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要去殺人?”
“這事和你沒關係。”
“不!有關係。除非你當我不是你的妻子!”林佩珊聲音不高,卻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勢。
葉承歡怔住了,那顆凝結的比鐵石還硬的心被這話轟得粉碎!
林佩珊面色柔和下來,拿起男人那雙修長白皙卻不知已沾滿多少鮮血的手,輕輕的道:“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兒,要做什麼,甚至是要殺什麼人,但我相信你這次做的一定沒有錯。我知道你怕我有危險,不會讓我陪你去,所以今天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裡等你回來。”
“如果我要去幫助一個女人呢,你還會等我嗎?”
“我不管你要幫誰,總之,你要給我平平安安的回來。”
葉承歡忽然凝起眉頭,“林佩珊,你現在恨你恨的要死!”
“爲什麼?”
“你感動到我了,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被人、也從來不想被人這麼感動過。”
林佩珊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給葉承歡閃開一條路。
葉承歡二話沒說,直接和女人擦身而過,一直走到門口時,林佩珊忽然說了一聲:“喂!”
葉承歡馬上站住,同時在聽着。
“不管你去做什麼,不管你走多遠,辦完了事必須馬上回來!”
葉承歡頭也沒回的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步跨出維多利亞的大門。
也許,這個門便是一道界限,跨出去說不定從此天人兩隔。
眼望着男人的背影淡出在視野外,林佩珊眼圈一紅,眼淚頃刻間便氾濫成災……
葉承歡上了汽車,一腳油門,奔着3號地鐵站的方向飛馳而去。
他真的有點恨林佩珊,那個女人把自己的腦子完全搞亂了,雖然他知道她是無心的。
不過大敵當前,他可不能這麼亂下去,隨手打開車載收音機,裡面剛好飄出一聲天籟般的歌聲:不奢望誰給誰依靠的肩膀,不去想值不值得去逞強,我只願守住希望、守住那一絲亮光,就是飛不過天涯、飛不過海角,斷了翅膀,我也會睜着眼睛看自己怎麼受傷……
聽了這歌,他更亂了,索性隨手把收音機關掉。
點上一支菸,讓自己平靜了下,這才又加快車速。
地鐵3號站當然在地下,地面建築是龍都證券交易所,他當然不可能把車開到下面的地鐵站裡。
葉承歡把車停好,然後順着地下通道來到3號站。
這時,正值地鐵營運高峰,站前真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各種聲音摻雜在一起,除了一趟趟的列車聲,連人們的喊聲都聽不到。
他刷機過票,來到站臺前,從海浪般的人頭上左右張望,卻沒見半點蛛絲馬跡。
這時的他心裡有點起疑,那廝不會是玩人吧,沈天成是條老狐狸,難道他還有更別緻的節目嗎?
正胡思亂想的功夫,一趟北運線的地鐵緩緩來到,葉承歡還沒等看清列車的編號,便從人羣裡擠出四五個戴墨鏡的男人,其中一個湊近他:“葉先生,沈先生讓我問候你,請上車。”
葉承歡一點兒都沒反抗,便被這幾個無知的小子擁上了地鐵。
上了地鐵,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對面三個,全都用報紙擋着手,葉承歡知道那後面是什麼。
“能不能問一聲,咱們這是去哪兒?”葉承歡是那種閒的住的人麼,當然不是,起碼讓他閉嘴就很難。
幾個男人一聲不吭,權當他在自言自語。
遇到這幾個毫無幽默感的傢伙,葉承歡只好乏味的扁扁嘴巴,索性抱起胳膊,豎起領子,往後一靠,不一會兒就響起鼾聲。
幾個男人互相對視一下,一下下的露出錯愕神色,這傢伙就是傳說中一個打一百個的男人麼?
地鐵運行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個不知名的站口停下,葉承歡卻還在和夢姑娘約會,身邊的男人推了推他身子,他吧唧吧唧嘴,說了聲:“滾開。”一翻身繼續睡着。
幾個男人一陣無語,早知道是這麼個貨,隨便派一個過來就成了。
“到了!”一個男人湊到他耳邊說了聲。
葉承歡這才揉着眼睛醒來,來回瞅了瞅:“到哪兒了?”
五個男人帶他下了地鐵,走出站口,徑直上了停在廣場的一輛別克商務車,汽車掉了個頭,一路向北疾馳而去,眼看着都市的摩登建築一點點被甩到後面,越往前走越是空曠,放眼望去,天地好似連在一起。
汽車逶迤着上了條盤山道,一疊疊山道好似螺紋,山上草木很多都已凋零,可憐的枯草在山風中瑟瑟發抖,嗚嗚嗚的發出幾聲風哨。
葉承歡點上一支菸,眯眼瞧着窗外,喃喃道:“不就是見個面麼,搞這麼複雜幹嘛。”
一個男人再也忍不住冷言冷語的道:“你覺得死在這裡怎麼樣,這是沈先生特意爲你挑選的。”
葉承歡冷哼一聲,臉上滿滿的全都是不屑:“可惜我不喜歡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還是給他自己留着吧。”
汽車來到半山腰上,這裡居然是大片人工開闢的開闊地,高大的樹幹和低矮的灌木相互交錯,地上滿是半黃半綠的小草,連成一大片,好像一塊天然形成的甸子。
草木掩映間,汽車徐徐來到一座別緻的三層建築前,建築周圍有水池,有花圃,有露臺,就是沒有圍牆,和周圍的景色連成一片,深深的融進大自然的懷抱。
他們下了車,馬上有兩個黑衣男人靠了進來,用金屬探測儀從上到下給葉承歡比劃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示意他們進去。
別墅周圍到處散佈着黑衣保鏢,帶着葉承歡的五個男人不是和同伴交錯而過,但彼此不光沒有對話,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他們順着別墅後面的一條旋梯徑直來到樓頂,葉承歡環視一匝,好寬敞的一片天台,要是在一個風和日麗能見度極好的天氣站在這裡憑欄遠眺,透過蒼茫的山色,繁華都市盡收眼底,有種俯視蒼生的豪邁。
唯獨在欄杆邊上站着幾十個叉手肅立的黑衣保鏢,顯得十分煞風景。
這片天台的獨特之處還在於,地面不是水泥,而是全透明的鋼化玻璃,藉着陽光,腳下的情形清晰可見。
寬綽的大廳裡,並排擺着兩隻鐵籠子,籠子裡各自躺着一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正是司馬風雲和丁香父女。
兩個人都像是昏睡的樣子,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兒,司馬風雲四仰八叉,閉着眼睛,下巴上滿是鬍子茬,顯得滄桑了不少。
丁香還穿着那件黑色的長裙,只是散着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楚面貌。
籠子周圍是八個持槍壯漢,穿着軍綠色背心,沙色作戰褲,留着鍋蓋頭,凝重得沒有一絲表情。
葉承歡的心一下子縮緊了,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當寵物一樣關在籠子裡,怎能讓他不心痛,不惱火,他全身的骨節發出爆豆般的響聲,眼睛裡滿是血絲,一股難耐的殺機彷彿隨時要竄出的猛獸!
他環顧下四周,悶悶的道:“老傢伙,我可不是來和你玩躲貓貓的,敢抓我的女人就不敢出來見我麼?”
話音剛落,樓口便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年輕人,說話不要太囂張,誰說老夫不敢見你!”
葉承歡走後,林佩珊一直心不在焉,想的只有一件事,自己能爲他做什麼?
耳邊不停的響起葉承歡的聲音:“我的女人都能爲我去死,你能嗎,你能嗎,你能嗎……”
“佩珊,孩子,你怎麼了?”
林佩珊一怔,這纔回過神,就見母親正關切的看着自己,她按按眉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哦,沒事,可能是昨晚熬夜有點兒困了。”
謝婉華嘆口氣,摸摸她額角,“雖然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會聽的,但我還是要說,事業要做,可身子骨更重要,身體要是垮了什麼也做不成。”
“嗯,我聽。”林佩珊笑笑,乖巧的用臉頰在謝婉華肩上蹭了蹭。
“我和靈兒要出去逛逛,你一起去吧,順便散散心。”
“不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林佩珊滿心凌亂,哪有心思去逛街,只是這些心事只能藏着。
“也好,那你就好好睡一覺吧。”
謝婉華和靈兒走後,憂鬱便很快爬上她的臉頰,她把十指插進發絲裡,拼命搖搖頭,彷彿甩開那些紛繁複雜的情緒,可凌亂的思緒偏偏像野草一樣瘋漲。
她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會發瘋的,她忽然站起身,飄散着長髮,一直跑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默默地想着,我連他去哪兒都不知道,要到哪裡找他?
葉承歡,你爲什麼要讓我這麼糾結,我恨你,恨死你了!
她無力的拖着腳步,又回到沙發上,她閉上眼睛,不敢看牆上的掛鐘,可剛一黑下來,各種殘忍的畫面便一股腦的灌進腦海……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