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休息日,也是甄懷蘭的忌日,溫馨回了趟老家清楓鎮,她到家的時候已是傍晚,天隱隱黑了。
她知道舅舅和舅媽會來,而他們不知道她回國了,她暫時還不想讓他們知道,所以要回避着他們。
家裡的鑰匙她一直帶在身上,好在這麼多年,鎖還是她離開時換的那把鎖,當年她悄無聲息地離開時,把另一把鑰匙留給了舅媽。
他們或許在等着她回來,所以一直沒換鎖。
溫馨開了鎖,輕輕一推,老舊的木門“嘎吱”一聲,緩緩打開,一股陰森森的冷風從裡頭涌出來,她被狠狠灌了一口冷空氣。
她搓搓手,真冷啊!
老房子被打掃得很乾淨,屋裡的陳設一點沒變,溫馨知道,這些都是舅舅舅媽做的,他們一直很好,不好的人,是她。
總有一些人老得太快,又自私自利,只顧自己,溫馨就是這樣的人。
用愛情換來一身學問,做得出這樣的事情的人,大概,全世界只有她一個。
……
溫馨就只拿了一束花,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百合,前往墓地。
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是溫馨的夜間視力很好,小時候經常走夜路,訓練出來的。
她靜靜走在一條泥濘的小路上,四周寂靜一片,能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小時候她很害怕這種聲音,總是喜歡把它和鬼神聯繫起來。
小時候,害怕了,還可以躲在母親的懷裡。
長大了,她早已學會了從容地應對一切。
只要轉頭,就能望見四周的萬家燈火,暖暖的,就像黑夜的小篝火,就算隔得再遠,也能給人希望。
這是她長大的地方,熟悉,卻又陌生。
突然感覺脖子後面一刺,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在了溫馨的脖子上,她茫茫然擡頭,看到了往下落的小水珠,下雨了。
有一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乍一看,像一滴淚。
她沒有帶傘,看來,要快去快回了。
母親的墓地是她選的,離家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甄懷蘭的墓被人重修過,立了碑,比村裡一般人的墓碑修葺得要華麗許多。
溫馨彎腰把花放在墓碑前,上面還有另外一束花,她猜的沒錯,舅舅舅媽他們果然來過。
她看着照片上笑得溫柔的女人,也跟着笑了笑,“媽,我回來了。”
寂靜的平丘上,突然傳來腳步聲,正朝溫馨這邊走來,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她側頭看過去。
前方有個人舉着黑色的傘走過來,他走得不快,甚至有點兒慢,腰桿挺直,穿着件黑色修身的長風衣,襯得他整個人挺拔利落。可他的步伐總是帶着點兒特有的漫不經心和隨意,就像個隨心欣賞沿途風景的路人。
隔得遠,光線暗淡,溫馨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她知道是誰。
她強撐着站了起來,挺直腰板,站的筆直,像是在迎接他。
南寒走近,站定,驚訝的樣子,語氣卻又是深深地嘲諷,“你還知道今天你是媽的忌日,你還知道回來看她,呵!我還以爲,你是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