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時辰差不多了,蘇南星微微掩了眼簾,細長的睫毛遮掩住了眸中的情緒,他緩慢出聲。
“走罷。”
千霧不敢擡頭看他,只是低聲迴應。
“是。”
昔日冷情的九王府,今夜賓客如雲,熙熙攘攘交頭接耳的,有些吵。
蘇南星揚了揚袖,衆人吩咐安靜下來,視線全都凝視在這位傾城如斯,俊美如畫的男子身上。
他掃了一眼周遭,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淡,沒有多餘的情緒,在安平侯的臉上,定了一下,隨後卻又移開。
他的聲音平靜,卻是朝安平侯拱了拱手,“今日,是本王的及冠之日,父皇身子不適,母后需留在宮內,照顧父皇,若是岳父不棄,還請岳父替蘇南星,行及冠之禮。”
能給一個封王的人,行及冠之禮,安平侯是何等的榮幸。
只是,此等福氣,他是受之不起的。
安平侯剛起身,尚未開口拒絕,蘇南星已經讓人把發冠送到了他的身邊,而他,正擡腳,從臺階上,緩步走下。
安平侯瞳孔微縮,做惶恐狀。
“殿下萬萬不可,老夫只乃一介武將,身份卑微,豈敢與殿下行及冠之禮?!”
衆人倒是沒有多話,安平侯畢竟是蘇南星的岳父,並且是唯一的岳父,加之安平侯在邊境征戰沙場將近十年的時間,朝堂上下,就算有人看他不慣或者利益相駁,但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豐功偉績。
給蘇南星行及冠之禮,已算是不錯的人選。
蘇南星走到他的面前,管家讓人給他的腳下墊好了紅毯子,他拂了拂衣襬,一揮開便是跪在了安平侯的跟前。
安平侯的眸中赫然都是驚詫之色,“殿下――”
蘇南星道,岳父能把雪茶交給蘇南星,已是割了心頭至愛,不論岳父名望,便是因着此事,蘇南星亦斷無理由,敢說岳父不合適。所以,請岳父替蘇南星行了着及冠之禮。
他跪着,在場的衆人自然不敢站着。
除卻五王蘇安和安平侯之外,誰都和蘇南星一般,跪在了地上,只是沒蘇南星好,膝下沒有墊上紅毯。
蘇南星這般說,安平侯自然不會再推辭,他抿着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如此,老夫多謝殿下厚愛了。”
蘇南星低斂了眉目不語,安平侯取過一旁鑲着玉珠的羽冠,而後給蘇南星戴上,這個禮很簡單,但爲弱冠少年行禮之人,卻一定要是長輩,最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
給蘇南星戴好羽冠之後,安平侯扶着蘇南星的手,起身,念賀詞。
“願殿下大福大祿,一生平安無憂。”
蘇南星朝安平侯深深的拱手行禮,莊重的及冠之禮落下。
接下來便是喜氣洋洋的壽宴會,蘇南星和安平侯說着話,其餘的事情就交由司儀來做。
林雪玉在一旁淡淡的說了一句,殿下,姐姐呢?”
妹妹問起姐姐來,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亦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她這麼一問,倒是讓慢慢喧鬧起來的氣氛,瞬間冷了場。
林雪茶呢?
她在哪裡?
在場的每個人,近乎都想知道這件事。
九王蘇南星行弱冠之禮,九王妃林雪茶竟然全程缺席?
那不是,很令人匪夷所思麼?!
九王蘇南星行弱冠之禮,九王妃林雪茶竟然全程缺席?
那不是,很令人匪夷所思麼?!
安平侯探究的目光,亦輕輕地落在了蘇南星的身上,不過,他肯爲蘇南星行弱冠之禮,必定是對他毫無芥蒂的,就算之前對他有意見,但現在也都會慢慢的消退,直至消失不見。
蘇南星沉默了一會,尚未應答,便有一道清亮的女音,悠悠揚揚的傳入了耳中,他手指微顫,尋聲望去,卻見蒙着眼睛的林雪茶,正巧笑盈盈的,站在一顆百年大樹下。
“說我麼,我不是在這麼?”
氣氛,死寂了幾秒後,隨後掀起一場浪潮。
林雪茶的手緩緩擡起,伸了出來。
她勾着脣笑了笑,無視了這周遭的議論聲。
“殿下還不快來扶臣妾,明明知道臣妾的眼睛,被香火薰得腫起來不好見人,你還把臣妾晾在一旁,成心要看臣妾鬧笑話麼?”
這似嗔非嗔,嬌嬌柔柔的聲音,聽着很是舒服。
蘇南星默了一瞬,視線牢牢的鎖視在她的臉上,微微的彎起了脣角,朝她那邊走去。
“本王哪敢看你鬧笑話,若是今夜,你不讓本王好過,該如何是好?”
他上前牽住了林雪茶的手,攬住了她的腰身,有些日子不曾見過她,甚是想念,忍不住想要去見她,卻又怕自己自制力不夠好,見了就想再見,一天看不見心都覺得難受。
這會真見着了,儘管是在意料之內,但還是爲她這樣的出場,而感到愉悅。
腰身一重,林雪茶彎了彎脣,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脣上驀然一重,她被男人扣住的手猛地一震,下意識的想要擡起,卻被男人扣的更緊了些。
周遭皆是倒吸口氣的聲音,林雪茶聽的清清楚楚,不過男人沒有多加深入,只是一觸即走。
他親暱的俯身在她的耳畔,用着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與她低低的說着話。
“可惜了……現在便饒了你,等會本王再連本帶利,一起要回來。”
林雪茶的耳根子瞬間紅透。
男人與她微微拉開了些距離,他環着她的腰身,扣着她的手往前走。
這麼一副恩愛繾綣的畫面,到底是誰說璟然殿下被人戴了綠,帽,子的?!
特麼的,是誰?!
那些投林雪茶不會回來的人,心底都開始破口大罵。
外界傳的林雪茶給蘇南星戴了綠帽子,被蘇南星一怒之下殺了,所以一直不露面,此事傳的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的,這會倒好……
錢全給賠了!
林雪玉靜靜的注視着林雪茶,目光從她蒙着眼睛的黑巾上,一劃而過。
香火薰得眼睛腫,若是黑巾一不小心掉了,姐姐……你可拿什麼去圓謊?
她淡淡的勾了勾脣,收回了目光,拿起了一旁的茶水,不緊不慢的飲了一口。
五王蘇安倒是面不改色,安安靜靜的蘇南星和林雪茶在面前走過,只是李婧兒不閒着,一邊小聲的嘀嘀咕咕。
“我在佛堂關禁閉的時候,眼睛也沒被薰腫啊……”
五王蘇安送了她一個冷笑,李婧兒瞧見之後,亦不甘示弱的回了白眼。
她看向坐在一側的李初然,他的視線難得不再林雪茶身上,李婧兒順着他望去的方向,驚訝的發現,她哥哥看去的人,竟然是……
百里連兒?!
不過百里連兒明顯沒有看過來,視線淡淡的落在蘇南星和林雪茶身上,具體看誰,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
李婧兒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聽聞百里連兒自幼喜歡的人,可是璟然殿下。
哥哥到底在幹嘛,怎麼感興趣的女子,都是喜歡璟然殿下的?
難道嫌自己的情敵太弱小,所以他要找個最強的?!
蘇南星拉着林雪茶就坐,和安平侯他們坐在一塊。
也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百里連兒和蘇南星坐的很近,林雪茶在蘇南星的左側,她就坐在蘇南星的右側。
但是誰也沒說百里連兒的不是,因爲這是蘇南星他自己同意的。
聽竹許久沒見過林雪茶了,今日特地求了安平侯,讓她也過來瞧瞧。
好在安平侯念她跟了林雪茶那麼多年,也便就允了,方纔蘇南星和林雪茶站在一塊,她不敢輕易上前打擾。
現在蘇南星和林雪茶分開坐下了,聽竹忙小跑着上前,候在了林雪茶的身旁。
她低着聲音,偷偷的喚了一聲王妃。
林雪茶聽言,身子卻是猛地一顫,她的手微不可見的緊了緊,而後微勾着脣角,頷首與她示意。
安平侯許久不見林雪茶,這會見到了,卻是極爲的心疼着她。
“眼睛被香火薰得眼睛都腫了,你還在那裡求佛,也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
林雪茶慢悠悠的笑,“爹爹教訓的是,雪茶再也不敢了。”
林雪玉微微一笑,淡淡的開口,“父親快別說姐姐了。畢竟,姐姐也是爲了求得小世子,眼睛才被香火薰得腫了。足矣可見,姐姐誠意極深。”
安平侯夫人也是笑,但沒有多說話,視線一直在林雪茶身上打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南星倪了林雪玉一眼,目光隨後落到了林雪茶身上。
“是本王不夠努力,若非如此,雪茶也不用去求神拜佛,弄得這般狼狽……”
林雪茶的手放在桌子下,聽身旁的男人如是說,手立即就往男人的大腿那邊擰了擰,示意他注意點分寸。
她看不見,但應該也能想象的到,安平侯一把年紀還紅耳根子的模樣。
她一擰完,立即有人出聲問,“殿下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