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古彥並沒有回頭，便知是父親到來。
“怎麼，心中還拿不定主意？”
隨着話語，古問禪慢慢走到古彥的身旁，與古彥並立，深深的看了一眼功德碑，轉頭問道。
“是的，父親！”
“有何顧慮，不妨說與爲父聽聽！”
所謂知子莫若父，雖然古彥從小便與父親分離，然父子連心，豈會看不出古彥心中藏着難以抉擇的事。
“一年前，我站在這裡，最大的願望便是衝出這方天地，將你的‘遺骨’帶回，爲小蠻尋找失落的靈體。而今，這些願望都得以實現，一時間彷彿整個心空空的，沒有了方向，沒有了目標，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面對父親的追問，古彥不禁感慨，或許，只有在父親面前，纔會如此徹底的吐露心聲，或許，古彥正等着父親，等父親給自己一個下定決心的理由。
“呵呵，也不盡然，那女娃的靈體還尚未尋找完全。”
古問禪笑笑，看着一臉茫然的古彥調侃道。
“那個只是時間的問題，只要還在這世界之上，終究會找到！”顯然，古彥已然沒有將這個事情看得有多難。
“當初你站在這個地方，可曾想過這麼快便實現了願望，取得如此成就？”
“沒有！”
古彥爽快的承認，自己卻是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功？名？利？祿？你都不缺了！”
古問禪言語平靜，但難掩其心中的那份激動，循循善誘道。
父親的話讓古彥覺得更加茫然，“是啊，這不正是當初自己想要的結果嗎？甚至超越了預想之外，爲何等到實現了卻又感覺不到一絲興奮？”
古彥心中愈發糾結，千頭萬緒彷彿歷歷在目，似有些明悟卻又抓不住。
“這個世界很大，至於到底有多大，我也看不清！”
古問禪擡頭看向星光點點的夜空，彷彿自言自語，又似說給古彥聽，“我們所能看到的，感知到的都太過渺小，山的那邊是什麼？天的盡頭有什麼？”。
“多謝父親！”
古彥身形一震，神情顯得很專注，轉身朝着古問禪站立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禮。
“呵呵，你能明悟就好！”
對於古彥的舉動，古問禪已然知道他已聽懂了自己話中的意思，臉上帶着一絲欣慰，“你要記住，事事無絕對，但眼光一定要放的遠，這片天空永遠不是你的盡頭，展開你的翅膀去飛翔吧！”
“聽父親一席話，我感到慚愧，相對於浩渺的宇宙，無窮的大陸，這方小小的落月城，乃至九陽國又算的了什麼呢，而我的眼光僅僅侷限於這些，甚至糾結於那些無關痛癢的恩怨情仇之中，是在是慚愧至極！”
父親的話，讓古彥的心界無限擴大，彷彿身臨浩渺宇宙，臨空俯瞰大地，打破了黑暗的桎梏，尋得新的光明。
“一衣帶水，脣寒齒亡，沒有國哪有家！眼光放得遠一些，腳步走的慢一些穩一些，無傷大雅的恩怨就讓它隨風去吧！”
古彥茅塞頓開，不僅放聲感慨，突然間彷彿想到了什麼，看了看父親，道：“明天我就讓他們將肖家二老放出來，安排完手上的事情，三日後進發邊關！”
“好，不愧是我古問禪的兒子，頂天立地好男兒！”
古問禪聽的古彥一番言語，心中甚是激動，狠狠的拍了拍古彥的肩膀，“不過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明白，蝶兒那丫頭是個好女孩，你不能辜負了她！”
“哎！”
聽到父親的話，古彥知道，該來的依舊回來，即便心中不經意的刻意避開這段感情，然而，終究不能忘懷。
古彥自知非那花心之人，見一個愛一個，小蠻和文曉棠都是與自己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才走到了一起，他們之間的情感是經受的住考驗的。
古彥無法做到將她們中的任何一人放棄，然而，古碟自幼與古彥一起長大，相互間有着極深的情感。
即便是在古彥決定出世打天下的那一刻，毅然決然的留了下來，甘心情願的以一個兒媳的身份照顧自己的母親肖楚楚，這份情不必其他人差一點。
倘若爲了古彥要古碟去犧牲自己的性命，相信古碟會毫不猶豫的付出。
古彥之所以刻意避開古碟，只是從心底了有些懼怕，懼怕自己的心已非完整，不能全心全意對待古碟一人，這對古碟來說是不公平的。
“大丈夫志在四方，我相信她會體諒你的，去吧！她在家等着你！”
知子莫若父，古彥的一舉一動，心思變化豈能瞞得過古問禪，言語中帶着一絲柔和之意說道。
“嗯！我去了！”古彥迴應道。
“哦，對了，今夜我跟你娘都在老祖那裡談事，可能很晚，就不回去睡了！”
古問禪話語中頗有一種爲老不尊的意思，然在他的口中說出，卻是那般的義正言辭，大煞風景。
“哦！”
古彥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奔逃，隨口敷衍了一聲便消失了。
片刻之後。
古彥已然來到自家院中，透過紙窗可見屋中亮着燈，搖曳的燭光映出一道纖弱的倩影，倒映在窗戶之上，透出一股蒼涼的氣氛，讓古彥不禁辛酸莫名。
古彥站在院中，良久沒有進門，腦中一幕幕畫面在迴盪，那些都是自己兒提時與古碟相處的每一個瞬間。
古彥自小天賦早現，深受族內器重栽培，古碟與自己相依相伴，不曾討好迎合。古彥受古傑與古媚的殘害，身陷囹圄而受盡百般冷落欺辱，古碟依然相依相伴，甚至比古彥得志之時更加體貼。
就算古彥決定離開古武族，一人出去闖天下，然，面對這十死無生的局面，古碟依然站在自己的身後，承擔起一個本該妻子所承擔的責任，兢兢業業的照顧母親。
而古彥從來沒有給過古碟隻言片語的承諾，古碟就這樣默默的奉獻着自己的青春而無怨無悔。
對於古彥來說，無論哪一點，都只得自己好好疼愛對方，給予對方一切補償，然而，情感不是買賣，需要真心實意的投入自己的感情。
古彥毫不懷疑自己對古碟的感情，有的只是愧疚。
“回來了？”
“嗯，回來了！”
古彥的味道，已然深深的印刻在古碟的腦海中，即便古彥如今實力非凡，想要做到不讓古碟感知到他的存在可謂輕而易舉。
然而，那種熟悉的味道，想通的心靈是無法隱藏的。
“吱！”
屋門被打開，古碟那纖細的身影映入古彥的眼簾，清新脫俗，不施粉黛，給人一種如沐清風，心靈充滿自由的味道。
白白的肌膚，細彎的眉毛，五官小巧而精緻，臉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紅暈，注視着院中的古彥。
僅僅一年的時間，古彥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成熟和內斂，相較於之前，古碟顯得瘦弱了許多，愈發顯得憐愛動人。
“外面冷，進來吧！”
古碟首先打破了沉默，跨步來到院中，伸了伸手想要拉古彥，卻最終又縮了回去，言語中充滿柔和的說道。
“嗯！”
古彥的目光一刻沒有離開過古碟，點頭輕輕應道。
說完，古彥便果斷的抄起古碟還沒有完全縮回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在古碟一臉甜蜜和羞澀中，二人回到了屋內。
“日間父親說你今日回來吃飯，也不知你何時回來，便早早做了這些，只怕早已冷了，我去熱一熱！”
看着滿桌子古彥最愛吃的菜，古碟掙脫了古彥的手，一邊收拾一邊說道。
“不用了……還是我來吧！”
古彥原本想要說‘不用了，講究着吃點’，可是轉念一想，古碟肯定也沒有吃，自己可以將就，可不能將就了古碟，於是便改口說道。
“坐下！”
古碟故作生氣的模樣，開口‘命令’古彥坐下。
古彥便沒有爭搶，坐在桌旁，安靜的看着古碟來回忙碌的身影，臉上帶着一抹從未有過的甜蜜和輕鬆。
如果說，小蠻給予古彥的是青春活力，文曉棠給予古彥的是成熟和關懷，那麼，古碟給予古彥的卻是一種‘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古彥很輕鬆，很舒暢，說不出的自在。
“餓壞了吧，多吃點！”
忙碌了良久之後，古碟夾了一塊巴掌大的紅燒肉，放進古彥的碗裡，體貼的說道。
只怕，除了母親肖楚楚，也只有古碟知道，古彥最喜歡吃的便是紅燒豬肉，而其他肉內，譬如牛肉、羊肉等，古彥從來不吃。
所以，整桌子的肉類，除了翻着花樣的做了四五道豬肉，看不到一絲其他肉類。
古彥吃在嘴裡，甜在心中，眼中隱隱帶着一絲霧氣，吃的尤爲香甜。
“你吃吧，我不太喜歡吃肉！”
古彥挑了一塊瘦肉，不顧古碟的阻攔，硬是摁倒她的碗中。
從古碟的舉動來看，平常應該難得吃到肉，平常節儉的習慣造成她捨不得吃肉，即便是在今天這種大好的時光，依然不經意間透露出來。
古彥感到一陣心酸，心中百感交集，不曾想到，自己在外面很苦，但是古碟她們在家裡的日子也並不好多的哪去。
這頓飯，古彥吃的很滿足，很動情。
直至很晚二人才吃完，看着古碟來回忙碌的身影，看着家中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古彥的心被融化了。
忙碌完之後，二人相依而坐，久久無語。
夜晚的山谷很靜，棲息的鳥兒早已雙雙入眠，彷彿不忍打擾這濃濃的甜蜜時光。
窗外的月亮很圓，月光很亮，彷彿在爲這對少男少女打開‘心燈’。
院中的梅花盛開，嫣紅一片，散發着陣陣醉人心脾的馨香，猶如懷中的伊人一般，讓人心醉沉迷。
偶爾，古碟會轉過頭來深情的注視一眼古彥，臉上帶着一抹令人心醉的嬌羞之色，心中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此時無聲勝有聲。
沒有甜言蜜語，卻甜蜜無比。
沒有噓寒問暖，卻暖在心頭。
沒有海誓山盟，卻情比金堅。
古碟滿臉紅暈，嬌羞難當，沒有一絲的阻攔之下，古彥一把將其抱起，甩袖熄滅了燭光，朝着內間移步而去。
今夜，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