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塔樓,威嚴的立在湖邊岸流之處,這裡有着蒼天大樹,深跟地下,百年不倒;林木密集之處,潮溼且陰暗,實爲一處絕佳的隱秘之地。
塔樓一側,四角朝天,三層共進,總計十二角,一角比一角略微翹高,宛如孤夜中的雄鷹,巍然而立。
瓦脊屋檐上,時過境遷,多呈現一些破樓發黑之色,更有甚地,勾勒之處,青苔密佈,雜草叢生;縱使這樣,塔樓之中,卻仍舊亮着灰黃的燈光,還不時有人影走動,湖水擊打着岸邊石塊,一陣山風吹過,不知是塔樓的哪扇門,又或是哪扇窗子,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轉角過去,背靠山巒之處的其中一個檐角,竟還掛着一個青銅鈴鐺,但不知爲何,這鈴鐺既不擺動,更沒有發出聲音。
再往塔樓中看去,一樓的一間房間,通體四壁爲方形,高不過兩米,逼仄而狹隘;房間內潮溼的地板上平躺了一個人。是個女孩,女孩髮絲凌亂蓋住半邊臉,額頭上一處淤青,透着一點紅色,白淨的膚色上黏了一層不明黑色黏固物。
沒有錯,房間裡昏睡的的這個女孩,正是在湖中小船上暈睡過去的羅採兒,而她爲何出現在此,本是三人同行,現在又爲何只有她一人,其餘兩人的去向如何!沒人知道!
謎團隨之加深,令人難以思解。
羅採兒不知在這房間裡睡了多久,她的最後記憶,停留在了濃霧籠罩後的小船上,薇薇也昏睡了過去,她在一旁想要叫醒薇薇,但始終徒勞無獲,過不久,自己也昏睡了過去。
直到時間又過去不知多久,房間內四個牆角上微微搖擺的蠟燭幾經熄滅時,羅採兒才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睛,眼皮上像是拉了一層膠帶;更有甚感的是,她只覺得四肢痠軟無力,頭疼腦脹。
“我這是在哪裡!”她睜開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漆黑的房頂,房頂中間有一盞燈,張牙舞爪的一盞,但這燈卻是燈熄滅的。
羅採兒用盡全身僅剩的一點力氣,掙扎着翻身起來,頭好痛,感覺像是被人從背後猛地敲了一棒子。眼睛裡映入的第一抹光色,便是這牆角的蠟燭中發出的,黃色的光芒,白色的蠟,燃至一半,嬌弱欲滴;長時間被黑暗充斥,使得她一時間無法適應,隨即趕緊用手遮住了眼睛。
“這到底是哪?”她剛想出聲,慢慢放下手,才發現這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環境,灰黃的光色,這是一間屋子,地板上很溼,她已經明確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溼透了。
她開始詫異,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同時隱約開始發覺什麼,自己莫非已經進入到了塔樓之中了,可是這個過程她全然不知啊!她又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仔細的一看,這確乎是一間屋子,自己躺的地方正是這屋子的中央,蠟燭的光線很弱,但也勉強能夠看清房間內的格局和擺設。
房間正中的牆邊放置兩張老舊的太師椅,椅子中間是一張正方形的木桌,也是極度的陳舊,比這椅子高不了多少。羅採兒靠近幾步,從她醒來以後,她就異常的小心,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爲她不知道這屋子是幹嘛用的,又是何人所住。
再往下看,靠椅子這面牆的右邊有一扇門,藉着一點點光色,如果不細看,根本看不出這裡有扇門,因爲門是緊閉着的,和這邊的牆爲一個平面。空氣中流散這一股潮溼的味道,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焦炭味,靠門這邊的牆上除過一扇門以外空無一物,漆黑的一整面牆;轉了一個身,感覺腳下黏糊糊的,她便不由得彎腰下去,嘗試着摸了摸地,黏糊糊的,這估計是塔樓的最底層,最接近湖水的地方,故而有水浸了進來,導致地面潮溼而黏滑。
環視一圈,確定房間內只有自己一人以後,羅採兒更加黯然失色,小夢和薇薇去了哪裡!假設,在她們昏睡過去以後,有人把他們從船上轉移到了塔樓之中,那爲何這屋子裡只有羅採兒一個人,其餘二人呢!又或是她們被轉移到了其它的房間裡!她越想越不敢相信,這實在太離奇了!擡手撩了一下擋在眼前的髮絲,突然額頭上感到一絲疼痛,輕輕的觸摸了一下,指尖觸下一點凝固的血液,自己是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一點記憶也沒有。
她開始接着往下看,房間裡並非沒有一點聲音,只因她剛剛醒來時,精神恍惚,無法注意到。“噠,噠……”這樣一聲接一聲的,就從旁邊的牆上傳了出來。她往前走下幾步,發現陰暗的牆角里掛了一個鐘,而這噠噠聲便是從此鍾裡傳出來,聲音很小,如果不側耳細聽,是無法聽到的。
這是一盞老式的歐式掛鐘,鐘頂爲三角形狀,正中還立了一隻小鳥,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像是純銅做的,蠟燭的微光照上去,泛起一絲金黃來;小鳥下面就是圓形的鐘面,裡面的指針還在轉動,秒針一刻一刻的旋轉着,鐘面的底色是白色,指針爲菱形層次而下。羅採兒移着步子慢慢靠近,因爲她想看清楚上面顯示的時間,秒針、分針,依次看去。“奇怪!怎麼沒有時針。”
羅採兒以爲是鐘面上有什麼凝漬物蓋住了,故而沒有看到時針的所在,於是大膽的伸手擦了擦。來回擦拭了一番,還是沒有時針,她雖有些心理準備,但確定了這是一座沒有時針的掛鐘後,心裡不由得一怔,沒有時針的掛鐘顯示的時間還能作數嗎!
照自己先前在船上暈倒的時間來估算的話,這會兒應該也是午夜過後,離天亮應該沒幾個小時了,而鐘面上,分針指的位置是3字過後一點點,也就是說這會兒的時間應該是某時十五分左右。
羅採兒陷入了沉思當中,突然感到一絲頭痛,但並不是受傷的位置,而是後腦勺的位置。“算了,算了,這鐘都舊成這樣了,就算有時針,上面顯示的時間也不見得是正確的。”她暗暗想到。
這房間沒有窗戶,只有那扇緊閉着的門,羅採兒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到了那扇門上面,但願那門沒有上鎖。雖這樣期盼的想到,但她沒有第一時間回過身去開那扇門,因爲她此刻被正對着老太師椅的這面牆吸引了目光,先前沒有走近,便沒有看清這面牆上有啥!現在走近一看,猛地嚇了她一大跳。
老太師椅對着的這面牆,牆體也是漆黑一片,不過上面卻掛了大小不一的黑白照片,第一眼看到這些照片時,羅採兒差點驚出聲來,一時間瞳孔收縮,全身汗毛即刻聳立了起來。
“這……這些形形色色的照片爲什麼會掛在這房間中!”努力壓制了一下瞬間燃起的情緒,羅採兒知道,小夢所說的關於塔樓的一切,到了現在,必然是可以確定爲真實存在了,而眼前的一幕幕,開始更加接近真實的塔樓模樣。
黑白的相紙,木質的相框,且這相框也是陳舊破損的不像樣,僅僅只能撐起自身的一點點重量。牆上掛的照片皆是黑白方形的,但大小不一樣,掛在牆上的位置也是層次不齊,忽而上,忽而下;她沒敢過多的移動,而是略微側身,嚥下長時間壓制在喉嚨中的一口氣,開始目視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張照片。
因爲她清楚的知道,如此高大的塔樓中,必然還有其它房間,而其它房間裡會有啥!她的心裡多少有些底了,那個神秘的黑影,或許至今仍舊住住在樓中,她在找到方法出去之前,她萬不能發出驚擾的聲音來。但是面對眼前的一幕,她又不得不冒險查看一番,歷經種種,既然都到了這裡,不看看有啥!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於是,她提着一顆顫抖的心,又弄了弄自己凌亂的頭髮,開始打量牆上的第一張照片。、
這第一張照片中,乃是一個長髮飄飄,眼眸清澈的女孩,其中一隻手矇住了半邊臉,露出一隻眼睛來;這隻眼,大而有神,爲典型的桃花眼,眼尾部較微翹,嘴脣稍厚,滿面的笑意,是個大美女沒錯了。
羅採兒不禁一嘆,這女孩也太漂亮了吧!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照片中的人是誰呢!她的照片又爲何出現在此;當然,接下來的幾張照片也皆是帶着這兩個疑惑去看的。
第二張照片裡,是一個彈吉他的中年男士,他照片擺放的位置在女孩照片的斜下方,照片幅度大了許多。照片中,中年男人留了一頭長髮,中分梳開,側身而坐;手持一把古木吉他,目光看向遠處,似有心事叨繞。大抵可以判斷爲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流浪歌手。
兩張照片顯然不搭噶,羅採兒對他們也是完全的陌生,不過彷彿兩人的背後都有各自的辛酸故事。
接着往右邊看去,羅採兒是挑着看的,因爲有些照片規格很小,而且還有模糊不清之感,粗步看去,這面牆上,大大小小的照片不下十幾張,而大半的照片都已模糊,看不清內容,唯有先前的這兩張,還有接下來的這兩張,還較爲清晰一些。
看到第三張照片時,羅採兒更爲震驚了,她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這張照片。因爲照片中人的服飾,就是白天在梧桐鎮中見到的侗族服飾;照片中的女孩,正在篝火旁邊翩翩起舞,她笑容清甜,舞姿婀娜,每一個動作都極其的投入。儘管照片中的她只有擺了一個動作,但卻不難想象當時是怎麼樣的一個場景。
羅採兒雖不認識這個女孩,但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小夢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豔色和鮮麗,頭上的髮飾也多了很多,下身穿的是一條彩色的裙子;可以初步斷定,這人就是梧桐鎮中的人,如果和先前的兩張照片作比較,那這張照片是不是更能應對實景些呢!
還是一開始看到牆上照片引出的問題,這些照片究竟爲何在此!如果單從照片內容來看,他們之間毫無關聯,既是黑白的照片,那會不會就說明這些照片中人早已過世,只是有人把他們的照片收集到這裡而已,難道還有什麼人有收集死人照片的癖好不成!
羅採兒越往下看越覺得毛骨悚然,之前聽小夢講這個故事時時,真的就只全當以一個故事的思維去聽,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親身到這塔樓中,看到這些令人不解的事物。儘管此刻是如此的一番心境,她還是憋足了氣,看完了最後一張能夠看清內容的照片。
最後一張照片中,只有兩張臉,一男一女,相依而照;不難看出是一對情侶,若是兄妹,應該不會如此親近。照片中人,女孩做出一個準備親吻男孩的動作,而男孩臉上展現的是一副興奮且享受的樣子來,試問有哪個男人面對女孩子主動的吻,還保有一副怒不可視的樣子呢!當然除非這個女孩是個醜八怪,又或是自己討厭之人。
但照片中的女孩也是小美人一個,丹鳳眼,翹鼻樑,皮膚吹彈可破,樣子嬌楚動人;男孩長得也蠻帥,兩人估計剛剛熱戀不久。羅採兒想到這裡,倒是有了幾分淒涼之感,畢竟自己剛剛失戀。
看完了所有能看清的照片,羅採兒提着的心終於沉下不少,雖然還是不知道這些照片掛在這裡的意圖,但至少照片中的內容不是什麼詭異可怕的場面,而是一些各色各樣的人。
她試着伸出手去摸其中一張照片,手指觸碰到的地方,厚厚的一層灰;用手搓了搓,便是黏糊糊的感覺,這地方潮溼,她自是知道的,不過就連牆上掛的照片也似有水浸入的感覺,這就有點無法理解了。
難道說,這牆的背後也有水,且還是一大片囤積的水,羅採兒大膽的猜想到。
自從自己在這狹隘的屋子中醒來,房間內的蠟燭又燃了一半之多,時間悄無聲息的過去;從這些照片和房間內僅有的兩張太師椅,一張桌子,一座掛鐘來看,根本無法知道這屋子是做什麼用的,且還是這麼一間陰暗潮溼的房間。
羅採兒不再去看牆上的照片,而是轉身注視起了右牆邊的那扇門,僅有一個豎着的夢把手,這扇門或許可以出去!也許是先前房間內奇怪的物品吸引着她,使得她沒有第一時間產生想要從這裡出去的衝動。而到了現在,她已經觀察完這房間內的一切,並裝滿了無數的疑惑與未知,該是想着如何出去的時候了。
從這房間的溫度和此間的感受來看,這應該不是一個密封的環境;環視四周,唯一能透進氣的,應該就是這扇並不起眼的門了。
這樣想着,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吸了滿滿一口焦炭味,然後哆嗦着步子往那扇門走去,燭火搖曳不定,時而忽閃;快要走近時,她越發的顫抖了起來,這該是心理作用,使得對這扇門產生了懼怕之感。
萬幸的是,這扇門並沒有上鎖,是一扇黑色的鐵皮門,門的把手已經生鏽;羅採兒伸手去拉時,便有種稍微用電力,這門把手就會被扯下來的感覺。不過,看這房間的擺設和格局來看,這扇唯一的門應該是木頭製造的纔對,怎麼會平白無故用一扇鐵皮門呢!
既然門沒鎖,當下便是趕緊出去的時候,羅採兒也沒想那麼多,用力拉開了門。這門雖然沒上鎖,但門邊與牆體鑲嵌的地方有些緊,猛地一拉開,羅採兒退後了兩步,險些一個後仰,跌倒在地。
鐵門開後,一陣風極快的吹了進來,不算猛烈,但足矣吹得房間內蠟燭搖曳了幾下,快要滅過去的樣子。羅採兒吸了長長的一口氣,慢慢的把門扶住,防止它搖晃不定,發出聲音來;隨後探出頭去,往門外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