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月堂坐落於臨水鎮的繁華街市,舊時的青磚白瓦大宅院,乍一眼,並不起眼,可進入內宅,驚詫的不僅僅是佔地規模,更是雕樑畫棟的精心雕琢。
正堂構造講究,半人高的紫金雕花香爐內青煙嫋嫋,極低的案几熨帖在地面上,兩側豎着百雀屏風,正堂上擺放着臥榻和座椅。
繞過拱月簾子,入眼的便是扇形的雕花窗鏤,窗外江南小橋的風景如畫卷鋪設在眼前,一名身着紳士服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前逗鳥,屋內瀰漫着淡淡的沉默。
浩然一身白襯衣,隨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已說明了來歷,靜候薛爺的迴音。
鳥兒咕咕的叫着,香爐的青煙從外堂溢了進來,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薛爺轉過身來,他梳着偏風,指間夾着一根雪茄,一身筆挺的西裝頗爲講究,許久,斟酌開口,“四世同堂已傳過三代,加上我,已是第四代。五十年前的那場大火燒光了一切,自此四世同堂就再也沒有對外開啓過,關於它的過去……”
他猶疑了一下,“你也聽說過,它是曾經盛極一時的戲園子。”
“那一夜戲園子裡發生了什麼?”浩然淡淡道。
“那一夜……”薛爺坐在浩然身旁,深思熟慮道:“這……就不知道了,每一代四世同堂的主人,都對戲園子發生過的事情三緘其口,甚至成了永遠的秘密,我的父親叮囑我,不得涉入四世同堂的過去,所以鄙人至今不知戲園子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浩然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菸,白色的襯衣乾淨帥氣,他忽然單手一抖,從上到下將畫卷展開,扮戲的女子傾城絕代,華麗麗的暴露在薛爺的眼前。
薛爺擡眼間,臉上的表情瞬間蒼白,只是片刻,他便淡淡垂下眼簾,掩去眼裡的恐懼,沉沉一笑,“浩爺這是做什麼?”
浩然飛快的捕捉他臉上的表情,這個老傢伙果然知道些什麼,分明刻意隱瞞。他微微一笑,“只是讓薛爺幫忙辨識辨識,可識得這個女子。“
薛爺笑,“鄙人向來不愛聽戲,怎識得戲子。”
“那這個呢?“浩然抖
出另一幅畫。
“呵!”薛爺大笑一聲,“浩爺今日是讓鄙人欣賞畫作的麼?”
“都是我畫的,怎麼樣?”察覺到薛爺情緒的波動,浩然俏皮一笑,頓時收手。
“才貌雙全,鄙人佩服。”薛爺彈了彈指間的雪茄,沉穩的恭維了一句,便轉移話題,“難得來一趟,不陪我喝幾杯嗎?”
浩然客套的寒暄了幾句,便告辭離開,這個老狐狸,繞着彎子不肯透露半點消息,看來五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之夜,發生了不能爲外人道的秘密事件。
浩然出了大宅門子,走了幾步忽然轉了彎,並沒有真的要離去的意思,他敏捷的攀附上房頂,匍匐在房頂上如獵豹般盯着遠處。
只見薛爺從堂屋內匆匆走了出來,一名下人迎面走來,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便急急向着一個方向走去。
浩然眯了眯眼,匍匐在房頂上順勢跟了上去。
同一時刻,如錦幽幽的從牀上醒來,猛然想起飯菜有問題,她便急急的下樓,“浩然老闆!”
大廳內,只剩下達子坐在櫃檯後面撥拉算盤,浩然和歡胖子都沒了蹤影。
如錦氣憤的就往外走,“爲什麼所有人都將她排斥在外面?上官誠這樣,同福的老闆也這樣!她就這麼沒用?這麼派不上用場?”
達子瞧她情緒激動,急忙從櫃檯後面走出來,攔住她的去路。
如錦往左走,達子便往左攔着,如錦往右走,達子便往右攔着。
“小芝麻,你讓開!”如錦氣憤道。
達子搖頭。
“讓開!”
達子就是不讓。
如錦氣急,直奔櫃檯,抓起一把芝麻就要往地上扔,“你讓不讓,不讓我就摔死你的芝麻!”
誰不知道達子疼愛芝麻猶如疼愛他的親骨肉一樣,此時彷彿受到生命的威脅,急忙道:“讓讓讓,你別動啊,小心翼翼的放下它們。”
如錦鼓着腮幫子僵持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的將芝麻放在了櫃檯上。
達子搶先一步一把將芝麻攬進懷裡,“我的心肝兒寶貝
們。”
如錦瞪他一眼就往外走。
達子忽然閃身,又攔住她的去路,一臉賤兮兮的笑,那模樣好像在說,上當了吧,就不讓你走。
如錦惡狠狠的瞪他,“你什麼意思?”
達子黑瘦的臉上玩心大起,似乎平日裡並沒有夥伴兒與他玩,今日多了一個小夥伴兒那般,捏着芝麻,得意忘形,“老闆說了,不准你離開同福客棧,一步都不行。”
如錦不理他,往後門硬闖過去。
“噯,不讓你過。”達子賤兮兮的東跳西跳,攔住她,“就不讓你過。”
“你神經病吧。”如錦怒及,擡起一腳用力蹬在達子的小腹上,竟然把精瘦的達子給踹飛了出去。
達子猝不及防的撞在了門框上,如錦趁機大步往外面跑去,跑了幾步又於心不忍,試探的走了回來,“你,你沒事吧?”
達子愁苦的皺着臉,腦袋被撞得頭破血流,蔫蔫的倒在一邊,也不說話,彷彿分外委屈似的。
這個少年老成,刻板的怪男人……如錦瞪他好一會兒,最終妥協般將達子扶起來,安撫在沙發上,又是幫他包紮傷口又是幫他倒水。
達子一見如錦背過身去,他就賊兮兮的笑,如錦一扭過來,他立馬苦大仇深的樣子。
畢竟是她弄傷了他,如錦放心不下達子,念及自己住院時,達子天天去陪她的情分,她只得坐在大廳的客桌上,與達子大眼瞪小眼。
而浩然,這時一路跟隨薛爺來到薛宅的後院,後院裡一座特殊的小屋進入視線,小屋前的空地上,鋪滿了糯米,門框周圍灑了一層鹽,四面的圍牆上,貼滿了符咒。
而在院子的外圍守備森嚴,保鏢隨處可見。
浩然微微眯眼,從他的視角看去,這是一間十分普通的院子,沒有怨氣,亦無靈質,何以防禦的這般嚴實。
由於到處都是保鏢,浩然不能靠近。
薛爺進了小屋以後,不一會兒,從小屋內傳出女子的哭聲。
浩然洞悉的雙眸閃過一抹疑慮,只要等到天黑,他就有辦法混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