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着臉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從浴室裡出來,她走得很快,儘量不去看客廳裡看電視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在看着她。
對不起啊,團長,我思想開小差,讓你久等了。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她立刻聽到他的聲音。
“一會兒來給我擦擦背。”
呃?
擦背!
給他擦背。。給團長擦背。。。給不穿衣服的團長擦背。。。
順心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裸體男人,邪魅的眼神勾着她的神經,登時把她變成了風中凌亂的小草。
看吧,團長的懲罰來了。她就知道,他不可能輕易地放過她。
順心揪着睡衣的後襬,努力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用輕鬆的語氣說:“好。。。哈哈。。。”
陸向冬被她尷尬卻逞強的模樣逗得想笑,他立起身經過她身邊去浴室的時候,忽然轉過來,離她近了幾步。
“你。。。。”順心下意識地朝後退,她以爲團長要幹剛纔的壞事。。
陸向冬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以拳當扇掩着脣,把手機遞給比身邊盆栽更像風景的順心,說:“醫院剛來電話了,說符春庭的手術成功,已經被轉到重症病房,你再打過去問問情況。”
順心眼睛一亮,露出欣悅的神色。
“太好了!”她接過手機,專心給對方打電話。
陸向冬進去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
他的小妻子坐在沙發扶手上,靜靜的聆聽,她的臉頰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紅潤,燈光在她的黑髮頂端匯聚成金色,柔和的灑下來,她坐在那裡,像個發光體,能吸引住這世上任何關注的目光。
他微微淺笑,走近了透着她體香的浴室。
符春輝疲累不堪,他強打着精神,用護士站的電話對順心說:“我弟弟在裡面,不讓我們看。但是醫生說了,他的情況正常,叫我們不要擔心。”
“你們吃過飯了嗎?都在走廊休息?”順心想到了五六個村民。
符春輝摸着乾癟的肚子,看着躺在醫院走廊地上熟睡的鄉親,說:“吃過飯了,他們都睡在躺椅上。”
順心略微放下心來,她勸慰符春輝說:“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既然手術成功,就安心等待你弟弟恢復吧。”
符春輝感激地說:“謝謝你,小夏同志!要不是你們夫妻伸出援手,我弟弟他可能早就活不成了。借你們的錢,我一定還上,我給你們打欠條,我。。。。。”他說不下去了,喉嚨裡像塞了塊鐵疙瘩,哽着難受。
順心就怕他背上包袱,趕緊勸解:“符春輝,你現在的任務不是想怎麼還錢,而是如何照顧好你的弟弟,讓他不再流離失所,有個溫暖的家。。”
出乎意料的是,符春輝聽了順心的話竟然剋制不住內心的翻涌,小聲抽泣起來。
“我弟弟不能回山寨生活,他是被山神詛咒過的不祥之人。。。”他哭着說。
“什麼。。。意思?”順心艱難地問。
“我母親因爲生他難產死了,後來沒過一年,我父親又在青山打獵的時候被熊吃掉了。村寨的巫師說我弟弟是不祥的妖物,引發了山神震怒,所以才把他趕出了村寨。。嗚嗚。。。我弟弟走的時候,才只有6歲。我們沒有親戚,他只能在城市裡流浪,我被限制和他接近,可是,我怎麼放心得下他呢?每次偷偷繞開村裡的人下山去B市找他,在城市的角落,看到他被別的流浪兒欺負,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景,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他說他不怨我,每次送我回寨子,他都會拉着我的手,不捨地喊着我,哥哥。。哥哥。。。。”符春輝的淚流了下來。
順心驚呆了,她想不到,黎族小男孩背後竟有這樣悽慘的身世。
“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孩子。。”她氣憤填膺。
符春輝吸着鼻子爲村人開脫:“這是我們青山黎族的風俗和信仰,與善惡無關。我不怪他們,也不怪村長,他們只是依照山神的旨意行事。”
順心對他的說辭深感無力。
她理解村民的做法但是卻不贊同,因爲,建立在愚昧基礎上的信仰纔是最可悲的。看看吧,祖祖輩輩世代傳承的落後習俗,竟變成了桎梏人性發展的枷鎖。不僅僅是青山黎族,各個民族之間都有一些糟粕的現象需要人們去警醒去改善。
符春輝被護士叫走了,電話只能中斷。
順心心情沉重地坐在原處,直到聽到浴室傳來他的叫聲。
“順心。。。。”
她微微愕然,而後臉便像是火熱雲似的騰騰地燒了起來。她真鄙視自己啊,自詡陽光開朗、灑脫大度的夏順心,竟然對丈夫的合理要求,有逃遁撤退之嫌。
“順心---”當他第二聲呼喚傳來的時候,她條件反射般跳了起來。
“來了---”雖然一顆心猶如放在油鍋裡煎着,惶惶亂蹦,她還是鼓足了勇氣推開了那扇門。
浴室裡蒸氣繚繞,撲鼻的草木清香讓她彷彿置身於青山的懷抱。她默默吸了兩口,悄悄擡起眼,朝淋浴下方的人影望去。
可是一看之下,大驚失色。
人呢?
“陸團長-”隔着層層霧氣,她伸出手朝前面空抓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