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乘坐着宮中的馬車回到了清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泛起了魚肚白。
清風一路上看着自家王爺的臉色都是白的,不知道在宮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問,偏生主子也沒有什麼差事派下來,只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主子的臉色這麼難看過。
到了王府,宇文清誰都不讓跟着,徑直回到了暢春園的東暖閣。有丫鬟回稟說傾歌昨兒睡前還唸叨着王爺爹爹,後來錦繡哄了好長時間才睡下了,問王爺要不要去瞧瞧小郡主。
宇文清聽了越發的心頭銳痛的厲害,他緩緩擡起手擺了擺,西偏院的丫鬟也忙退了下去。
整座院落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宇文清坐在了軟榻上,緩緩摩挲過之前蕭瑤用的一些小物件兒,這丫頭小孩子心性什麼玉佩,金墜子,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玉如意都喜歡收羅在一起。
宇文清垂首緩緩拂過,眼底的淚卻是瞬間落了下來,滲透進了手下的水紅色綢緞中。
“阿瑤,我們該怎麼辦?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該怎麼辦?”
宇文清隨後仰靠在了牀柱上,拿出來之前蕭瑤給他的那條項鍊,還是她剛過門的時候。
像一隻小狐狸一樣盯着他,用這條關乎她全部身家性命的鏈子和他換一個生的機會。
她一步步狡猾的走進了他的心裡,紮了根,拔也拔不出來。
早知道如今這般難過,還不如當初不必相見。
只是她已經入了他的眼,禁錮了他的心,他喜歡她喜歡到了骨子裡,情深之處,哪裡安放?
宇文清俊挺的眉頭狠狠蹙了起來,手中的鏈子卻是猛地攥緊了去。他的眼底陡然升騰起一抹凌厲,看着手中關乎重要秘密的鏈子低聲道:“阿瑤,不管前路如何難走,我宇文清一定要護着你走下去!縱然這天塌了,地陷了,爲夫替你撐着!但是你一定一定要信我啊!千萬
不能棄我而去!”
“阿瑤,這一局我們玩兒個大的!”宇文清緩緩將鏈子湊到了脣邊,卻是低聲呢喃着吻了吻,“阿瑤,這一次所有的痛苦絕望由我一個人來揹負好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耳邊一陣陣都是蕭瑤之前在暖閣裡留下來的熱鬧。
許久宇文清睜開眼捏着手中的鏈子喊清風進來,外面一直提心吊膽的清風忙疾步走了進來。
“王爺!”清風忙走了進來站在了宇文清的面前。
宇文清將手中的鏈子緩緩舉到了清風的面前道:“備車,進宮!”
清風頓時一愣,這……這不是剛從宮裡頭出來,怎麼又要進宮。
他也不敢多話當下備好馬車,便跟着自家王爺再一次進了宮。
宇文清站在東司馬門外也只是等了一小會兒便看到岑公公急匆匆走了過來躬身行禮道:“王爺,皇上在寢宮裡等着您呢!您這邊請!”
岑公公的聲音倒是更加恭敬了幾分,宇文清點了點頭,早已經輕車熟路的走進了寢宮中。
照樣明武帝將寢宮裡的閒雜人等全部遣出了寢宮,只是坐在了龍榻上淡淡品茗,此番看去倒是比昨天的精神頭還要足。
他定定看着自己的兒子,看着兒子臉上的灰暗神情,還有一點點的不甘心,脣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宇文清跪在了明武帝的面前緩緩擡起雙手,手上搭着一條銀質鏈子,只是明武帝的視線剛掃過了這條鏈子便頓時眸色微微一閃。
宇文清緩緩道:“父皇,阿瑤之前已經將這條鏈子還有那處地宮的秘密告訴我了,如今鑰匙也有了,便只等找到最後三幅地圖便能開啓地宮的寶藏還有那一塊兒號令天下的玄鐵令!”
明武帝的臉色終於稍稍一變,身子禁不住微微前傾,擡手便搶過了那條鏈子,他垂首翻看了起來,緩緩點了點頭。
宇文清看着明武帝眼底掠過一抹冷冽緩緩道:“父皇,兒臣答應父皇,兒臣會休棄常寧公主,也會另娶,兒臣也會盡力奪了這天下,但是兒臣有個請求!“
明武帝的眉頭微微一挑:“你有什麼請求?”
宇文清定定看着他道:“兒臣要父皇手中的洗魂草!”
明武帝微微一愣,眼底掠過一抹鋒芒隨後卻是笑了出來:“阿瑤雖然是異族人,但是父皇也不是個趕盡殺絕的人。你與她既然有這般緣分,這個請求父皇答應你,不過只看你做的好與不好?”
宇文清藏在寬闊袖間的手微微握成了拳,緩緩磕頭道:“兒臣定不辜負父皇的期望!”
明武帝擡手將手中的鏈子攥緊笑道:“清兒,父皇一直知道你會是最合適的那個人!”宇文清一愣不知道明武帝在說什麼,明武帝隨後淡淡道:“之前朕說過朕恨你,那是因爲你母妃因爲你而死,彼時朕以爲你母妃是難產而亡。朕是將怨氣落在你身上的,加上你的命格很硬,朕自然對你不喜
。”
“只是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能有那份兒沉穩的氣度,朕就像是在黑暗中發現了一顆明亮的星,這顆星在朕的眼裡越來越亮,足以照亮朕一直以來的期望。”“其實早在龍舞陽將你身上的毒除掉,朕已經很關注你了,不然你以爲你能短短時間掌控風雨樓爲你效力?你能在你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們面前每一次都能險象環生?雲王,盛王,甚至是太子也都是你歷練
過程必經的坎兒!”
宇文清頓時心頭一跳,明武帝難不成之前扶植雲王,扶植太子,都是爲了他的成長設置障礙?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父親啊?將自己的兒子們一個個當猴耍?只爲了在艱難困苦中培養出一個真正的繼承者?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這個稱其爲父皇的男人,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明武帝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宇文清的面前垂首看着他最驕傲的兒子輕輕道:“清兒,在西域小國有一個遊牧民族訓練他們高原上最厲害的狩獵犬的時候,有一個法子不知道我兒聽過沒有?”
宇文清搖了搖頭,他不想聽,真的不想聽。明武帝緩緩道:“那便是將那些生下來的小犬放在一起養,隨後將他們關在一個籠子裡,沒有食物,沒有水,只有一隻犬能活着走出了籠子。最終將自己的兄弟們殺掉,吞噬掉他們的血肉從而走出來的那一隻便是——王!你明白了嗎?只有這樣,你纔是我大周最合格的王,才能將我宇文家族的足跡踏遍整個東方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