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冬雨是不令人愉快的東西,而連綿不墜的烏雲更是讓人心情壓抑。
沈耀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裡回了趟孃家,然後在縫紉機前坐了整整一天。她答應了葛冰,自然要幫她做幾套漂亮的衣服、裙子,順便的話,她想給傅老爺子和傅少錚也做幾件。很多事都不是她能掌控的,就像她篤定葛冰不會有事,心裡卻又不時犯上一層隱憂,會想着如何在自己還有能力的時候做點什麼。
也許……她看着手裡還沒釘釦子的雪白襯衫,耷拉下眼皮。
回到別墅,傅老爺子正興趣盎然的在新建的暖房裡四處逛,土地已經細細的平整過,露出黑褐色的土壤,只等播種了。
“爺爺。”她笑着走過去,“想好要種些什麼了嗎?”
“種些花,再種些蔬菜,唔,我得好好規劃規劃。”
“種點生菜吧,配烤肉吃。”她建議道。嫩嫩的顏色,柔和的味道,想想就心情舒暢。
“地方這麼大,我也給你規劃一片,種你想種的。”傅老爺子心情很好的說道:“看上哪塊了,你自己選。”
沈耀:“……爺爺,我長這麼大,就養活過仙人掌和多肉。”
傅老爺子:“……”這兩樣不用特意去養也不容易死吧。
種植的話題就這麼揭過了,傅老爺子道:“少錚有跟你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應該快了吧。”
兩人邊說邊往別墅去,沈小辮跟在他們腳邊,嗚嗚的甩尾叫着。嗯,在傅家還有一個她沈家的。
老人家覺少,睡得也早,等傅老爺子休息後,沈耀洗了澡,拿了張面膜,往客廳大沙發上一躺,打算敷了面膜再睡。誰知道她實在太累了,剛躺下沒過幾秒,她的眼睛就睜不開了。
傅少錚就是在這個時候邁進家門的,事先沒有通知任何人,他就這麼回來了。管家嚇了一跳,忙忙的迎上去,提行李,通知人弄飯。
“不用,我已經吃過了。”他道:“爺爺呢,睡了嗎?”
“剛睡下。”
傅少錚點點頭,回到臥室,卻沒有看到沈耀的身影,又去了她所謂的辦公室,依然不見人。
“太太呢?”他站在走廊上,單手扶着木欄杆,沉着臉問道。
管家這才記起沈耀還在客廳,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隨着他的視線,傅少錚也落在大靠背沙發上,他什麼話也沒說,對管家揮揮手。
他幾步下了樓,走到沙發邊,就見沈耀臉上還貼着面膜紙,人卻已經睡着了,一隻手放在小腹處,另一隻手伸出垂下來,差點觸到地毯了。這麼小的地方,睡覺也沒點警覺,萬一滾下來怎麼辦?
敷面膜都能睡着,也是人才。
他輕輕的揭開她臉上的面膜紙,這才細細的打量她。剛敷過的臉上潤潤的,眉毛很熨帖的顯出姣好的眉形,睫毛細長,脣粉粉的,微微張開,整張臉像是顏色淡的不能再淡的水彩畫,卻有股子讓人駐足欣賞的魔力。
還是睡着的她讓他覺得更容易接近。
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她的額頭,鼻樑,一點點的虛空描摹下去,等他收回手,卻發現眼前的人換了張臉。他心裡咯噔一跳,再凝神定睛一看,還是沈耀。
眼花了,虛驚一場。
他呼出一口氣,身體放軟,才發覺後背溼了一大片。
他伸手將她推醒。
沈耀睜開眼,看着上方那張臉,愣了幾秒鐘,才揉着眼睛坐起來,“呃,你已經回來了?”
“怎麼不回房去睡?”他道。
“我敷面膜呢……”她邊說邊伸手去摸臉,結果只摸到一些快要乾的液體,估計是他幫忙揭下的,便穿鞋站起來,“上去休息吧。”
傅少錚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鞋子踩在樓梯上發出輕輕的聲音,卻讓人有一種有侍者帶領去房間的感覺。
傅少錚將那絲怪異拋到腦後,道:“當時有件事很棘手,我不得不在T國多待了一天,忘記跟你說一聲了,別生氣。”
“
跟誰說都一樣,反正我也知道了。”沈耀沒有回頭的說道。
“我給你帶了禮物……”
“你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肯定累了,我幫你放好水,你泡個澡,然後早點睡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沈耀打斷,徑直去了浴室,打開水閥。禮物,賠禮吧,他從來就不是多浪漫的人,而且她也去了T國,帶什麼禮物給她呢。做了虧心事,總想做點什麼彌補,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她伸手探了探水溫,然後把噴頭掛在浴缸旁邊,出去幫他找睡衣。
傅少錚坐在牀邊,背微微前勾着,沒有換衣服或是入睡的打算。沈耀看了他一眼,腳步一轉,從自己睡的那邊牀頭櫃裡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遞給他。
傅少錚看着煙,又看了她一眼,沒接,她又往前送了送,“你大概需要。”
等他伸手接過,她又二話沒說,轉身去給他找睡衣了。
“你怎麼會備着這東西?”他道。
“抽菸能舒緩一下情緒。”她道:“我見你抽過,覺得你有時候會需要,就幫你備着了。”
“沈耀,你知道我心裡……”
“我眼睛不瞎。”沈耀合上衣櫃門,邊往浴室走邊道:“水差不多了,衣服我給你放衣簍裡,趕緊洗洗睡吧。”
把水閥關上,沐浴乳香精整理好,她又走出來道:“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啪嗒一聲,打火機掉到地上。傅少錚扭頭,定定的看着她,這句話爲什麼讓人感覺那麼瘮得慌?
“你……”
“我先睡了。”
爲什麼總覺得她知道什麼了呢?盯着她的背影,傅少錚頓了頓,擡步邁進浴室。
聽着浴室門關上的聲音,沈耀睜開眼。她接二連三的打斷傅少錚的話,是她在逃避還是她不想從他口裡聽到那些虛僞之詞,她也不清楚,或者兼而有之,或者她還是害怕。
在沒有真正看開前,誰也不比誰灑脫。
這場兩個人的耐心較量,贏家也是輸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