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鳳一直都知道他們師徒二人關係非同一般,不然六百年前陸世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他的心上人就在逍遙殿中。
這句話,直到現在還深深刻在他的心裡。
這次,他終於從妶玥的口中聽到了答案,不禁笑着向後退了兩步。
蒙鳳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裂開了,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喜歡了她一千年,甚至不顧婚約的束縛一心想着她,念着她,寵着她,慣着她……
誰想到,一千年終究是敵不過一個月。
蒙鳳轉了個身,亦步亦趨地朝着赤雲宮走去。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動情。
可是父帝曾對他說,妶玥是四海八荒最特別的存在,只要得到她,也就得到了四海八荒最強大的力量。
父帝還說,如果能跟妶玥在一起,他就會解除與龍女的婚約。
可是現在,他覺得他什麼都沒了。
他失去了千年以來的期待,也失去了那份被他珍視的情感。
妶玥轉眸看了看蒙鳳離去的背影,盡顯悲涼。
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動手打了龍女之後,竟然比受害者還要悲傷。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大步朝着南天門走去。
終於可以去找師父了,一想到這裡,她就開心得飛起。
很快,她蹦蹦噠噠來到了南天門,那份喜悅如同她四百歲時的心境,無憂無慮,單純美好。
走出這裡,她就能下凡了。
洋溢着臉上的笑容,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與天界做最後的告別。
可前腿纔剛邁出去,就聽到後面有人在叫她。
“小神尊,小神尊,天帝急召,請您到天和殿一見。”
天帝伯伯?
自打六百年前,他們就愈發的生疏了,沒有特別的事情,他們兩個幾乎連句話都說不上,早就沒了兒時那份親暱。
如今他突然急召,想必一定與蒙鳳和龍女的婚事有關。
可這事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罷了,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好歹天帝伯伯也養了她四百年,去做個告別也好。
思及此,妶玥轉身跟隨那人去了天和殿。
六百年沒有來過,這裡還是熟悉的樣子,一點沒有改變。
走進大殿的時候,蒙鳳和龍女都不在這裡,只有天帝一人坐在大殿之上。
與往常一樣,他垂眸批閱着奏摺,很是專注。
“見過天帝伯伯。”妶玥清脆地道了一聲。
天帝沒有擡眸,也沒有久違的笑容,只是淡淡道:“先等我一下。”
妶玥撿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兩隻纖細地腿晃盪着,跟兒時一樣。
六百年來,天和殿裡一切都沒變,卻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不再能坐在他的大腿上撒嬌,他也不會再對她笑意盈盈,寵愛有加了。
不知道六百年了,師父會不會也變了。
正想着,天帝突然清了清嗓子,立刻將她喚回了思緒。
“聽說你要下凡?”他開門見山。
妶玥點頭,坦誠道:“正是,妶玥也已經修煉的小有成就,想下凡去看一看,歷練一下自己。”
她的確沒有說謊,只是有些隱瞞,去找陸世的事情她堅決不會說,那樣會很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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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放下手中的紙筆,神情嚴肅地起身,從殿上走了下來。
他負手身後,十分威嚴,語氣中沒有一點溫度。
“你還真是陸世的好徒弟,說下凡就下凡,把這天界的規矩當成空氣一般。”
規矩?
天界的規矩也沒說不能下凡啊?
妶玥歪着頭問:“天界之中不是有很多神仙都下凡歷練的嗎?還有特地去歷劫的。怎麼我師父和我下凡就是沒有規矩了呢?”
許是從小被他慣的,又或者陸世和古凌誰都沒有教過她規矩,所以與天帝交談,她一點都不會講究措辭,也從不擔心會惹惱了他。
畢竟在她的字典裡,“惹惱”二字只能用在師父身上。
其他人惱與不惱,都與她無關。
天帝大喝一聲:“放肆!”
震得整個天和殿都跟着顫了幾下。
這還是妶玥第一次見他在自己面前發那麼大的脾氣,猶如一隻洪水猛獸,簡直是震驚三觀。
這還是她和藹可親的天帝伯伯了嗎?
怎麼比她師父還喜怒無常?
天帝呵斥着:“但凡天界之人想要下凡,都要經過我的允許,哪有私自想怎樣就怎樣的?”
“可我又不是天界的人。”妶玥站起身來,無所畏懼的樣子。
她說的沒錯,天界之人要受天界規矩的約束,可她不用。
她是神尊,先天神尊,所屬四海八荒,沒有任何人能夠約束得住她。
只是所有神尊最後都選擇在天界修煉,偶爾會給天帝幾分薄面罷了。
起初她不知道,以爲神尊也是天界之人。
可後來跟了陸世和古凌,她才慢慢知道,原來她與他們一樣,屬於大千世界四海八荒,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
所以天界想要以此來約束她,恐怕是不行。
天帝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冷笑着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六百年,你倒是學了不少,只是,都是些沒用的。”
“怎麼沒用?”妶玥反駁。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出處與優越,不就任人宰割了?
天帝甩了甩袖子,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彷彿身爲一個神尊並沒有什麼值得慶幸的。
他高昂着頭,聲音洪亮道:“自古以來,神尊若想在天界之中修煉,都要與天界簽署一條協議。而那條協議,是他們與生俱來就有的,不容反悔。而如果不想在天界修煉,那多數都會走火入魔,最後淪爲邪惡之物。所以先天神尊,生來就是要爲天界犧牲與奉獻的。”
聽到這話,妶玥歪了歪頭道:“天帝伯伯不是在唬我?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因爲那是所有神尊一生都不願提及的事,就像元陽神尊,她要遵循的協議便是,只要天界有難需要一人爲之犧牲,她一定是第一個。”
居然還有這事?
妶玥有些好奇:“那我師父陸世呢?他的協議是什麼?”
天帝自顧走上大殿,穩穩地坐了下來:“自然是極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