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誤會了他
端王府,書房。
直至回府良久,陳恬心中梗着的那股氣仍咽不下去。
因是氣性難消,此刻本就凌厲的骨相便透出不少狠勁兒來,素白肌膚上,肅殺戾氣更重了些。
與平素與扶家人一起時的神色顯然不同。
作爲端王,謝家之仇,世代皆不可忘。
本是端王府安生的歷陽郡因謝真叛亂而丟,祖父的公道未討回,反而因謝家勢大,父親被迫遷去了建平郡。
建平郡貧瘠不堪、動亂不已不說,因緊臨大周,而後還被大周直接強佔,全家人舉步維艱,一遷再遷。
從小,他便見了父親多次丟了封地的心酸,亦是見了他臨近而立之年尚從戎拼搏的氣性。
如今封地奪回,他回京都任職,有近水樓臺之便利,他又豈能白白放棄,辜負父輩期許?
他要替祖父報仇,又有什麼,能比奪走謝家家主最珍視之物來得更有成就?
況且,他自見她第一眼,心中便留了個位置。
莫肖想她麼?
又爲何不可?
陳恬垂目,牢牢盯着書桌上一排精緻小巧的袖箭。
正在這時,叩門聲響起。
“進來。”
陳恬說着話,廣袖一掃,袖箭盡數落入身前袍窩中。
許一推開門,大步走來,遞給了陳恬一摞信件,然後道:“殿下,老王爺手下是曾有一位翁姓下屬,生有六子,分了江、翁、方、洪四個姓。而江喬,乃是翁姓將軍的次子。這裡是屬下們回百嶽軍中調查的結果。”
陳恬拆開信件,仔細查看,回憶良久,而後道:“原是如此!原來是他,我有些印象。江喻此人,其父乃爲長子,亦是姓江?”
許一道:“正是,殿下看另一封信。江喻父親是早逝,翁姓將軍因軍功廕庇後人,南郡公的舉薦,非是落於江喻父親身上,而是落在了江喻身上。”
聽罷,陳恬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心中一嘆:世間竟還有這般奇事。
他滿意地收起信件,與袖箭放在一處。
方纔他還在思索,該當如何與她私下相見,這下倒正好有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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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寂寂,皓月當空。
馬車行在去往建康城北郊的路上。
扶萱小口小口地吃着京都第一鋪“悅心堂”的點心,聽謝湛娓娓講着今日要拜訪的那處。
“南月先生少時家貧,卻博覽羣書,經學功底深厚不說,精於歷數圖緯之學,精通算術。先前曾在各州遍訪名儒,虛心向他們學習,後又聚徒授課,已有弟子達數千人,建康城不少郎君與女郎都拜學於他。如今,年過七旬,仍終日精研經典,博稽六藝,並時常睹覽秘書緯術,潛心著述。這點,倒是與常伯頗有共同之處……”
一聽謝湛再次將常瞿稱爲“常伯”,扶萱一個錯愕,一不小心被點心嗆了一口,連連咳嗽起來。
謝湛覷她一眼,停了話語,頗爲體貼地替她倒了杯茶水。
扶萱捂嘴咳完,接過他的茶喝了口,頂着咳紅的臉,道謝後,認真道:“莫喚他‘常伯’,不合適。”
一聽此話,謝湛神色淡下,“你我有婚約,且身爲一個晚輩,我如此稱呼他並無不妥。”
說罷,他抱胸而坐,本也清冷無波的面上,此刻印着小几上油燈的昏黃燈光,瞧起來頗不好惹。
他面露冷色,加之爲官多載早已侵入骨髓的威嚴在,此刻的神色,無一不透露着:他口中說的事實,不容人反駁。
誠然,謝湛並非本意要對扶萱表現地這般淡漠。
然,他天生便是個清冷麪龐,人早已倨傲慣了。若非形勢所迫,要他裝出周閱那般的風流多情態,他也是做不出來的。
說到底,即使是動了心的謝六郎,那也還是謝六郎,眼神雖有變化,那清冷性子也是沒變的。
可他這般模樣,素來便被扶家人溫言細語熱情對待的小女郎又怎會喜歡?
只在某些事情上,扶萱膽小了些而已,她要真要起了反骨,就是刀山油鍋她也是不懼的。
見謝湛冷漠且威嚴,扶萱正色開口:“身爲晚輩,該稱呼‘常公’,而並非是‘常伯’。我常伯與令尊素來未有過交情,又怎值得謝家貴公子這般稱呼他?你我的婚約作不作數,你心裡一清二楚。並非所有的東西都是雁過無痕的。你莫要當無事發生過。即使你可以,我也不行。”
這人心,當真可不是說軟和,就輕易軟和得了的。
若說扶萱起先是滿腔熱枕地期待、憧憬着有這麼一個才華橫溢又好模樣的夫君,那麼,接着,便是謝家人包括他謝湛接二連三給她兜頭澆來一瓢瓢涼水,給它涼透了。
現下,還如何指望她拾掇起最初那份心情,去與他不計前嫌地將這門婚事續下去?
畢竟,初心易改,不易得。
聽扶萱再度這般直白拒他,謝湛這才當真體會到,何爲心如刀割。
同是一張臉,初見他時的那份亮閃閃的滿意,到他的聽風苑說以舞換畫時的熠熠期待,明月山莊懼怕毒物時對他的心安理得的依賴,仿若一夕之間便蕩然無存了。
謝湛心中悶痛和鹹澀迭起,眼中鬱色深濃,看着扶萱陷入沉思。
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將她打動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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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有一炷香之後,馬車停下。
扶萱看了一眼對面端坐着的人,從方纔她話落起,他便抿着脣一言不發,也不知是聽進去她的話沒有。
見他不動,她深吸一口氣,提裙先下了馬車。
待謝湛從馬車下來,石清這才上前叩開了南月先生“一心草堂”的大門。
見是數月不見的得意門生,南月先生受了二人的禮後,便喜笑顏開地道:“長珩啊,這可是端陽之後爲師首回見你,可還是那般忙碌?端陽那日是直接從任上趕來見的爲師,今日也是麼?”
本是在南月先生說起“端陽”二字時,扶萱便特意聽了聽,再聽得“從任上趕來”時,她不禁心中微顫。
如今再仔細回想那日情景,扶萱這纔想起,謝湛走過去的方向,有個涼亭,雖是看不清各個人的面容,倒也是看得出,裡頭是人頭攢動,彷彿……衆人中間是有一位白髮老者。
莫非,那日他沒停步走向她,乃是因面前這位南月先生在秦淮河另一側等着他?
難道,她誤會了他?
那日他並非是去赴別的女郎的約?
這廂,扶萱心思漂移之間,謝湛已經執扇拱手再作一揖,與南月先生寒暄起來。
一番敘話之後,謝湛說道:“先生恕罪,學生半夜來此叨擾,乃是有要事相問。”
一聽是要事,南月先生眉頭一皺,“你是知曉的,我最不喜插足官吏裡的事情。”
謝湛連忙道並非如此,這纔將自個在尋黔寶印泥的事講明。
甫一聽得謝湛詢問,南月先生立刻雙眸放光,“年初,七女郎才贈了我一罐。”
端王與謝家之仇指路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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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個借用的關於姓氏“江”的小知識(來自百度):
江姓有出自嬴姓、也有出自姬姓。
出自姬姓的,後來爲翁氏。西周初年,昭王餓支庶子孫受封於翁山(今浙江省定海縣東,一說在今廣東省翁源縣東),後以邑名“翁“爲氏。宋初,有福建泉州人翁幹度生有6個兒子,分姓洪、江、翁、方、龔、汪6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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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姓江的讀者麼?來舉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