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詩眠走在路邊上,現在這個時間,天瀾閣晚上沒有多少人了。走出小區的大門,她沒有開車,招手打車到了慕氏。
站在這座高樓前,詩眠第一次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是那麼沉重,從前有父母的庇佑,嫁人後以爲有顧厲省的照顧,本以爲可以一輩子按照自己喜歡的生活來生活。吐出一口長氣,慕詩眠挺了挺胸,大步走了進去。
這時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經下班了。慕詩眠不顧前臺驚訝的眼神,徑直走向了專用電梯。到了頂層,果不其然,看見張峰等人還在會議室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倦色,慕詩眠深呼吸一口,垂着的手臂舉了起來,“咚咚咚”禮貌地敲了敲會議室的大門。
“打擾到你們了吧。”慕詩眠臉上帶着歉意,張峰很驚訝,這個時間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慕小姐,你?”顯然,在場的人也有同樣的疑慮。
詩眠淺淺的笑了笑,然後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後,站直了腰桿,清越的聲音在會議室裡注入了一股新鮮的活力:“今晚我到這裡來,只是想來告訴大家,今後,我會跟你們站在一起,作爲慕氏的掌舵人,與你們一道共沐風雨。”
說完,也不顧大家驚訝的眼神,繼續說:“現在據我瞭解,慕氏在南非的項目已經進行了一半,我們在城北的事情已經算是告吹,所以這次南非那邊的事情一定不容任何閃失的,對吧?”
張峰很快從慕詩眠出現在這裡帶來的巨大震驚中反應過來,把自己面前的文件傳給詩眠,說:“對,但是我們這邊已經派不出有力的人員再去那邊監管了,剛纔我們就是在討論誰去的問題。”
詩眠翻閱着手中的報告,其實她也看不大明白,在今天下午做決定之前,她是真的沒有涉及過一點關於財政這方面的知識。
“我去吧。”詩眠沒有擡頭,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裡說道,好像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這番話引起的不尋常的反應。
“我之前不是說,以後都會跟大家一起直面風雨嗎?”說到這裡,慕詩眠擡頭,衝着他們一羣安撫性的笑了笑,“我不是開玩笑。”後面的補充,她說的有些嚴肅。
慕詩眠不是第一次熬夜,但是沒有哪一次跟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現在的她不是那個從小被過分保護的慕家公主,而是站在慕氏權利的頂峰,肩負起自己職責的女王。
“張老師,你說這次青佩姐也會跟我一起嗎?這樣會不會打亂了你們的計劃?”來到公司,詩眠就改口叫張峰爲老師了,她什麼都向他請教,張峰自然也樂見她有種這樣的轉變。而慕詩眠口中的青佩就是俞青佩,也是慕建國選的人。
“不會,她跟着你也是指點你,商場上的事情遠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再說,南非那邊的事情她算是比較熟悉的,就算今天你不來,我們也有讓她去的這個打算。”
聽見張峰這樣說,慕詩眠才放心下來。她雖然不懂慕氏現在的運轉模式,但是也知道慕建國留給她的這個團隊,每個人都有明確的分工,可以說是彼此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若是因爲她的緣故讓他們的負擔加重,那她豈不是又做錯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詩眠就跟着俞青佩坐上了飛往南非的飛機。
顧厲省千想萬想,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居然有一天真的會不告而別,打他個措手不及。
坐在飛機上,詩眠看着窗外的雲層,突然覺得自己心裡有些東西好像在慢慢沉澱,對,自己最近十幾個小時的舉動無異於破釜沉舟,她告訴自己,不過是離開顧厲省,開始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罷了,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清楚的明白,自己心裡還是有害怕的。
俞青佩比詩眠大了整整八歲。她在慕氏工作已經很多年了,當慕建國組建管理團隊的時候她就成爲了這裡面的唯一一個女子,不論她的閱歷還是能力,都是妥妥的。當然,詩眠的事情她也是約有耳聞,現在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靜謐在清晨的陽光中,說不出的好看。
詩眠正閉着眼睛沉思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傳來一陣溫暖,睜眼一看,就看見俞青佩衝着自己笑了笑,她的手正握着自己的,像是要傳遞溫暖一樣。“不要害怕。”她聽見身邊這個穩重的女人對自己這樣說道。
不要害怕。這句話很多年都沒有聽到了,這一刻,來自一個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女人的關懷,她有些懷念起以前周伶琳還在世的日子了。顧家也沒有女性的長輩,顧厲省的母親在他十一歲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顧厲省的父親沒有再娶。想到這裡,詩眠又有些愣神了。
慕詩眠在飛機上睡覺的時候,顧厲省接到了常德山的電話。
掛了電話後,顧厲省的臉色沒有太多的變化,準確說從昨晚詩眠一晚上都沒有回來到現在,他都處於沒有表情的狀態。剛纔電話裡常德山是這樣說的:“夫人今天早上的班機,已經離開了。”
顧厲省還真的是沒有想到慕詩眠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一聲不響的離開了自己,這種被矇在鼓裡,被不告而別的感覺簡直讓他非常不高興。
現在,在頂樓辦公室走來走去,手裡的鋼筆被拿起又放下,顧厲省不承認在接到電話之前自己的心情被稱作擔心,他只知道慕詩眠做決定沒有告訴他讓他憤怒,然後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想了想,顧厲省在磨蹭了一個鐘頭後,終於拿出電話撥出那個平時幾乎不怎麼聯繫的電話,他心裡告訴自己只是打過去質問這個女人怎麼這樣沒有家庭責任感,其他的真的是什麼都沒有。這樣不斷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後,顧厲省發現對方根本就還沒有開機。
掛了電話,顧厲省擡手看了看腕錶,他不可置信自己居然會爲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被他關注的女人花費了一個鐘頭,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太不正常。
下午的會議,常德山見顧厲省已經恢復了常態,好像這中間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慕詩眠離開了,顧厲省今天反而按點到家了。剛下班,他是接到了徐藝馨的電話,但是不知道怎麼了,今天他覺得特別累,一路上的思考,他把自己的疲勞歸結於昨晚沒有睡好,而源頭就是因爲詩眠突然離開。
回到家裡,顧厲省打開冰箱,裡面什麼都沒有。有些負氣地關上了冰箱的門。走回客廳,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就直直地倒在沙發上。
平躺在沙發上,顧厲省看着頭頂的吊燈,結婚一年多了,其實他對自己的這個家還是很陌生,大部分回來的時間都是在半夜,就算回來也是直接睡覺,還真的是沒有怎麼觀察過家裡到底是什麼樣子。
家裡的格調有些冷,不過正是他喜歡的風格。當初這房子是慕詩眠一個人負責的,他一點都不上心,那個時候,顧厲省回想之前,哦,原來那個時候他都不怎麼在國內。婚禮的一切好像他都沒有怎麼參與,除了新郎這個角色。
回憶戛然而止,顧厲省覺得自己餓了。
慕詩眠是每天早上去超市買一天的食材,她喜歡用最新鮮的材料來作出顧厲省最喜歡的口味,而在昨晚,詩眠已經離開了,當然今天冰箱裡什麼都沒有。
顧厲省當然不知道。不過現在想起來,詩眠的手藝還真的是不賴。
跟徐藝馨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是在外面吃飯。他記得徐藝馨好像不會做飯,不過之前他並不介意,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小事,不過,現在他倒覺得有一個廚藝相當棒的老婆着實不錯。
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顧厲省拿了車鑰匙就出門了。
章呈野看見顧厲省並不吃驚,只是在聽說今天他那麼早回家才驚訝得掉了下巴。
“阿省,我沒聽錯吧?你今天這麼早下班就是爲了回家?”章呈野摸了摸自己新染的頭髮,臉上的表情已經足以媲美格萊美七年陪跑的水果姐。
顧厲省一記冷眼掃過去,示意他住嘴,但是章呈野怎麼會放過這個幾十年難得調侃他的機會,一張不辨男女細膩的臉湊在顧厲省的面前,“快說說,慕詩眠見你是不是想見鬼一樣?誒?不對啊?你這麼難得地準時回家,怎麼又出來了?”
說完,用這他特有的X射線掃視着顧厲省。
“她不在。”顧厲省說這話的口氣就好像平常說一句“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章呈野可沒有他那樣淡定的性子,一聽顧厲省那句話,顯示愣了一秒,然後噴出了剛喝進去的龍舌蘭。顧厲省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默不作聲。
“什麼!什麼!什麼?慕詩眠居然不在家?”
“她出國了。”顧厲省的語氣依舊很平淡,章呈野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好像要把它們瞪出來一樣。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見顧厲省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某人帶着無限好奇的語氣結束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