人餘地。”
“不留餘地便不留餘地,可爲何還要在比賽前說什麼賜教?”
納蘭老將軍摸了下她的頭,“那是歷來比武都用到的,無分好壞。”
納蘭初癟了癟嘴,“那既然這樣,爺爺爲何搖頭?”
納蘭老將軍嘆道:“現在的年輕人,這武功底子卻……”
原來爺爺是覺得這兩人武功差勁兒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從這兩人便可知這裡所有人的情況,他們兩人武功不濟,那麼其他人的武功,定也不好。”
納蘭老將軍卻沒說話,也不去看納蘭初了,只看向擂臺上的兩男子。
此時,擂臺已分勝負。
陳翰敗,胡霍風勝。
接着,立馬便有人上擂臺挑戰。
納蘭初不想看他們,無聊之下,又找了話對納蘭老將軍說:“爺爺,我覺得這武功比試好不公平。”
“喔?初兒何出此言?”
納蘭初指着擂臺上的胡霍風給納蘭老將軍瞧,“你看他,剛費大力氣打敗一人,這下又來一個,後來者精力充沛,而他則已經損失了一筆精力,這樣下來,胡霍風被打敗的機率極大。”
納蘭老將軍卻道:“如初兒之言,確實不公平,但天下之事又有什麼事絕對公平?且身爲男兒,要是這點都打不過,那也不配做老夫的孫女婿。”
打贏了也不配,只有孟玥配。此乃納蘭初心中吶喊。
再看擂臺時,勝負又分,胡霍風又勝。
這下,納蘭老將軍的眼中有過讚賞,他輕聲對納蘭初說:“初兒,老夫原以爲胡霍風不過花拳繡腿,卻不料他在和第一人打鬥之時保留了實力,此人不錯,初兒可多加註意。”
此人或許確實不錯,但納蘭初卻不想注意他。
擂臺之上,胡霍風已連勝兩人,他可成功晉級,而被打敗的那人已沒了機會,他失望的嘆一聲,便和胡霍風一起下了擂臺。
接着幾人上臺,勝了幾人,敗了幾人。
中間過程無意義,便不多說。
倒數第二場時,場下走來一翩翩男子,瞧着面目有些男生女相,卻又不完全,身高比之女子較高,卻並不如男子一般高大魁梧。
這人……
說實話,納蘭初很懷疑她是女人,隨即聽他說出的話,便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
“在下宋青,請賜教。”
聲音有着男子普遍的磁性,宋青面帶笑容看着上一場留下的男子,拱了拱手,便開始比試。
兩人比武,宋青招招精準,不一會兒,便將這男子敗於臺下。
納蘭初覺得宋青武功不錯,上一場的男子若沒兩把刷子,也不會留下了和宋青比試,然而宋青就憑着幾招,便將男子打敗,由此可見宋青武藝必定不凡。
只是宋青這人,納蘭初穿越兩個月,卻並沒有聽說。
她側頭問納蘭老將軍,“爺爺,宋青是何來歷?”
納蘭老將軍回道:“大奉當朝齊王府幕僚。”
可惜了,這麼個武功人才,出生卻不好,竟只是個幕僚。
不過,一個幕僚怎麼在第一場家族勢力選拔上晉級的?納蘭初不覺得爺爺會爲了讓她另嫁而不顧對方家世。
果然,只聽得納蘭老將軍說道:“他是爲他主子齊王而來。”
“齊王?”
納蘭老將軍點頭,“你身在靖安,或許不知道大奉齊王,爺爺便爲你講下這齊王。皇二子齊王,本是大奉昭明帝蘭妃之子,幼年並不受昭明帝喜愛,他母族勢力不顯,十六歲卻成大奉唯一的親王,你可知爲何?”
“他才華橫溢?”
“這是一個原因,卻不是最主要的。”
納蘭初聽納蘭老將軍細說。
“昭明帝有一敬重的嫡長姐,人稱鳳傾長公主,長公主乃天下公認的女中翹楚,後嫁給年少有爲的護國公,二人嫡長女承寧郡主秦元自小養在宮中,深受太后與昭明帝喜愛,而這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承寧郡主,卻鍾情於當時還是皇子的齊王。後來,兩人而婚,齊王便有了王爵。”
納蘭初道:“也就說是,因爲承寧郡主秦元,齊王纔有今天的地位。而齊王現在已經有正妃了?”
納蘭老將軍頷首。
納蘭初憋憋嘴,趁機說道:“爺爺,要我說,宋青這人你就不應將她放進來。你看看,人家齊王都有妻子了,我嫁過去也只能做妾,上面有個母族勢力強大的正妃管着,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且我帶着昊兒嫁人,我不好過,昊兒也不好過。爺爺……”
納蘭老將軍道:“這點初兒不用擔心,齊王妃早在六年前便已死,而齊王妃的孃家護國公府,初兒也不用擔心,齊王並非池中物,如今他朝中勢力與太子分庭抗衡,護國公府雖有聖眷,卻也乃何齊王不得。”
原來齊王這麼牛逼,母族不顯,又不靠妻子母家相助,竟還能與太子分庭抗衡。
又想,爺爺能讓宋青進來,還跟她講了這麼多的齊王事蹟,納蘭初覺得,爺爺應該有意讓這自己做齊王繼妃。
納蘭初想了想,抓出齊王不好的一點,說道:“這齊王好沒誠意,參加我的選夫,卻不親自來,只讓一個幕僚出面算什麼?這樣的人,便是能嫁了也不能終身幸福。”
納蘭老將軍微微垂首,掩眉道:“這……也是爺爺顧慮的地方。”
瞧着納蘭老將軍言語神色,納蘭初看出來了,爺爺的心思應該是,他對齊王雖有顧慮,卻還是中意他,也是就說,照現在這個情況下去,若宋青不出什麼差錯,齊王極有可能當選。
想到這裡,納蘭初替孟玥危機了一把。
她眯了眯眼睛,宋青,必須出錯。
再回頭看擂臺上時,已是宋青同第二人比試了。宋青仍舊很厲害,仍舊出招利爽,與之對打的男子很快便抵擋不住了。
眼看那男子要敗下陣,卻不料這時,他猛地朝宋青撲過去,宋青微微皺眉,身形一閃,那男子撲了個空,徑直面朝擂臺摔去,隨後,男子不醒人事。
場外衆人有些微詞,已漸漸沸騰起來。
納蘭老將軍面露不悅,沉聲道:“怎麼回事?”
宋青面色不變,朝納蘭老將軍行了一禮,淡眼道:“有人使詐,企圖讓在下壞了規矩。”
擂臺外衆人面上有異,或是不屑,或是嘲諷,極少人能瞧出真相,或是瞧出了真相,也故意露出這番模樣噁心宋青。
誰讓宋青今日太出彩。
“喔?使詐?”納蘭老將軍雙眼閃了閃。
納蘭初隔得遠,沒機會近距離瞧清楚,但看宋青這模樣,納蘭初潛意識裡覺得宋青必定被人污衊,但她本不喜宋青,是以,便也露出嘲笑模樣。這模樣,似乎笑宋青明明自己壞規矩,卻這般小家子氣,說別人使詐。
納蘭初看着宋青,卻見這男子在衆人異樣的眼光下,仍舊鎮定無常。
“是的。”宋青淡淡道。
這時候,擂臺外圍有一男子自言自語,“老將軍說比試點到爲止,可宋公子卻刻意將人整暈了,還說有人使詐,這……”雖說是自言自語,但在異常安靜的情況下,他的話在場的人無意都聽到了。
納蘭初朝這男子望去,卻見他朝自己微微頷首。
納蘭初一愣,瞬間便明白了。
原來這人,是孟玥的人。至於爲何不懷疑是孟玥本人帶了人皮,聲音不同,自然就不懷疑了。
納蘭初仔細搜索這人的信息,發現這人就是第一次敗下陣的陳翰,而陳翰剛纔說的話,只爲摸黑宋青。
納蘭老將軍也發現了陳翰,但此時,對陳翰的舉動卻敢怒不敢言。畢竟,讓衆人知道恪王插手選夫宴總歸不妥。
陳翰話完,衆人面上嘲諷弧度更大。
宋青卻面向陳翰,淡淡說道:“在下謹遵點到爲止的規則,不敢有半點逾越。若陳公子覺得在下爲贏得比試而使手段,那麼陳公子便大錯特錯,在下的武功衆位都有所見,要取勝絕非難事,並無必要使這手段討沒趣。至於整暈,點到爲止贏了便可,整暈大可不必要。在下已說明白,陳公子,你現在還覺得在下刻意將人整暈?”
宋青這話說得明白,兩人對話,也含了一絲針鋒相對之意。
就在衆人以爲陳翰會和宋青繼續爭辯時,卻不料陳翰只嘻嘻一笑,道:“我現在不覺得了。”
宋青不理他,轉而面向納蘭老將軍與納蘭初道:“老將軍,納蘭小姐,在下雖不知誰人陷害,但這事……”
“宋公子放心,老夫必不會被奸人糊弄。”納蘭老將軍說完,看了眼陳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奸人?奸人指陳翰,或者說,就是指孟玥。
納蘭初輕嘆一聲,看爺爺這樣子,此事定對宋青沒有絲毫不悅,反倒對孟玥多出了幾分不喜。
接下來,開始比試謀略。
謀略,說白了就是比心機城府。
納蘭初看了無趣,便藉口更衣,帶了孟天昊離去,兩人逛了會兒宅子,便直接到第三場晉級的場所等候。
第三場的場所是一個小房間。
納蘭老將軍說了,這一場考驗什麼可由納蘭初自己決定。
而納蘭初的意思,便是對這些晉級之人單獨試探。
如今納蘭初知曉齊王的威脅,因此便對宋青特意關注了下。至於其他人選,納蘭初潛意識裡覺得,只要將齊王解決,其他人也就不難辦了。
第三場開始,按照晉級順序,第一個進來的人是胡霍風。
胡霍風才推開門,便聽納蘭初漫不經心道:“關門。”
胡霍風有些遲疑,“納蘭小姐確定?”關了門,那要是發生點什麼事兒,可就說不清楚了。
“叫你關門就關門,磨蹭什麼?”納蘭初直接說道。
胡霍風輕輕一笑,依言關了門。在納蘭初的示意下,與她面對面地坐在桌旁。
此刻近距離,納蘭初纔打量胡霍風的模樣。
頭戴玉冠,三千髮絲繫了一半,劍眉飛揚,雙眸似幽潭,五官分明如雕刻,不論近看遠看都有一副好皮囊。
但納蘭初還是覺得,自家孟玥長得帥。
那驚人天人的模樣,豈是這胡霍風能比?她沒見過齊王英姿,只單看宋青,那便更不能比她家玥玥了。
將胡霍風打量夠了,納蘭初才收回眼,漫不經心得從鼻樑裡擠出了話,“你想娶本小姐?”
“納蘭小姐天才之姿,在下……”
“少他~媽的廢話,直說想不想娶我?”
胡霍風還沒說完,便被納蘭初打斷了話,他看見了眼納蘭初,眸中含着納蘭初沒瞧見的寵溺。他笑了笑,“是。”
“你可曾聽過有句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納蘭初慢騰騰地飲下一杯茶。
胡霍風面色不變,仍是笑道:“世人皆知的話,在下怎會不知。”
“既然知道你還來,本小姐非常想知道你的臉皮堆了幾層厚。”
“在下非是臉皮厚,而是迎難而上。”
納蘭初諷道:“迎難而上是品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行,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卻不可取。今兒個本小姐便提醒一句,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早晚報應在身。你若不聽勸,本小姐不能保證你哪天曝屍荒野。”
胡霍風卻沒有絲毫畏懼,挑眉道:“納蘭小姐這是威脅?”
“你覺得呢?”
胡霍風點頭,“在下覺得是。”
納蘭初勾起脣角,“那今日宴會,你便表個態,本小姐想聽聽你如何作想。”
胡霍風皺起眉頭,似在深思,正在納蘭初以爲他已決定放棄的事情,卻見他突然起身,朝納蘭初走來。
納蘭初不悅道:“幹什麼?”
胡霍風走到距納蘭初不到兩步時聽了下來,納蘭初下意識後退,卻被胡霍風摟住腰。納蘭初由心生出一絲怒火,正想說話,卻見胡霍風慢慢朝她俯下臉。
這是要吻她的節奏?
納蘭初心裡一突,欲推開他,然這人身如鐵板一樣,根本推不開。
納蘭初心裡有些發急,要是今天真被吃了豆腐怎麼辦?她還不想被除孟玥以外的人吃豆腐。
正焦急着,胡霍風卻突然停了動作,用一雙睿利程度不下於自家爺爺的眼睛盯着她,漫不經心道:“納蘭小姐要在下表態,這便是在下態度。”
“你的意思是?”納蘭初有些結巴。
胡霍風笑着看着她,“在下願迎難而上,也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所以……”
“所以,爲待會兒死而無憾,在下便先享受了牡丹花下的風流。”
說罷,胡霍風便要來親納蘭初的脣,納蘭初側頭一避,接下來卻被胡霍風直接板過臉。
深深一吻,納蘭初緊緊地咬住牙齒,不讓他碰到舌頭,然而胡霍風卻在她腰上輕輕一捏。敏感地帶被人碰,納蘭初輕叫一聲,口中便被人闖了進來。
緊接着,雙手被他扣住,身子被她壓到桌上,渾身沒有一處能動彈。
納蘭初開始心慌,嘴巴被胡霍風的脣封住,叫也叫不出聲。此時衣衫被剝了大半,精緻的鎖骨顯現出來,而男子的另一隻手,正在她身上游走。
沒想到逃過陸舒的侵犯,卻不想陰溝裡翻船,竟在爺爺身邊被侵犯。
納蘭初有些不能理解。
但她的心雖慌雖惱,卻意外的在與這胡霍風的觸碰下,她並沒有感到噁心。
這是爲何?
意識到這個問題時,納蘭初突然有些明白了。
這名爲胡霍風的男人,似乎可能或許貌似就是孟玥。
納蘭初努力回想和孟玥牀上的時候,那感覺,與現在並無兩樣。
原來,竟真是孟玥。
既然他是孟玥,納蘭初也不掙扎了,任由孟玥動作,身上男子在她妥協時微微一愣,遊走在她身上的手突然一頓。
他擡起臉來,看着面上布着幾分欣喜的納蘭初,皺眉道:“怎麼不反抗了?”
納蘭初笑笑,“別人我才反抗,是你我就不反抗。”
“怎麼發現我的?”胡霍風,不,應該說孟玥,孟玥伸手拂向她額上的亂髮。
“有心靈犀一點通。”
孟玥輕輕一笑,從她身上起來。將桌布掀開,指着桌下面的一條紅繩道:“方纔我對你無禮,爲何不拉這紅繩,你若拉紅繩,老將軍的人便立刻衝進來幫你。”
這紅繩正是納蘭老將軍爲防止她受不軌之人欺負而設計的,但當時……
納蘭初微微低下頭,“能說我忘了麼?”她確實忘了,否則便不會不拉繩子叫人幫忙而只着急。
孟玥看了她一眼,“吃飯你怎麼不忘?”
孟玥似乎有些生氣,納蘭初明白他的感受。他定是在想,若剛纔的人不是他,而換了別人,若也忘了,則後果不堪設想。
納蘭初輕輕走到孟玥身邊,低頭哄道:“玥,剛纔我也不知怎的就忘了。不過我敢保證,這肯定是心有靈犀。你想啊,我的脾氣就是個不肯吃虧的,我瑕疵必報,怎樣仍由奸人胡爲?就是在你面前,我纔會如此笨,纔會老是忘事兒,因爲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不會傷害我。”
這話倒是,孟玥聽了很受用。
他點點頭,也不惱納蘭初剛纔的事情了,慢騰騰的坐下來,品了杯茶,似乎覺得可口,又飲了口,嘆道:“好茶。”
納蘭初也隨之飲了口,“自然是好茶,爺爺知道我愛喝,特意爲我弄的。”
提到納蘭老將軍,孟玥微微沉眼,不接納蘭初的話,默默飲了完一杯,再看納蘭初時,因方纔之事,納蘭初發髻全亂,孟玥皺了皺眉,說道:“梳好髮髻罷。”
納蘭初摸了摸自己亂髮,若不整理,待會讓人發現,定讓人以爲胡霍風將她怎麼怎麼樣了。儘管孟玥有着胡霍風的身份,卻也有麻煩。
但梳髮髻……
納蘭初有些苦惱,古代的髮髻太複雜,她的頭髮一直是丫鬟梳的。
“那個,那個,玥……”
孟玥一聽便知她的意思,輕嘆一聲,“過來我幫你。”
納蘭初甜甜一笑。
孟玥的手很巧,不一會便梳好了,納蘭初捧起孟玥的雙手打量,看了一遍又一遍,說道:“玥,你是常給女人梳頭麼?不對呀,你是王爺,哪個女人能讓你梳頭?莫不是你時常爲以前的我梳?”
孟玥掩眉道:“嗯。”這一輩子他倒沒怎麼爲她梳過,但浮心,他卻梳過無數次。
孟玥進來也就一會兒,再待一小會兒外面衆人也不會懷疑。
納蘭初依偎在孟玥懷裡,感受孟玥的心跳,她的心也暖了許多。
她突然道:“玥,我是你的王妃,就算與你和離,那也是破鞋,爺爺怎麼那麼有自信外面的男人會要我這皮鞋?”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納蘭初小聲嘟囔道:“本來就是這樣。”
孟玥嘆了聲,皺眉道:“若我所料不錯,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爲寶藏,寶藏之事知情人雖少,但也並非絕密,外面已有人猜出一些,所以此次宴會,明着是爲了你,其實卻是爲了納蘭老將軍。若納蘭老將軍真有寶藏,娶了你,不就等同娶了一座金礦?”
納蘭初點頭,“說的也是。”
“其二便是因爲你。”
納蘭初略有詫意,“我?”
孟玥道:“天下間女子地位極低,而納蘭老將軍讓你選二夫,因此外面便覺得這樣的你必定有可取之處,因此今日來見見,若真可娶,便娶回去。”
“原來如此。”納蘭初又有不明白了,“既然有人會爲了寶藏,那爺爺爲何還要舉辦這宴會,若讓居心叵測之人轉了空子怎麼辦?”
孟玥沉吟道:“居心叵測?初兒,男人的世界你不懂,老將軍認爲,儘管備選者懷了目的,但哪個人來這裡不是懷了目的的?而在老將軍眼裡,他更看重這個人的前途或是品質,以及與你成婚後能不能善待你?”
納蘭初有些明白了。
原來,也就是說,今日選夫,爺爺並不重視來意如何,只看這個人是否今日對她好。
“那辦這宴會,爺爺爲何不怕父皇怪罪?”
孟玥道:“父皇本就忌憚老將軍,多一個宴會少一個宴會並無差別,且若今日真選出了娶你之人,他們的家族勢力必定能護你一世安寧,老將軍知道這點,既然知道,又爲何怕父皇?”
“喔”納蘭初明白了,又問:“你今日來這裡幹什麼?”
孟玥勾脣一笑,“媳婦要選夫,爲夫怎樣不來?”
納蘭初輕嗤一聲,打趣道:“既然你來了,要不我們一起選,選出來的人做側室,你做正室?”
孟玥捏了捏她的雙頰,咬牙道:“想得美。”
兩人說鬧一會兒,時間很快過去,孟玥在裡面待了這麼久,外面的人還排着隊。
見孟玥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納蘭初催促道:“走啦,再不走,若讓外面之人生疑,你還想不想在今日宴會上奪魁,順理成章地住進祖宅了?”
孟玥笑着點頭,“遵命,娘子。”
納蘭老將軍讓初兒選夫,他本極爲憤怒,但考慮到初兒對納蘭老將軍的感情,便也依着初兒的心思,由初兒先折騰折騰,與此同時,他爲方便與初兒見面,便也趁機住進納蘭祖宅。
孟玥想,待他用胡霍風的身份玩夠了,才掀開真相。
*
接連幾人進來,都無一例外地被納蘭初爲難。
其間,心機不深之人架不住納蘭初的刁難,便知難而退。當然也有心機深的,但雖心機深,面上不顯情緒,見納蘭初這樣兒,心裡都搖了搖頭。
最後,該見宋青了。
納蘭初做了好一番準備,爭取讓宋青也如前面幾位知難而退、或是覺得她不值得娶而退。若都不行,便再使用非常手段。
宋青推門而進,納蘭初還是那句漫不經心的話,“關門。”
宋青微愣,隨即關門。
人家聽到這句話都要遲疑下,或是詢問她。宋青倒好,只愣了下便關了門。納蘭初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宋青淡笑着任由納蘭初打量。半晌,只聽得納蘭初淡淡道:“坐。”
宋青頷首道了謝,剛坐下,便聽納蘭初冷冷說道:“若我真成了齊王妃,也就是成了你主子的女人,與你主子的女人關門同坐於一張桌子,你覺得你主子會放過你?”
宋青挑眉道:“納蘭小姐的意思,便是因今日在下與你同坐一張桌子,若日後你成了齊王妃,齊王便會殺了我?”
“不錯,還不是豬腦子。”
納蘭初冷聲道。
這等明明白白的侮辱,宋青卻不惱,甚至連眼睛都不閃兩下,仍是淡笑道:“納蘭小姐恐怕理解錯了。您現在還不是齊王妃,還沒資格對在下端王妃的架子。”
“沒資格?難道齊王沒娶我的意思?”
“主子娶你的意思自是有的。”
“既然有,那你還廢話什麼。”納蘭初面色不善。
宋青道:“本不是在下想廢話,在下從進屋開始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回答納蘭小姐。不過看納蘭小姐對在下的態度……您似乎並不想做齊王妃。”
她的態度表現得明明白白,宋青看出來並不奇怪。
納蘭初冷聲道:“是又如何?”
宋青笑道:“不如何。”
“不如何?也就是說,不管本小姐願不願意,你主子都要娶本小姐?”
宋青用納蘭初常用的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看着她,點頭道:“納蘭小姐真聰明,不愧做了準備與期望和離,二嫁於人。”
納蘭初冷冷地看着宋青,卻在下一刻,倏地反笑道:“你主子想娶本小姐,你如今卻得罪本小姐,那是不是可以說明你想得罪你主子?”
宋青擺擺手,“納蘭小姐此言差矣,主子是主子,你是你,得罪你並不等同得罪主子,在下覺得,你若真嫁我主子,勢必要先了解,齊王並不枕邊風。也就是說,無論納蘭小姐怎麼厭惡在下,喝在下血吃在下肉也罷,卻無關齊王對在下的重視。”
這宋青,似乎有些猖狂!
擺明了齊王想娶她納蘭初,但宋青自己,卻對她並不恭敬。
這個態度,若非齊王視女人爲無物,絲毫不顧及自己女人。否則,納蘭初該思考齊王與宋青的關係了。
納蘭初不着痕跡的瞧宋青這張臉。
長的雖無傾國傾城之貌,但面相看着甚爲清秀,加之男生女相,男人看了說不定還真能起心思。
納蘭初暗自點了點頭,不定真是自己想的這般。
這時候,宋青起身離開。
納蘭初皺眉道:“宋公子未免無禮了,本小姐還沒說什麼,你便要走。第三場選拔爺爺讓我做主,你說我要是跟爺爺說你對我不敬,那麼齊王會不會失去做本小姐夫君的資格?”
宋青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納蘭小姐大可以去說,但納蘭老將軍會不會信,納蘭小姐心裡清楚。”
爺爺的心思,納蘭初當然清楚。
他本就有些中意齊王,若今日宋青沒有表現出不好的事情,便應該不能讓爺爺打消齊王的心思。
她本想,就算爺爺沒打消心思,齊王能主動打消心思或許也可以。但宋青已經明確的表示,齊王會她娶。呵,不管她願不願意,齊王都會娶,這他~媽的齊王還真霸道!
這麼霸道,讓齊王打消心思定是很難了。
齊王這方面不行,那便從爺爺入手吧。此刻,她要讓宋青出差錯。
她對宋青言辭不爽,然後宋青油鹽不進般的無一點畏懼。
現在還要離開。
納蘭初仔細分析了下,若宋青現在離開,就算自己跑去跟爺爺說宋青對自己無禮。爺爺知道自己不想選夫,或許就會以爲自己胡編什麼的。
而宋青就是吃準了這點,纔會說‘納蘭老將軍會不會信,納蘭小姐心裡清楚’。
納蘭初深深地覺得,不能讓宋青離開。她必須讓宋青現在出錯。
但宋青武功那麼高,留下她並不容易,還別說暗算什麼的。武力對付不行,便只能智取。
納蘭初想了想,立馬說道:“宋青,你屁股後面出血了。”
她想不出用哪句話對付宋青,只隨便脫口說了句。
但宋青卻在聽她這話說渾身一震,猛地回過頭來盯着納蘭初的眼睛,眼中隱隱有厲光閃過,像是被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那雙眼睛裡漸漸露出殺意。
當了那麼多年警察,宋青的殺意納蘭初不怕。她突然一笑,“宋公子不必激動,本小姐戲弄你下,開玩笑呢。”
“這樣的玩笑納蘭小姐還是少開,否則被在下以爲撞破了殺人秘密就不好玩。”宋青說出了納蘭初聽到的第一句冷話。
納蘭初乾笑幾聲,這宋青生起氣來,還真有幾分恐怖。
他定定得看了她半晌,才移過臉,轉身離開。這時候,納蘭初已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將衣袖中藥粉拿出來,她邪邪一笑,兩袖輕拂,將藥粉撒向宋青的背。
宋青察覺異常正要閃躲,卻因爲襲擊之物是藥粉而無功中招。
他倒在地上時,眼睛掙得老大,瞳孔中映射這納蘭初漸漸走進的臉。
納蘭初拍了拍他的臉,低聲說道:“宋大爺,本小姐的迷藥和春藥足夠你*爽一把了。喔……不對,迷藥迷了你就沒意識,不過你應該會做場春~夢。沒事,春~夢爽了也挺美好的,不過*後便不美好了,本小姐會安排爺爺親自看你*後的淫~靡。你說,屆時爺爺可會認爲你如何如何,繼而又認爲齊王如何如何?”
納蘭初笑了笑,將意識漸漸渙散的宋青拖到牀上,便起身往屋外走。
現在她要加緊時間給宋青找個女人。
對於給宋青下藥這事兒,納蘭初覺得自己還做了好事兒。不向宋青索要任何報酬便讓她爽,可不就是做好事?
因宋青是進屋的最後一人,屋外並沒有男人排隊,此刻,衆備選人都在大廳裡與納蘭老將軍談笑。
屋外只剩下幾個婢女和守衛,納蘭初出屋關好房門,本想讓下人找個妓女,但又想,這麼明目張膽的叫女人來容易引起爺爺察覺,納蘭初想了想,還是將這件事情告訴孟玥讓他去找,孟玥找的女人總歸安全些,且保密工作必定強。
待宋青泄y了,便將那女人送走。到時候,她便找機會同爺爺一起進屋,牀上留下的痕跡總會讓爺爺多想。
納蘭初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聯繫到孟玥。
隨後,按照納蘭初的指示,那女人溜進宋青所在的房間,卻在下一刻,那女人又回來了,略有慌意地同納蘭初道:“王妃,人不見了。”
納蘭初面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來。
她快速地走進房間,看向那張大牀,而牀上本應躺着的男子無蹤無影。
這時候,房門推開,以納蘭老將軍爲首的一衆人沉臉走來,而納蘭老將軍身旁的胡霍風也微微沉了臉。
納蘭初心下微沉,面上卻不顯,只留了些許不悅道:“爺爺,這宋公子好沒禮,我只是因事離開了會兒,再回來時便不見他身影,他身後代表齊王,不知齊王的意思?”
話之際,納蘭老將軍的臉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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