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你怎麼把她給弄來這裡了!”一身藕色衣衫的女子立在抄手遊廊裡蹙着眉輕聲斥責着素手:“這才離開多久啊,你就把這裡的規矩給忘了?沒有主人的允許,誰也不能入此院的啊!”
“紅鸞姐姐,素手並未忘記規矩,只是這位,不同。她,她對於主人來說,還是,很重要的。”素手費勁又焦急的辯解。
她能怎麼說?
說,紅鸞姐姐,其實惠郡主已經是咱們主人的人了?
說,其實惠郡主已經和主人睡過了,所以現在她有難我必須帶她前來避難?
她很想說,可她卻不敢說。
上一次她只是發表了一點不滿,就被主人警告不說,連脖子上都還留有警告的印記,倘若她把這些說出來,主人嫌她多話,算她妄言,那她豈不是這次就會被割斷脖子?
所以,她只能很婉轉的表示,惠郡主對於主人來說的重要。
“很重要?素手,你傻了嗎?”紅鸞當即瞪了她一眼:“對於主人來說,這南昭除了藥王外,可就沒有一個重要的人!”
素手聞言無奈的伸手扶了下腦袋:“紅鸞姐姐,您也知道的,身爲僕從,是不能對主人之事妄自言論的,所以現在,素手也真的不敢再說什麼,但好姐姐,請你還是派些人手護住這院落吧,免得,免得惠郡主出了差錯,那時主人若回來怪罪,你我豈不是罪過!”
紅鸞抿着脣的轉了下眼珠子說到:“再派些人手是不可能的,這院落裡有多少東西需要護着的,我只放兩個人,再加上你,三個也夠守着的了。等主人回來了,你自己去請罪吧!”
聽到紅鸞這麼說。素手也不好多言,只能低頭說着明白,畢竟她能派兩個人來。已不錯了。
劍盟之內,可無弱手。聚在主人身邊的,又都是主人看重才簽下了契書的,所以有兩個能來,她覺得安全係數已經很高了。
看着紅鸞離開,素手快步的回到了屋內,此刻秦芳還像個土包子似的立在屋中呢。
爲何?
她是今天才知道,這個蒼蘊原來真的不是徒有虛名。而是,真的很有才華。
此刻她所在的屋內,一應擺設倒並不奢華,只透露着一份雅緻。可是屋內掛着學學多多的書畫。
有些是小幅的玩味趣品,有些是大幅的鉅作,不論繪製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螞蚱還是老鷹,還是一派氣勢磅礴的高山亦或海域,都無不是下筆精細裡。舞墨渲染的讓人不禁讚歎。
她本是個書畫面的門外漢,但拜卿歡的記憶所賜,如今也頗具鑑賞之能,當下就被這書畫裡的筆意給震撼,而當她看到那些書畫上落有“蘊狼”那枚印章時。她不由的在想,若是日後日子不好混了,她是不是臨摹上幾幅再蓋上手裡的那枚印章呢?
畢竟,卿歡的書畫底子可不差,也許比不過蒼蘊,但也未必輸他,而人家名聲赫赫,這墨寶一定是值錢的,那將來她弄上幾個山寨的,估計也能混到一筆生存金,且還數額不小呢!
“郡主,天色不早了,您快歇着吧,這裡有人護着,您不用擔心的。”素手進來瞧見秦芳竟然再看主人閒暇時畫的書畫,當即言語:“這些書畫都是公子不要的了,奴婢們覺得卻很好,捨不得丟掉,這才裝裱起來,掛在這客居的。”
“什麼?這是他不要的?”秦芳詫異:“這麼好的畫他還不要?”
“郡主有所不知,公子眼光極高,能被他留下的畫作,稀少的很,有些看不上的,當時就丟了,像這幾個當時他覺得還行的,就蓋了印,可過不了幾天,瞧着不耐了,就叫着我們扔了呢!”素手說着就去給秦芳鋪牀了。
秦芳盯着面前那些所謂的被丟棄的畫眨眨眼,開了口:“素手啊,像這樣的話,能送我幾幅嗎?”
素手一愣:“郡主您要?”
“對啊,畫的這麼好,他不要了,我也覺得可惜呢,何況你也知道,卿王府裡被抄家後,就要啥沒啥的,掛幾幅給撐撐門臉也不錯啊!”秦芳說着走到畫前,一副極爲興奮的表情,素手看着她那樣,眨眨眼。
“郡主既然喜歡,那素手明天就取下幾幅來帶回卿王府去,只是郡主如果很喜歡,何不去和公子求畫。”
“那不必了吧?”秦芳一愣隨即擺手:“他那麼忙,我還是別添亂了。”
她看着是客氣,心裡卻是覺得根本沒必要。
專門去求墨寶,那求來的將來拿去賣掉,豈不是不好?
而這些,反正都是人家看不上丟掉的東西,她全部弄走,也算廢物利用,再創經濟,更連山寨造假都省了呢!她又怎麼會不興奮呢?
只是她是這樣想的,看在素手的眼裡,卻是郡主羞澀不好意思,便十分懂得逢迎主子的說到:“那郡主看上哪幾幅了?”
秦芳立刻開始四處指:“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哎,這些,我能不能,都要了啊?”
一想到每一個都可能是一筆錢,她就很沒出息的丟棄了臉皮。
她現在是個窮人,雖然從公主那裡颳了點來,可到底花的也快,如果將來再遇上牛半仙,兜裡要是沒錢,她就是知道他一攤子的好東西,也買不來不是?
所以她把這些畫都看成了一顆顆的大珍珠,怎麼可能丟的掉呢?
“都要?難道像這樣的也要?”素手好奇的指着手邊一張沒有落下印款的小畫,那是一尾雨燕。
“要啊,每張都那麼好,我,愛不釋手啊!”秦芳肯定的點頭。
沒有印章對她來說是難事嗎?某人可把章都給她了,她自己回去補蓋上印子,不就成了!
“好吧,那我明天都裝了吧!”素手見秦芳這般說了,臉紅着應了聲。而後趕緊的伺候着秦芳洗漱休息,屋外,兩個被派來的護衛。卻有些眼神不滿的對望一眼,齊齊立在抄手遊廊裡。
“一個名聲不淨的女人有什麼好守的?”紫衣的女子不屑低言。
“誰知道。素手突然把人拉來,咱們也不好不理啊!”褐色衣裳的男子無奈的攤手:“到了這院落裡,咱們就得守着。”
“要守你守去,我纔不守,我低頭稱僕是因爲主人,給這樣一個女人當護衛,多丟人!”紫衣女子說着轉身就走。
“千紫妹妹”男子當即就去追她。一股黑煙如風卻立時罩住了兩人,而後他們連哼聲都沒來得及出,就雙雙倒下,而一個黑影則從遊廊的頂端翻身落下。立在了他們的身邊。
“你們這麼不願意守她,那就正好睡一覺吧。”黑紗裹身的曼羅夫人輕聲說完,便朝着那亮着燈的房間走去。
“郡主,我去倒水,您先歇着。”素手此刻說着話端了水盆出來。爲了掀開門上的簾子,她特意後退而出,扭身頂開,但誰知,她剛邁步離開屋子並轉正了身子。就感覺到一絲陰森森的氣息就在身邊。
她本能的想要動手大喊,可是嘴巴才張口,她人就身子一軟的倒去了地上,至於手裡的水盆則被曼羅那蒼白的一隻手給抓住,盆中的水,就沒倒出過一分。
曼羅慢慢地放下了水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素手,擡手撥簾的進了屋。
“我說素手,今晚你睡哪兒?難不成,你要給我值夜啊?”秦芳聽到簾子的動靜,還以爲素手回來了,她一面脫掉了身上的外袍一面問話。
作爲一個繼承了記憶的人,她自然想到了卿歡沒出事的時候,睡個覺,房間外面的隔間裡都會宿有丫頭,這便是值夜,而宮闈裡,很多丫頭的值夜則是直接睡在主子的腳踏旁的。
如今素手都伺候她洗漱完了還折回來,她便開口打趣,豈料,一個涼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不是素手。”
一句話,驚的秦芳立時回頭,人更做出了防備姿態,而曼羅夫人卻是“看”了她一眼說到:“不用緊張,我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來告訴你,你運氣好,遇上了一個人爲你求我別動手,礙於那個人,我這次就放過你。”
“你是專門來和我說這個的?”秦芳聽着這樣的話,頓覺懷疑。
“當然,我必須讓你明白,你三天內不死,不是因爲我殺不了你,而是,我沒動手。”曼羅夫人似乎昂了下巴,口氣也充滿着驕傲。
“是嗎,那我可真多謝你的好心了。”秦芳說着眉陡然一挑:“那素手她們……”
“中了毒唄!”曼羅一派淡色:“不過不是立即斃命的毒藥,只要一時三刻之內能解,還是不會死的。”她說着歪了下腦袋:“你身上不是有什麼避毒解毒的東西嗎?還不趕緊去救?”
秦芳的眉當即由挑變蹙。
她也想救,可是玉蠶指這東西她豈能隨便拿出來?
當初她不識貨的從牛半仙那攤位上走開,可一個黑衣女子卻識貨的買了不少東西,現在針對這特殊的打扮,那個女人顯然就是眼前這位,如此識貨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她要是拿出來,那不是找着讓人家殺人奪寶嗎?
所以秦芳當下怎麼可能拿玉蠶指出來呢?
眼看秦芳動都不動,曼羅發出了一聲冷笑,轉身出屋,秦芳愣了一下趕緊追出去,就看到素手倒在門外,那曼羅倒是沒了人影。
秦芳立即撈起素手去探查她的情況,就着屋裡散出的燈光,倒也沒看她有什麼脣舌發紫的中毒樣,心裡一動,抹開衣袖,就把藥王給的闢禍珠送到了素手的鼻息間。
果然,素手的眼皮子當即有了輕微的顫動,看來很快就會醒,但誰料此時黑衣一閃,曼羅竟然出現在她兩人身邊,而她的手已死死的抓上了秦芳的手:“你,你怎麼會有這個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