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鑽出睡袋,打開帳篷。站在半山腰上舉目望去,真是處處鳥語花香,生機勃勃,一派大自然的生命景象。身處自然氧吧,眼前是秦嶺大山的俏麗景色,精神尤爲振奮,再加上目的地就在不遠,龍真想吟詩賦曲,載歌載舞了。可惜搜腸刮肚,冥思苦想,卻發現能想到的字句,都被前人早已用光了。缺少伴唱沒有舞伴,歌舞也免了吧。他向着遠山大喊:啊!我來了!!結果把老牛給喊起來了,老牛彎腰鑽出了帳篷。
龍看到他精力旺盛的樣子,想必是昨晚睡得及安穩的緣故。走到稍遠的地方,放出了體內多餘的廢水。然後收起帳篷,拿出壓縮餅乾和火腿腸,遞給老牛。老牛接過餅乾和腸,說道:“小龍啊,知道嗎?這裡離你要找的拇指峰,已經不是很遠了。而且,再下面的路也比較好走,至少沒太大的危險。照這個速度,咱們今晚應該能到寶鳳山下。明天再步行一天,就到拇指峰了。”
“什麼?還要步行?摩托車都上不去嗎?”
“寶鳳山前二十里的地方,已經就沒有路了,我看你的車還能再開進一些。再向裡已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深林了,樹木相當茂盛,步行都有些困難,什麼車都統統進不去的。而且,還有可能碰上野獸。我經常在深山裡見到,比如棕熊,大羚牛還有猴子之類的動物。”
“是嗎?我知道這些動物,都是遠離人類的。好吧,到時我會小心。”龍回答道。
“能見到熊貓嗎?”“熊貓生活在秦嶺的西南邊,離這兒很遠了。聽說那裡也有好藥材,但我沒去過,也沒見過熊貓。”
“真可惜。”
“好了,下面的路雖然不難走,但是彎子特別多。注意聽我的,我會提前告訴你,該往哪裡拐。”
“沒問題,走吧。”他們從新上車,往大山的更深處開去。
一路上就象老牛所說,一直在山原頂上跑,路雖然不平,還彎來繞去的,但是路面較寬。龍開車已經夠小心,有老牛提前警示,也難免對道路不熟悉,轉彎不及就會翻車。每次都是兩人從溝裡爬起,把車扶正,再合力推上路,繼續前行。
這個老牛的確可以,一般人在他這般年紀,根本經不起這樣折騰。他每次都是首先爬起來,再把龍從車底拉出,又去扶車。身子骨極是硬朗,毫不遜於年青人,想必是這幾十年間,在山中跌打滾爬練就的一身鋼筋鐵骨。
下午兩點多,他們走到了山路的盡頭。前面是濃密的參天大樹,林間很是陰暗,已經進到了無人區。龍打開摩托大燈,提醒老牛抓牢了。就一給油門,向樹木間竄去。在這種根本無路的地方開車,還是頭一次,對他的駕駛技術是極大地考驗。車輪在遍地厚厚的松針上打滑,車尾甩來甩去的,老牛在後座上,死命地抓住摩托後貨架,幾次都差點被甩下去。把老漢刺激得不得了,在車上不停地叫喚。
僅僅十來公里的路程,他們竟然跑了將近兩個小時。等老牛提醒已經到地方的時候,他們就好像虛脫了一樣,把車朝旁邊一扔,癱倒在地上了。渾身是汗,全身鬆軟。這裡就是他們今晚要過夜的地方,陰冷潮溼,卻不能生火,以免點着樹木。看來只有靠帳篷和睡袋,來解決問題了。
他們休息夠了,就起身扎帳篷,紮好就坐到裡面吃晚餐。事先還專門在帳篷下面,鋪了厚厚的一層松針,坐在上面就像坐在席夢思上,感覺舒服極了。在這樣荒山野嶺,渺無人煙的地方,能有這種待遇就不錯了。剩下的就是祈禱,老天爺千萬別下雨,不然就非常倒黴。因爲這裡是在一座很高的山腳下,一旦下大雨,就會有大水從山上衝下來,他們有可能被衝下山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龍就覺得自己胸口憋悶,呼吸困難,以爲是自己病了。老牛見狀,立刻到帳篷外面,拿起一把松針,用火點着了,然後小心地撲滅明火,帶着還在冒煙的松針進到帳篷裡,讓煙氣充滿整個帳篷。這種煙氣帶有一股特殊的香味,龍一聞到,立刻頭腦清醒過來。
老牛說:“這是山裡的瘴氣,雖然毒性不大,但會令人頭暈倒地。瘴氣裡沒有氧氣,人就會慢慢窒息而死。太陽一出,就會自然消散。我一般是在樹上過夜的,怕你不習慣。”接着又補充到:“這個地方山高林密,又是在大山背後。等太陽照到這兒,已經是中午了。我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早飯可以路上吃。你先要把摩托推到草裡,鎖好就行。”
他們迅速地收拾行裝,把摩托推到附近的草裡鎖上,再用樹枝蓋好,讓人從遠處看不出來。龍把開山刀綁在自己的右腿上,拿出登山手杖,背好揹包走在老牛身後,往大山上面爬去。老牛在前面領路,手裡依舊是他的麻袋和藥鋤。山上的草,高過頭頂。龍在後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辨不清方向。
當他拿出指南針一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指南針在他手裡不停地擺動,即使是放在地上,也是一樣,指針總是停不下來,偶爾停一下,也是南北指針前後指着同一方向。令人費解。這時他想起老牛曾經說過的,有關拇指峰的傳聞,真的就在他眼前發生了。
他內心忐忑不安又驚喜不已地收起指南針,繼續朝上走。發現前面已經沒有了老牛的身影。這荒山野嶺,草高林密的上哪去找人?他這才慌了手腳,連忙用手杖撥打前面的草叢,給自己開路,一邊大喊:“牛大哥,你在哪裡。”“在這裡。”聽見老牛的回答,他辨別出聲音的方向,緊忙趕了過去。老牛走了一會兒,沒見他跟上,就在原地等他。
看到他上來,老牛問道:“怎麼了?”“鞋帶鬆了。”“那好,走吧。”“繼續帶路。”他們話都不多,但都知道互相照應對方。
山勢很陡,即使是登山鞋,踩在草上也容易滑倒,需要騰出兩隻手,抓住傍邊的樹幹。此時的手杖顯得多餘,不如登山鎬有用,可惜沒帶。他收起手杖,緊了緊揹包帶子,盯着老牛的背影,抓着樹幹跟了上去。越是往上爬,山勢越陡峭,身上的揹包越發顯得沉重,體力消耗極大。老牛在前面不停地喊:在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山頂,這裡停不住。
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他只能咬緊牙關,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緊緊跟上。有好幾次,他都失手滑倒,又被下面的樹枝絆住,再爬起來繼續向上攀登。衣服被露水打溼了,渾身汗透,頭頂都冒出了蒸氣,揹包不勝負荷。在連續攀爬了四個多小時以後,他們終於成功地登上了寶鳳山頂。
老牛到達山頂,只是有點略微氣喘,面色紅潤。而且,已經採了一些草藥放在麻袋裡。可龍喘得就像火車一樣,連聲音都像。且臉白如紙。他已經嚴重體力透支,急需休息調整,補充食物和水分。
老牛看着他那副狼狽像,微笑着說:“還行。你比我估計的還強一點。”
“拉倒吧,我都死過去好幾會了,只是沒好意思告訴你。”
“我看不至於。況且,你還背了一個那麼重的大包,能這麼快地上來,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真的?我還以爲我不行呢。”
“你比許多人強多了。”老牛說完,站起來,用手指着遠處接着到:“小龍,你過來看那裡,那邊那座山,就是你要找的拇指峰了。”
龍聽一到這話,立刻就跳了起來:“在哪裡?”
順着老牛所指的方向看去,下面是羣山環繞,煙雲渺渺,看不清具體位置。他連忙到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副小號的望遠鏡,跑過去從新尋找。在老牛的再三指點下,終於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石頭,大拇指。但是卻看不到山洞。再去拿來gps,確定所在位置,記下這裡的經緯度,再推算出拇指峰的方向和距離。方向東南,直線距離不到六公里。
他此時的心情激動萬分,狂跳不已。真是,夢裡尋它千百度,騰然回首,它卻在犄角旮旯處。害我好找。
他的表情和所做,令老牛非常不解,嘆了口氣說道:“你爲什麼一定要找那顆石頭,那附近又沒山水,又沒風景的,你還不如跟我去採藥呢,我教你認草藥,你採的歸你。兩個月後回來,也能賣不少錢。我還是頭一回,渴望有個人陪着,一起採藥呢。你看怎麼樣,乾脆跟我走吧。”
龍心裡非常清楚,幾天的相處,使得兩人的感情較爲融洽,老牛其實是擔心他的安危,怕他出事。再說了,哪有在山上認草藥的,只是藉口而已。
爲了讓老牛放心,他拿着gps對老牛說:“牛大哥,你看。有了這個東西,我就算是走路都能走到家。你放心吧,丟不了的。”
眼前的高科技,還是讓老牛將信將疑。最後咬了咬牙說道:“要真是那樣就好。那麼,到了山下,我們就得分手了。我會告訴你,往後的路怎麼個走法,你還有二十多里路要走。”用手指了指gps接着說:“不過,你有這個東西和望遠鏡,應該是沒問題的了。”
“絕對可以。”又再加一句“我不想耽誤你採藥,那是你的工作,我只是在玩,並不着急。”他道。
他們補充了食物和水,老牛拿着自己的東西,然後站起來說:“走吧,你有很長的路,我的路更遠,別在這耽擱太多時間。”說完擡腿就往山下走去。他背起大包也割了上去。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老牛下山,身體後挫,腳步輕盈。偶有滑倒,立刻轉身用手裡的藥鋤砍地,停住下勢。龍就慘了,一滑倒就屁股坐地,出溜老遠,看準前面的樹枝登住,才能停下,登不準,就接着出溜。在他褲子快磨破,揹包底部要磨漏的時候,他們也就到了山下。其實是大山中間,兩山相連的地方。
老牛不無留戀地說道:“我們得在此分手了。你順着前面山樑朝東南走,我下山後要朝北。你自己要小心,千萬別出什麼差錯。這一路我想了好久,不應該帶你一個人進山,更不該讓你獨自離開。但事已至此,也只有靠老天保佑了,希望不要聽到你出事的消息。”說完轉身就走,眼裡紅紅的。知道到了不得不分手的時候了,說得太多,最後改變主意了也不一定。
望着老牛下山的背影,他內心翻騰。但更多的是喜悅,望着拇指峰的方向,恨不得立刻飛到那裡。
他拉緊揹包帶,拍去身上的塵土,邁開大步,向目的地繼續進發。現在,沒人能擋住他的腳步,攔住他的決心。不管前面等着他的是什麼?他都會堅持到最後。畢竟,那折磨了他數月之久的夢,馬上就要一見分曉了,沒有理由放棄的。就算撞上南牆,也要挖個牆洞鑽過去,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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