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之後,蘇錦秋邊畫服裝設計圖邊等待元俊卿的到來,昨天畫了一張民國風上衣圖,跟針線上人的講解了半天她們才能理解,雖然不知道做出來效果會怎麼樣,總是要試試看嘛。
旗袍什麼的,不算是太現代風,至少衣料方面比較接近。絲綢緞料,做成現代裝,總感覺有點怪。先從旗袍開始試水,弄不好會有意料外的效果。
“駙馬爺到了……”外頭小丫頭傳話進來。
蘇錦秋把圖紙放到邊上,起身到外間。
崔嬤嬤引着元俊卿進到屋裡,蘇錦秋笑着道:“老爺來了,快請坐。”
說着讓着元俊卿坐下,元俊卿在左手第一個位置坐下來,蘇錦秋也沒正中下坐,只在他對面坐下來。
小丫頭端茶上來,元俊卿一臉爲難的道:“有一件很爲難的事,我想聽聽王妃的意見。”
蘇錦秋奇道:“老爺能有什麼爲難的事?”
這倒不是她作爲兒媳婦說的奉承話,元俊卿精明謹慎,做事周全,絕對不是需要跟別人商議了才能拿主意的人。
他當着宗人令,難辦的事情肯定很多,但難辦到需要給她商議的事,一件都想不出來。
“王妃別笑話,這事……我是實在沒有主意,所以纔來問問王妃的。”元俊卿苦笑說着,頓了一下道:“關於大姑娘的親事。”
蘇錦秋倒是知道元大姑娘,家裡第一個女兒,元祈笙的同母妹妹,今年十五歲,待字閨中,正該說親的年齡。雖然她是嫂子,但以兩府的關體系,元俊卿過來問她,就顯得非常奇怪,忍不住問:“老爺有什麼主意?”
“本來姑娘家的親事並不着急,上頭兄長的親事還沒訂下來。只是前幾日出門時,有個朋友給我提了一門親事,我……實在不知道要不要答允,便想想問問王妃的意思?”元俊卿一臉猶豫的說着,這倒不是裝的,他現在是真猶豫。
蘇錦秋問:“哪家公子?”
元俊卿看看蘇錦秋,好一會才道:“是俞永昭。”
蘇錦秋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元俊卿,沒想到她還能聽到俞永昭這個名字。從元俊卿嘴裡,在自己小姑子親事上。
元俊卿話出口後,也是抿脣不語,十分爲難地看着蘇錦秋。他何嘗不知道這門親事多麼不合適,嫂子的未婚夫娶了小姑子,平常人家說親時都會避諱,更不用說元家情況特殊,更該避諱。但是親事找到門上,實在很難拒絕。
好一會,蘇錦秋試探性問:“老爺……看上俞二爺了?”
朱門對朱門,木門對木門,這是高門大戶的大規矩。但具體如何門登戶對,則另有一番講就。就比如當初蘇老太爺安排她的親事一樣,放棄門第看起來更高一點的元祈笙而選擇俞永昭,除了原本的姻親關係外,門當戶對四個字也卡在其中。
元俊卿身爲駙馬兼宗人令,元鳳封王之後,元家名聲大起。但元家的姑娘在婚姻市場上,仍然不受俞家這種書香門第歡迎。嫡庶拋開不提,元俊卿是給皇室服務的,權力很多,錢也多,但能帶給俞家的,除非豐厚的嫁妝之外,沒有實際質性幫助。
俞家是書香門第,子孫走的是科舉之路,好好讀書得功名,然後通過姻親,師生等關係把自己的關係網擴大。這樣不管是科舉路上,還是出仕之後,都會有上層提拔。元俊卿這個宗人令再牛,他也不可能會仕途官場有影響力。
元俊卿苦笑道:“大姑娘是庶女,我如何敢肖想的家嫡子,更何況……我從來沒有想過跟俞家聯姻。是我的朋友主動提起,說俞家似乎有意……”
當然他朋友說得清楚,俞永昭因爲跟蘇家的婚約,有點受打擊。後來又議過兩門親事,結果都沒成。現在的俞永昭快二十五歲,沒有成親,讀書一直沒出來,仕途更是不必說。又是家中嫡次子,身份不如嫡長子,讀書又不如下頭的弟弟,家裡對他也就有些放羊,就想找門差不多的親事。
元家家境很不錯,元大姑娘的嫁妝肯定不會少。這門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俞家那邊對俞永昭的婚事相當放鬆,就看元俊卿這邊的意思,若是同意了,今年應該能定親。
蘇錦秋聽得沉默不語,一時間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說話。好一會才道:“老爺問我此事,是有何意?”
“王妃切莫誤會,我是沒有決斷,纔想來跟你商議。說句託大的話,我與蘇兄早年相識,你叫我一聲阿叔,我肯定當的起。我心中是挺俞二爺,只是擔心你……所以纔想來問問。”元俊卿說着。
世家聯姻,別說這種,差的份的都有。而且這門親事就是結成了,也是元大姑娘嫁到俞家去,並不是俞永昭入住元家。嫂子跟小姑娘子丈夫,根本就打不着交道。
就算是定過親事,當初他還帶着元祈笙到蘇家提過親呢,現在蘇錦秋嫁給元鳳,與元祈笙相見,也沒有絲毫的彆拗。
蘇錦秋看着元俊卿道:“老爺是很中意俞二爺吧。”
就看元俊卿一直以來的行事,幾乎把元鳳當神佛一樣供起來了。到兒女親事上,找了元鳳曾經的情敵當女婿,實在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元俊卿說難以決斷,她倒是相信這話,只是會讓元俊卿猶豫,那就表示他對俞永昭的好感已經破錶。毫不誇張地說,要不是她跟俞永昭以前訂過親,元俊卿肯定早倒貼了。
“是。”元俊卿斬釘截鐵說着。
俞永昭現在是很頹廢,老婆沒了,讀書不成,仕途沒有。但龍就是龍,早晚有一天會騰空萬里。趁着他底谷時,拐回來當女婿,這是絕對賺錢的生意。不但對元大姑娘好,就是元祈笙將來科舉考試,有這麼一個妹夫,也大大有益。
“既然如此,老爺只管隨心意即可。”蘇錦秋說着。
說來總是元鳳對不起他,強行搶妻,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稱得上是大仇。俞永昭時運不濟,婚事拖到今日,前途也沒有出來,心裡總是有幾分歉意。元俊卿這樣的看好俞永昭,真心許配女兒與他,與俞永昭也是好事。
雖然說不上補償,心裡總有幾分安慰。
元俊卿聽得不自覺得吁了口氣,神情卻仍然顯得很猶豫,道:“我是很想把女兒嫁入書香門第,但書香門第也不只是一家,我還能另外再選。你已經嫁入元家,自然要先想着眼前的。”
他再看好俞永昭,也要俞永昭真成他女婿之後纔有用,婚事還看不到影呢,先把跟這邊的關係弄壞了,就不值的。
蘇錦秋搖搖頭,笑着道:“我與俞二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親事,其中過程王爺一清二楚。後來我嫁與王爺,自然一心只爲王爺,俞家如何再與我無關。王爺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不會對已經過去的事情過份追究。”
元鳳的性格是有點陰沉不定,肚量卻足夠大,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就是結了這門親事,不管是她還是元鳳都跟俞永昭打不着招呼,跟天天住在一起大院子裡,時常見面不同,這種實在沒有計較的理由。
元俊卿聽得終是放下心來,如此錯過俞永昭這種女婿,他覺得挺可惜的。道:“聽王妃如此說,我也就放心了,這就是託人把親事定下來。”
蘇錦秋道:“老爺只管定親,王爺那裡,我自會說明。”
“還是我來說吧。”元俊卿說着,元鳳雖然沒有養在他跟前,但聽外頭的風評,對其性格他多少知道些,他敢過來跟蘇錦秋商議此事,也是認定元鳳不會太當回事。
蘇錦秋也覺得元俊卿開口妥當些,也沒再爭。
事情商議完結,元俊卿告辭回去,蘇錦秋親自送至門口。
蘇錦秋轉身回到屋裡,崔嬤嬤端茶上來時,忍不住道:“駙馬爺不該給王妃說此事,明明知道王妃與俞二爺定過親。”
在她來看,這門親事元俊卿該堅決拒絕掉,另外再給元大姑娘尋戶人家。小姑娘嫁了嫂子的前未婚夫,說起來不是什麼長臉的事。
蘇錦秋臉色沉了下來,看向崔嬤嬤道:“主人家的婚配也是你該議論的嗎?若是王爺聽到這樣的話,只怕你已經被拖到角門處行刑,我是不會給你求情的。”
崔嬤嬤是爲她好,但是下人的眼界去議論主子的事情,許多事情根本就考慮不到。任由下人在耳邊吹風,講這些有的沒有的,只會影響到自己的判斷力,與事情根本就沒有益處。
早在蘇家時,俞氏就教過她,不要讓下人胡亂說話。小心侍候纔是下人的本份,主人家裡的大事,那不是下人該去操心過問的。
崔嬤嬤聽得一愣,看蘇錦秋變了臉色,立馬跪了下來,道:“奴婢失言了,王妃恕罪。”
“只此一次,再有下次,打身上的至少是一頓板子。”蘇錦秋說着。
“奴婢記下了。”崔嬤嬤顫聲說着,魏公公不止一次跟她說過,蘇錦秋年齡不大,性格手段卻是十分老辣,稍不好打一頓都是輕的。
“起來吧。”蘇錦秋說着。
崔嬤嬤顫顫巍巍站起身來,再不敢多言,恭敬退到一邊。
蘇錦秋端起茶碗喝茶,寧毀十座廟,不拆一門親。這門親事,俞家沒什麼意見,元俊卿也同意,何必因爲一些早就過去的事,硬是攔着不讓同意。
人活着都有容人之量,這種事情她不覺得有什麼,元鳳也肯定能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