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像是一團近在咫尺的火球,每一刻都吞吐着熱量,將大地照得發燙。
空間似乎扭曲着,連同着四周的街道、房屋都一同扭曲,南蠻以南的世界,竟然炎熱到如此地步。
雖然易寒和方玄衣早已寒暑不侵,但還是心驚於這裡的溫度...和人們的着裝。
男人幾乎只穿背心或者汗衫,短褲配上奇怪的涼鞋,最大限度上對抗炎熱。
女人也沒有多穿,往往用汗巾子裹住上身,下身則是略微超過膝蓋的貼身裙,小巧的碎花鞋倒有幾分中原特色。
這樣的着裝,若是放到南楚王朝來說,都足夠浸豬籠了。
或許也正因爲炎熱,才造就了這樣開明和諧的文化氛圍,大街雖然簡陋,但到處都是人們的笑臉,即使是易寒兩人與這裡格格不入。
尤其是方玄衣那一身黑色長裙,妖冶性感,美得令人窒息,但也沒有讓四周之人覺得奇怪,甚至連惡意的眼神都沒有。
有些年輕的女子,散發着青春的氣息,路過方玄衣身旁,還笑着揮手打招呼。
“姐姐你的裙子真好看。”
“姐姐你好美,可以來我家做客嗎?”
甜甜的笑容和大方的語氣,讓隨時冷着臉的方玄衣都有些放鬆。
其實她很不自在,她很想拒絕一切,但卻又別無選擇。
不讓戴面具,甚至連面紗都不讓遮,長髮得披着,還得穿着精美的長裙,裝作淑女模樣,真的太累。
想到這裡,她瞥了易寒一眼,道:“我們來這裡不是旅行的,是辦正事的,化作夫妻到底要做什麼?你確定這不是你的私心?”
易寒此刻也穿着當地的服裝,短褲配背心,一雙涼拖鞋,長髮紮了起來,用發冠束住,清爽不已。
他看着四周迥異的建築和來來往往的女人,臉上笑意更濃,道:“我能有什麼私心?”
方玄衣道:“帶着我這樣一個女人出門,你面子上當然好看,與我以夫妻相稱,你自然也很興奮。”
“這話說得,有點小氣了。”
易寒淡笑道:“薰颻不漂亮麼?兆曦不漂亮麼?夜幽不漂亮麼?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以你的顏值,在我見過的女人中,也就勉強中上水平。”
這句話當然是有失偏頗的,方玄衣的美,是冷傲如寒梅的美,讓人驚豔,卻也讓人不敢接近。
她是瓜子臉,皮膚白得嚇人,瓊鼻玉齒毫無瑕疵,偏偏一雙眼眸冰冷又凌厲,隨時帶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看一眼都讓人發慌。
對其美貌發慌,也對其氣勢發慌,前者是欲,後者是懼。
易寒懼怕她嗎?
至少曾經懼怕,這樣一個千古殺神,說不怕那是假的。
豈不知...漫天神魔莫自欺,飛天遁地避玄衣。
而方玄衣聽到易寒的話,也是差點沒給氣笑了。
她雖然不太在意自己的面容,但也不容許這樣與人對比。
於是冷笑道:“中上水平?你易寒算無遺策,但卻是瞎了眼,就我這張臉...”
易寒直接打斷道:“你的臉無可挑剔,但你太冷了,男人不喜歡。”
“我從來不需要男人喜歡。”
方玄衣哼了一聲,隨即微微眯眼,轉頭看向易寒,低聲道:“夫君...”
這一聲呼喊,溫柔如水,又可憐可親,嬌腸百轉,如泣如訴,直入靈魂。
易寒駭然看向她,只見方玄衣白皙的面龐上,帶着羞赧的暈紅,冰冷的眼眸早已不再,而是一雙蓄滿了淚水與柔情的清澈雙眸。
死了死了!我死了!
易寒瞪大了眼,猛吞口水,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這是方玄衣?這是陰煞玄衣?
這簡直是南楚王朝的大家閨秀,受文道約束卻又嚐到愛情滋味的羞赧淑女。
易寒忍不住伸手抱過去,但迎接他的是一道宗師級的掌力。
心口劇痛,易寒猛退幾步,臉色慘白了起來。
他指着方玄衣,大聲道:“你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方玄衣一臉傲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別忘了我的身份,作爲殺手,除了殺伐之術,還必須要學習潛伏之術,而身份僞裝和演戲,就是潛伏之術的重中之重。”
“讓你長長見識而已,別當真。”
她說完話,施然朝前走去,顯然是有點得意。
易寒氣得想揍人,但想到剛纔那一聲呼喚、那一臉嬌柔羞赧,一肚子氣又煙消雲散了。
我滴個乖乖,我怎麼忘了這茬兒,方玄衣演技絕對牛逼啊。
不得不說,剛纔那一幕太讓人心動了。
他追了上去,急道:“還會其他角色嗎?比如早年喪夫的岳母看到帥氣的女婿,怦然心動。”
“比如早已失寵的皇妃看到強壯的御前侍衛,春心盎然。”
“比如...”
方玄衣已經殺了過來。
易寒轉頭就跑,臉上冷汗直流。
因爲他感受到,這殺意不是開玩笑的,好像這女人認真了。
......
夜晚,寬敞奢華的房間中,易寒揉了揉開裂的眼角,疼得齜牙咧嘴。
方玄衣盤坐在前方椅子上,淡淡道:“記住了,不許用靈氣治癒,不許用丹藥治療,就這麼疼着,讓它慢慢好。”
易寒嘆了口氣,道:“我說女俠,我開個玩笑,你至於當真麼?何況我並無任何褻瀆之心,只是單純地想考考你的專業水平而已。”
方玄衣冷笑道:“如果你想再捱打就繼續說。”
易寒癱在了長椅上,緩緩道:“明天要出去看宅子了,買一棟小樓,買幾個傭人,掩人耳目。”
方玄衣眉頭微微皺起,道:“你的計劃是什麼?這裡有敵人麼,爲什麼需要假扮夫妻,還同住一屋?”
易寒道:“這裡像是世外桃源,但其實隱藏着巨大的危機,你沒有發現麼,這裡距離侍神宮如此之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侍神宮的存在,這不現實。”
方玄衣愣了愣,直接打開地圖看了起來。
易寒走了過來,沉聲道:“南蠻以南,被稱之爲窮山惡水,有大大小小十餘個城池,中間夾雜着村鎮。”
“我們此刻所在之處,就是最大的城池,名爲梵城,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濃厚。”
“而奇怪在於什麼呢,十幾個城池及無數村鎮,數千萬人口,竟然沒有一個成熟的統治機構。”
“僅僅是城主和一衆衙役,加上一些門派世家,鬆散管理。”
“在這種鬆散的管理下,卻又有着極低的犯罪率和極高的和平度,甚至連山上的靈獸都從不下來打秋風。”
他笑了起來,淡淡道:“世間真的有桃源嗎?哪有幾千萬人都那麼老實的桃源,這其中的水絕對很深。”
方玄衣沉默了很久,才終於點頭道:“你說的有點道理,但這和我們非要住一個房間有什麼聯繫嗎?”
易寒當即大怒:“你死掐着這點不放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