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樂萱和殷雷第二次約會的地點選在殷雷的家裡,是殷雷主動提出來,要在家裡請莊樂萱吃飯,莊樂萱欣然接受。
穿着牛仔褲,運動衫,旅遊鞋的莊樂萱好像回到學生時代一般,看起來既充滿活力又年輕不少。
莊樂萱甩了甩腦後的馬尾辮,手裡提着水果,按下門鈴,等待主人開門。
殷雷腰裡繫着圍裙,手裡拿着炒勺,見是莊樂萱微微一愣,旋即看了看身上的打扮,不好意思起來:“你來啦,我正做飯呢。”
莊樂萱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面色沉靜:“噢,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沒有,沒有。”殷雷趕緊解釋,一時之間忘記莊樂萱還在門外。
莊樂萱舉起手裡的塑料袋:“我能進去嗎?”
“當然,進來,進來。”
殷雷小小的慌亂倒惹笑了莊樂萱,她的感覺沒錯:殷雷,是這世上幾乎要絕跡的老實男人。
“你坐啊,不要客氣,你喝點什麼?”殷雷忙着招呼她。
莊樂萱將塑料袋放在茶几上,坐在沙發上:“你不必忙了,我喝什麼都可以。”
“不好意思,家裡就剩下可樂了,要不,我給你倒杯白水吧。”殷雷拿着一聽可樂放在茶几上。“你們女孩兒現在不愛喝這個了吧,會發胖的。”
莊樂萱的心裡再一次笑起來:果然,還很體貼。
“怎麼會呢?我喝什麼都可以的。”
殷雷剛想說話,猛然想起來:“那個,你先坐,我廚房裡還炒着菜呢。”
“哎,要不要幫忙呀?”莊樂萱大聲詢問。
“不用了,你要是無聊的話,就看電視吧,看牒也行,就在電視櫃裡。”殷雷在廚房迴應。
莊樂萱沒有看電視,也沒有看牒,打開可樂,一邊喝着一邊觀察着殷雷的小家:
這是一間面積大概五十平米的小二居,客廳坐北朝南,兩間起居室在客廳的右面並排挨着,廚房在客廳的左面,衛生間電視櫃旁邊,與大門呈水平線。
整體裝修簡約大方,乳白的牆面,米白的瓷磚,黑胡桃的電視櫃,銀灰的電視機,淺黃的沙發,客廳毫無多餘的擺設,四周的空間很大。
莊樂萱舉着可樂罐站起來,兩間起居室的門都開着,她藉機參觀一遍:
兩間屋子的大小相似,一間被殷雷當作書房,一間是臥室,兩間屋子和客廳一樣,都是乳白的牆面,米白的瓷磚;書房的佈置很簡單,寬闊的寫字檯,液晶的電腦屏幕並沒有過多地佔據寫字檯的面積,還有很大的地方可以用來看書寫字,黑胡桃的書櫃裡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書籍;臥室裡一張雙人大牀,牀頭櫃擺着小巧的鬧錶,還有一本睡前看的書,雙門衣櫃在側面,牀對面的暖氣片上打起層層擱架,擺放着幾個鏡框,還有幾個獎盃,陽臺上的窗簾拉開着,陽光灑在牀上,給人一種暖暖的溫馨感。
一個人家裡的佈置或多或少能體現出主人的性格脾氣愛好,看得出來,殷雷是個生活有條理,作息有規律的上班族,爲人踏實穩重,絕不像現在的某些男人,那麼花裡胡哨,表裡不一。
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永遠會了解他思維,你永遠會清楚他的行蹤,你永遠會知道他的一切;不必擔心他會出軌,不必擔心他會藏私房錢,不必擔心他會夜不歸宿,不必擔心他會撒謊。他會把這個家,把妻子兒女當作是生命裡的一切。
平淡的生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莊樂萱抱着雙臂,倚在門邊,不知不覺中,居然幻想起和殷雷未來的和諧幸福生活。
“洗洗手,可準備吃飯了。”殷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廚房門口。
莊樂萱被突然出現的聲音震得清醒過來,覺得自己的行爲有失禮貌,連忙解釋:“啊,那個,我看你門沒關着,隨便看看。”
殷雷毫不介意:“沒事,你隨便看,衛生間在那裡,你先去洗手吧,可以吃飯了。”
莊樂萱吐了吐舌頭,推開衛生間的門,衛生間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邊,四面都是白色的瓷磚,馬桶、洗手盆、浴缸、壁掛儲物櫃、毛巾架都是白色的,一塵不染,乾淨透亮。
男人能夠如此講衛生,真是太難得了!莊樂萱擡起水龍頭,溫水嘩嘩的流出來,淋在她手上,感覺潤滑而舒服。
莊樂萱洗好手,來到廚房,打算幫忙端菜:“我來幫你吧,菜是不是可以端出去了?”
“可以了。”殷雷攪動着鍋裡的烏雞湯,轉頭對她說。
莊樂萱把一盤一盤聞起來直流口水的佳餚端出去,放在玻璃淺綠色的餐桌上,來回聞了聞,吞了吞涌上嗓子眼的口水。
“你看看,我還能做點什麼?”莊樂萱回到廚房,殷雷正在切黃瓜,手下的動作飛快且利落黃瓜絲薄如細發,看得她目瞪口呆,不由得讚歎。“你的刀工真好。”
殷雷用刀托起切好的黃瓜絲,放在盛有海蜇絲的盤子裡,倒入少許醋,點滴香油,攪拌均勻,交給莊樂萱:“練出來的,什麼事,只要做的多了,都能做好。”
莊樂萱懷着敬佩的心情接過盤子:“很有哲理的話。”
殷雷摘下圍裙,打開上面的櫃子拿出一瓶紅酒,衝着莊樂萱露出少有的笑容:“謝謝。”
飯桌上,殷雷和莊樂萱同時舉起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彼此喝了一點紅酒。
殷雷放下酒杯,給莊樂萱夾了些菜放在菜碟裡:“不要客氣,多吃一點。”
莊樂萱夾起菜,放進嘴裡,細嚼慢嚥後:“你的手藝真不錯,這菜比我在飯店裡吃的還要好,簡直是色香味俱全,我一直覺得我媽媽的手藝天下第一,這下,她要甘拜下風了。”
像殷雷這樣的人,一直以來缺乏的便是別人的肯定和誇獎,加上自身條件的限制,產生出自卑的情緒。
時間長了,他不敢也不願意在衆人面前展現自我,總是給人一種怯弱怕生的樣子。
莊樂萱的話惹得他很是高興,笑容比之前自然很多:“是嗎?那你就多吃點,對於做飯的人來說,能得到吃飯的人的肯定,是最大的幸福。”
莊樂萱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你也吃啊,不然顯得我好能吃的樣子。”
殷雷確實挺喜歡莊樂萱,比起她的相貌,身材,他主要還是喜歡她的性格,不像現在某些女人那麼做作和矯情。
坦誠外向的性格帶給他輕鬆愉快的感覺,少了幾分尷尬,多了幾分親切。
對於莊樂萱的狼吞虎嚥,他非但沒覺得有失禮貌,反而覺得她十分可愛。
莊樂萱一邊吃一邊誇讚:“我特別愛吃魚香雞絲,乾煸豆角,這個清蒸鱸魚也不錯,味道好鮮。還有,這個紅燒獅子頭,滑而不膩,外焦裡嫩,簡直絕了。”
“都是家常菜,你喜歡吃就好。”殷雷只喝了紅酒,沒怎麼吃菜。“你會做飯嗎?”
莊樂萱停下筷子,猶豫一下,回答:“嗯,簡單的會一點,複雜的,像你這樣滿漢全席,就不行了。”
殷雷又給她夾了點魚香雞絲:“喜歡吃就多點。簡單的,水煮方便麪,涼拌拍黃瓜?”
莊樂萱瞧了瞧他的臉色,儘管沒有變化,她心裡卻打起了小鼓:
像殷雷這樣的男人,一定希望找一個賢妻良母式的女人。
不會做飯,豈不是不合格?會
不會因爲這點瑕疵,毀掉了整個翠玉?
俗話說的好: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學會留住男人的胃!
“哎呀,主要是這個問題,現在會做飯的男人太多了,我們女人都英雄無用武之地了,都不給我們展示的機會。”
“那是因爲現在會做飯的女人太少了,男人們不得已才選擇自力更生。”殷雷每次說這種話的時候,毫無顧忌,好像根本沒考慮對方會不會尷尬。
絕對不能因爲小小的胃口問題,而失去這段大好姻緣!莊樂萱暗下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學習廚藝。
“我可以學啊,我本身還是挺喜歡做飯的,主要是工作太忙,沒有時間。以後,你可以教我,我媽媽做飯的手藝很好,我想,我應該可以遺傳她這方面的基因。”
殷雷放下筷子:“這個不是大問題,你不學也沒事。現在時代變了,都二十一世紀了,男女平等,誰做飯都一樣。”
莊樂萱大舒一口氣:“你還真的挺開明的。”
殷雷雙手交叉搭在桌子上:“那你以前呢?和你前夫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他做飯嗎?”
“他也不會做飯,還不如我呢,連方便麪都煮不好。”這架勢,莊樂萱不好意思再繼續吃,停下筷子。
“噢,那你們吃飯的問題怎麼解決?”
“他工作很忙,常常加班到很晚,應酬也很多,很少回家吃飯。我呢,要是加班的話,就在單位吃盒飯,要是不加班的話,就去我爸媽家吃。一個人也懶得做飯,洗洗刷刷的,太麻煩。”
“那你們就一直不開火嗎?週末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當然不是,偶爾也會一起做飯。多半是從超市買半成品,回家用微波爐或者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
“那誰刷碗?”
“剪子石頭布,我這人運氣不好,多半都是我洗。”
殷雷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聽完之後,拿起湯勺給莊樂萱盛了碗湯:“喝點烏雞湯,對身體好,尤其是女人。”
莊樂萱接過湯碗,低頭攪動着湯,眼睛不時地上翻,企圖觀察殷雷的表情。
剛纔的一番對話,着實叫她透不過氣來,好像娛樂記者挖掘八卦新聞一樣,暴露隱私還不夠,還要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麼回答,才能做到滴水不露,簡直比寫上幾十篇稿子還累心!
吃了飯,莊樂萱主動要求洗完,殷雷阻攔不住,只好幫忙一起,兩個人擠在面積不大的廚房裡。
莊樂萱繫着圍裙,站在水池邊,戴着橘色的防水手套,認真地刷着碗。
“你放心,刷碗我還是會的,不會輕易打破碗和盤子,要是失手打破了,我照價賠償!”
殷雷站在她側面,舉着白色的抹布,接過刷好的碗,擦乾淨放進壁櫥裡。
“你們以前,都是你做家務嗎?”
莊樂萱手下的動作慢下來:“嗯,我們是這樣的,平時簡單的家務都是我做,不過我們每個星期請小時工,打掃房子。”末了,還補充一句。“關鍵還是在於,我們的工作太忙了。”
殷雷擦着碗邊:“那你現在還這麼忙嗎?是不是還忙得沒時間做家務?”
莊樂萱搖頭:“現在不忙了,那會兒剛進入這個行業,凡事都要從頭學起,比較忙。現在工作對於我講,已經遊刃有餘。”
殷雷打開頭頂的壁櫥,把一摞碗放進去:“你別介意啊,我主要是不想找個女強人,我認爲,女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但是,能夠做到家庭與事業兼顧最好。我知道,這也挺難的。”
莊樂萱摘掉手套和圍裙:“我一直在努力找到這個平衡點。”
殷雷和莊樂萱在客廳裡坐了會兒,彼此沉默地看了會兒電視,牆上的掛鐘敲了三下,莊樂萱站起來準備告辭:“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午餐,我吃得很飽,很高興。”
“你等我一下。”殷雷先走回臥室,拿出一個塑料袋,送她到門口。“你要是喜歡吃,那就常來,除了這些,我還會其他的好多菜。”
“要是這樣的話,我會吃成個大胖子的!好了,我先走了,你進去吧。”莊樂萱見他還站在門口,好像要跟着她一起出門。“你進去吧,我開車來的,不用送了。”
“不是,我是要去圖書館還書。每個週二,週四,週六,我都要去圖書館借書。”殷雷解釋說。“明天,你有事嗎?”
“明天啊,恐怕不成,我有個重要的採訪,晚一點的話,纔能有時間。”莊樂萱還以爲他要約她。
“那最好,我一般週日上午要拿衣服去幹洗,下午要去打羽毛球,晚上去看母校的老師,也沒有時間出去。”殷雷再一次解釋道。
莊樂萱失望地咧開嘴:“沒事,你忙你的。”
小區門口,莊樂萱開着車剛要拐彎,殷雷跑着過來,追着車敲打着玻璃,好像有事要和她說。
莊樂萱停下車,搖下車窗:“有事嗎?”
殷雷氣喘吁吁,面色嚴肅認真:“你願意和我回家嗎?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
莊樂萱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生你養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