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是他親自吩咐要放我離開,第一次走得那麼順暢我都有些不自在,可也是首次無牽無掛。
司雲瀾遠遠望着女人離開的背影,這一次出發的行囊都是他親自整理安排,一件件繡金長衣都換做了尋常女兒家的長裙。
她早早學會了騎馬,也會些花拳繡腿,似乎無需自己守護在側,更重要的是這次離去,不再有任何遲疑。
回憶裡滿是她看着煙火的模樣,慕小顏的笑已經失了歡樂和自由,再也沒有當初沿街乞討時那般鮮活和自在,慢慢開始變得懂事,習禮,退讓,緘默,徹徹底底,死在了過去。
他已經將女人藏了一個多月,也謀劃了多許安排,無論她行至何方自己都會默默相隨。
白延風已經失了耐心,這滿城的煙火也換不回一絲蹤跡,他依舊是點燃着餘下煙花,彷彿再多一次綻放她便會出現,可惜這麼多天下來,這般璀璨只感動了自己。
“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真好看,也真可憐,心狠手辣的白延風,也不過如此。”
自嘲地看着跪坐在地的男人,她手裡拿着酸棗,慢慢品嚐着果子的味道。
淑雲只當自己是個看戲的觀衆,命着小嚴安排了座椅吃食,大約是離了男人三米多的樣子,足以看清他的失望和落魄,或者探究更深一層的可憐。口裡的吃食瞬間添了美味,她突然有種勝利者的歡愉。
“你知道她在哪!”
男人崩潰的模樣讓她覺得有些好笑,原來這般鐵石心腸也可以爲了一個慕小顏肝腸寸斷。
“我只知道,她連離開都不是因爲你。這天府,還是隻留下了你我。天意如此,你認輸可好,成全她和司雲瀾,成全……你我?”
淑雲再也不想要這個男人,也不願再去抓住司雲瀾,這和想象中的復仇一點也不一樣,沒有快意沒有滿足,也不一定要靠爭奪一個男人,去實現什麼天真的佔有慾。
她要白延風留下,不過只是因爲類似友情的緣故,雖然他們根本不是朋友。這只是,一個無端的玩笑,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他說過會留下,什麼公平競爭,騙子,都是騙子……”
“你我又算什麼好人?呵呵,他把天下都給了你,自然有能力再收回去,留下來,當好你的攝政王毀掉他所有潛伏的勢力,這樣纔有找到他們的希望。”
提及希望,腹中又是一陣胎動,她感知着新的生命,拼湊着活下去的勇氣。
原來真的如慕小顏所述,這世間並不會因爲某份缺失而停止運作,無論誰離開誰,日子久了,自然沒什麼大不了,要死要活的情愛終究會歸於平靜,或者形同陌路。
押送雷刃的隊伍今日便會到達,她起身離去,終究沒有去看一眼,聽說男人傷口發炎死在了路上,切斷的腿被懸於雷月城門許久。她會好好地安葬雷刃,終有一日取回那條腿,讓男人保有全屍。
小嚴並沒有銷燬雷刃留下的箱櫃,牀鋪上鋪滿了他生前寫下的書信,淑雲閉着眼睛躺在信裡,一旁排滿了男人留下的嬰兒衣鞋,之前被撕碎的那第二十五封信已經被粘合成原狀,她打算生下孩子後,一一按照順序拆封。
“絕筆……”
翻到了一封白色外殼的信封,她如獲至寶笑着打開,動作小心翼翼。
“都看到這一封了,很遺憾我應該是客死他鄉。真是可憐,到死也沒能滅了仇人,其實一切太順利我也感覺到了危機,論頭腦,始終玩不過那些年輕人。
有機會可要留下獵鷹阿呆啊,它同我一起親眼看着母親和妹妹被處刑,自然得替我看着雷月國覆滅。
孩子就別讓他復仇了,拿捏好慕小顏,白延風自然會替我動手,你每次咬我右手臂都好痛啊,感覺都提不起刀了。柳淑雲,對不起,本王好像並不愛你,反正你又不會爲我哭,就這樣。”
餘生總算有了新的牽絆,他的仇恨突然讓未來可期,她這個人一向目標明確,一但有了新的目的整個人就活了過來。
囚車裡的雷刃手裡死死拿着女人那塊藍色的絲帕,身旁一臉嫌棄的護衛們抱出了獵鷹阿呆,紛紛捂着鼻子避開,護衛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當場處決。
“你可知,我最恨藍色了……好可憐的傢伙,到死都不知道藍色代表了白延風……”
淑雲親自點燃了那塊絲帕,說話有些梗塞。
“小姐,他定是知道的……可能,他不介意吧……”
“是嗎……是嗎?世界上,怎麼有那麼傻的人呢……”
一路縱馬馳騁,離故鄉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和憨忠也許曾飲過路上同一條溪流,踏過同一座橋,也許曾擡頭髮現過同一顆星星。
此番帶他迴歸故土,如同以往相處的時日,無從拘束也不必掛累,世間也彷彿只剩下了我。
習慣了遠遠地站在她的背後,每日和她觀看着一樣的風景,飲着同一處溪水,吃着一樣的乾糧,也用着同款的保溫杯。
他收藏起同一顆木上的花枝,學着她的動作將花別在了耳際,或者是學習如何像她一樣穩穩地叼住了狗尾巴草。
如今天下已經變了局勢,陌城由城稱國特立女王之位,而雷月國也有了實權在手的女王,暗黑一族已經脫離了國族之別,成了天下最大的漁業產地。
隔秋這顆牆頭草任憑着天府的勢力安排,誰人掌權便全然交付了實權,反而在雷刃之亂中保全了百姓,我那地處尷尬的三不管故鄉,也總算乘機被劃入了國土。
印象裡的故鄉並沒有多許變化,我帶着憨忠迴歸了這片小小的天地,再也沒有了沿街叫賣或者乞討的我們。
記得隨着生母離開後還是第一次來到清府門口,這兒仍舊是光鮮的門庭,屋外的隨從各自忙活和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姑娘,這是?”
“聽說清府破敗,他家可還有什麼人……”
“閉嘴,誰說的!看我們夫人不撕爛他的嘴,去去去別耽誤我們打掃!”
方纔還是一副和諧的模樣,我甚至有些感傷物是人非,轉眼兩個小廝便換了一副嘴臉,態度驚天逆轉就連劇情走向也和我預料的產生強烈反差。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