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飯局結束之後,莊斯齋特意找喬焱問過,爲什麼選在那樣一個時機買單。
“你想知道?”
“當然!”
“拿你的薯餅跟我換。”
莊斯齋當時手裡正握着一包得來不易的薯餅,在一陣天人交戰之後,終於悲痛不已地將手中那包薯餅遞給了喬焱。
喬焱並沒有馬上回答莊斯齋,而是捏着一塊薯餅,在莊斯齋目光注視下,慢慢地將薯餅遞到了嘴邊,只見他潔白的牙齒微微啓合,將薯餅一點點送進嘴裡。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勾着莊斯齋口中的口水翻江倒海幾乎決堤。
等喬焱將那一包薯餅塞進嘴裡之後,才含混不清道:“你現在,覺不覺得薯餅特別好吃?”
莊斯齋眨巴着眼睛,硬生生將眼角的淚水憋了回去,等淚水不至於因她腦袋的搖晃而四處甩落的時候,這才用力點了點頭。
“那麼,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好吃的,是什麼東西嗎?”
莊斯齋立馬不假思索地叫道:“薯餅!”
“對,是薯餅,但也可以是別的,”喬焱舔着指尖兒道:“這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允許你淺嘗輒止卻又不讓你大快朵頤的東西。”
這最好吃的東西,對於莊斯齋來說,是那包她只吃了一小口的薯餅;對阿珂來說,是他剛剛有了興趣卻又沒機會繼續靠近的白可人。
都是那麼的誘人,那麼的可望不可即,那麼的讓人光是想想,就會垂涎三尺。
於是當喬焱提出結束飯局的時候,阿珂立馬錶態,打算請大家去喝東西,喬焱早就猜到白可人會不好意思,立馬配合她一起矜持了一番,在阿珂已經按捺不住的時候,這才勉強應允下來,而選定的地點,則就定在了蘇小茶的甜點店。
甜點店的位置距離中餐廳並不遠,衆人商量着一起散步前往,然而剛走出餐廳沒兩步,喬焱咳嗽了一聲,呂芒不好意思地望着衆人道:“真抱歉,公司有點兒急事兒,我得回去處理一下……”
話還沒說完,呂芒的電話居然響了起來,而在電話響起的瞬間,對面的一輛車子也打起了雙閃,只見呂芒有些驚訝道:“哎?真的?哦!好!”
正在通電話的呂芒來不及和衆人告別,只是隨便揮揮手,人已經向對面那輛車上走去。
望着呂芒的背影,喬焱忍不住撇撇嘴道:“輝騰啊,真是好命,希望她一直好命下去。”
“你這話略顯刻薄啊,”叼着牙籤的莊斯齋道:“是不是很遺憾自己沒找個開輝騰的女朋友?”
喬焱沒接莊斯齋這話,而是使了個眼色道:“你不是有事兒嗎?”
“我沒有。”
“你剛剛不是說有事兒?”
“吃完飯後甜點之前我都沒事兒,”莊斯齋轉頭望着蘇小茶道:“我要吃藍莓慕斯。”
喬焱有點兒着急道:“我給你打包回去行不行?”
“不行,打包回去的慕斯皮會硬,影響口感。”
喬焱發現自己的那一套暗示在莊斯齋……不,在藍莓慕斯面前,儼然是完全失效了,便暗自打算用別的方法把莊斯齋趕走,誰知道莊斯齋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陣鬼哭狼嚎的怪叫,在還算人煙稀少的路邊,突然響起的這聲音將其他幾人嚇了一跳。
莊斯齋有點兒不好意思道:“抱歉,最近在寫鬼故事,配合氣氛。”
等莊斯齋接通了電話,尚未將話筒放在耳邊,電話裡已經響起一陣比電話鈴聲更爲恐怖的咆哮:“莊斯齋!說好的腳本呢?說好三天前就該給我的腳本呢?”
“我……這個,改天再給你……”
“好吧,可是我現在在你家門口,那這些薯餅、章魚丸子、甜不辣和藍莓慕斯我也只能改天再給你了。”
“等等!我現在就回去!”
和呂芒一樣,沒有任何告別,莊斯齋已經腳步飛快地衝到路邊,跳上一輛出租車,便向她的薯餅、章魚丸子、甜不辣和藍莓慕斯疾馳而去了。
將閒散人員都驅散之後,喬焱陪着蘇小茶、白可人和阿珂來到了甜品店,在幫白可人和阿珂熱絡了一下氛圍,並發現蘇小茶也識相地躲在後廚之後,喬焱也迅速離開了。
喬焱提出有事兒要先走的時候,白可人向喬焱露出了求救的目光,望着那眼神,喬焱突然覺得有點兒好笑,又有點兒惡趣味。
白可人有些擔憂地對着喬焱道:“你們……等等會來接我吧?到家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什麼的……”
喬焱故意裝作聽不懂白可人的話,反倒是意味深長道:“你知道嗎?老鷹媽媽生下小鷹之後,都會把它們推下懸崖,但是,是不會有鷹媽媽把小鷹推下去之後還要打個電話問問它有沒有飛起來的。”
等喬焱也轉身離開甜品店的時候,白可人恍然發現,在蘇小茶這間生意慘淡的甜品店裡,竟然只剩下自己和這個相識不超過兩小時的阿珂。
身爲健身教練,阿珂有一身讓白可人羨慕的身材,只是除此之外,面前這個男人讓她感到陌生,而又一無所知。
直到白可人意識到房間裡四處都充斥着陌生氣息的時候,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要獨自面對自己的感情了。
沒有媽媽,也沒有強勢的呂芒、會解圍的蘇小茶以及一陣見血的莊斯齋,更沒有那個雖然認識不久但是卻格外能讓人感到安心的喬焱。
只有自己。
這一切無比清晰的想法一時間涌入了白可人的腦海中,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原來戀愛也能讓人如此恐慌。
對面的阿珂正在喋喋不休,給白可人講述着自己經歷過的趣事,從他第一次拿泰拳冠軍,講到在巴西比賽時認識的拳友,從健身的基本常識,講到對白可人這一身裝束的欣賞。
然而這些話,白可人好像一句都聽不懂。
此時此刻,在白可人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問題。
我,爲什麼要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