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耿仲明王府裡樹木掩映,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晚上涼風習習。
趙大友過來時,秦浩明正在修理花叢老樹。
“見過秦督。”趙大友醞釀好了情緒,故意在臉上擺出氣鼓鼓的神情出來。
“哦,趙千戶來了。”秦浩明起身拍拍手,卻並沒有問他有何事,只是指着剛剛修剪過的地方,不動聲色的問道:
“大友你看,這種草叫莎草,生命力特別頑強,花圃裡最爲常見。你別看本督現在把它拔的乾乾淨淨,一個月後,這裡又是長滿了。”
趙大友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秦浩明微笑着又道:“人心中的**也象是雜草,長起來十分茂盛,也很頑強,拔過一回又會再長出來。
所以常說人不可能沒有**,如果一個人真的絕情到連什麼**也沒有了,這種人跑來找本督說話,本督是萬萬不敢見他的。”
趙大友若有所思滿臉通紅,知道秦督說的是昨晚的事。
秦浩明微笑着道:“大友你喜歡貌美的小娘子,人之常情,本督也喜歡。
不過切記,**就象雜草,長的太茂盛了會妨礙到花圃的生長。說到底,**只是成功的陪襯,要拿成功證明自己,而不是放縱**的生長。”
趙大友胸膛起伏不定,俯首抱拳下跪,“屬下錯了,起了雜念,不該和兄弟們鬧生分。”
“嗯,很好”秦浩明扶起趙大友,喟然長嘆一聲,笑罵道:
“你他孃的怎麼想的,堂堂騎兵千戶和一個小兵爭女人,以你的身份將來娶誰的女兒不可以,至於用這樣的方式嗎?
本督知道你娶的妻室得病死了,你一直想續娶照顧家人,不過也不是這般做法。
你現在別呆在城裡了丟人現眼,趕緊滾去找張將軍。下一步的進軍路線和時間,隨時會有塘馬去通傳,你們依軍令行事就是。”
趙大友臉色一紅一綠,半響過後纔想起行軍禮答應,秦浩明卻已經揹着手走遠了。
陳明遇進來時,秦浩明頭也沒回,問道:“走了?來,一起吃。”
秦浩明正坐在廳房裡吃早點,他沒有叫別人來陪,就是一碗白米粥,切了一個鹹鴨蛋,再配醃製的幾個小菜。
雖不豐盛,但只是一個早餐而已。
否則,就算秦浩明現在早晨要求吃烤乳豬,恐怕總督府上下也只會想方設法先把乳豬找到再說
陳明遇笑道:“走了,程司官來見,傳不傳?”
“叫他即刻進來。”
一個穿文官袍的書生走進房間,是第一批和吳鋒他們在登州衛受訓的士子,現在在新成立的內情司擔任司官。
名字叫程度,隸屬於侍從室一司,歸陳明遇直管。
這人走路的聲音很輕巧,象貓一樣。長相也很普通,氣質上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唯一叫人看出不尋常的就是他的雙眼,閃動着靈動的光芒。
程度進來之後立刻背靠着牆站着,不象普通人會選擇站在靠窗子的地方,那裡是秦浩明吃飯的几案下首,更方便問話對答。
程度等秦浩明吃完抹嘴時才說道:“秦督,你吃的這辣椒我是死活吃不慣”
“那本督要下個規定,吃不了辣椒的就不能升將軍。”秦浩明把手中的毛巾一丟,說道。
“我這輩子也就是幹個內情的事就得了,其他的也不多想。”
程度絲毫不慌不忙的說道:“反正這樣能時刻見到大人,咱就圖個天子近臣的感覺,將來有啥好處你也不會忘了咱?”
程度長期跟在秦浩明身邊,對他的性格可謂瞭解的通透,比起剛剛加入總督府陳明遇,他的頂頭上司,程度反而要和秦浩明更新近很多。
最少從說話的語氣和姿態上來看,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隔閡和距離,這讓旁邊的陳明遇很是羨慕。
“你小子還是這副無賴模樣,真是本性難移。”秦浩明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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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說正事吧。”程度把腰板挺直了些,看着秦浩明道:“趙文我查過,就是上次在突襲旅順口時俘虜的。
卑職連夜去調查了他的資料,從被俘、做工,和小六隻是一面之交。
他身邊的人都說趙文一直擔心趙家會被報復,所以巧遇小六後寫了封信許給姻親,這一條線沒有問題。
況且,若是有其他想法,拉攏小六這樣的小旗沒有任何價值。”
“繼續。”
“在趙大友身邊的心腹叫劉錦峰,這人資歷上沒有問題。崇禎九年從軍,開始是個步騎,後來進入夜不收。
崇禎十年由時任小旗的趙大友帶領,小旗、總旗,現在是騎兵百戶。
這麼多年來趙大友一直很倚重他,聽說是個鬼精鬼精的人物,趙大友不少事同他商量。
按說這樣一個人,應該知道昨天的事做的不妥當,最少會引起夜不收的不滿。
從表面上看他是一心想給趙大友找個不錯的老婆,但我感覺沒有這麼簡單,這事兒複雜的很。”
秦浩明輕點頭顱,“你的具體感覺是什麼?”
“這我不好說,畢竟查無實據,但此人至少心性似乎當然,這只是卑職猜測。”
程度這時的姿態就很正經,他筆直的站着,一副等候命令的神情。
“這事兒,不要查下去了。”秦浩明沉吟片刻,立馬決斷說道。
“這樣處置並不妥當”程度較真的秉性難移,這也是秦浩明當初選擇他的原因,他繼續說道:“大人的仁心可能會被縱容。”
秦浩明冷眼看着程度,對方並不敢和他對上視線,然而他雖然低頭不語,但態度還是與剛剛一樣堅決。
秦浩明氣極怒道:“你他孃的也只是猜疑,現在這些屁話有鳥用?萬一有疏忽,那可是自己的戰友?”
程度不緊不慢的道:“那也要秦督叫屬下放手去查我的人雖然沒有暗衛的人那麼有本事,但盯個梢,抓幾個人,好好盤問一番,這些事還是做得來的。”
“憑一猜忌之心,擅捕本督的部下甚至是軍人,這是肯定不行的。”
秦浩明態度堅決的道:“內情司做事不同暗衛!內外有別,一定要有憑證,不能憑捕風捉影或是猜疑來做事。”
“大人現在寫個呈條,讓卑職把劉錦峰給逮了,憑證不就有了?”
秦浩明冷笑道:“你以爲我沒考慮過?僅憑口供孤證,最終只能一個憑口供來定罪,人心難服。”
“秦督,我們忽視了一個環節?”
一旁的陳明遇蹙着眉說道。
“拱辰但說無妨!”
秦浩明這纔想到忘了正主,當初叫陳明遇負責內情司,不就是因爲他是典吏出身,熟悉辦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