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壯漢不知道和年輕人對罵了些什麼,突然一拳砸下,掄起桌子朝年輕人砸去,口中兀自罵道:“好小子,今天大爺就給你出喪!”
看見桌子砸了過來,年輕人連忙朝旁邊一滾,只是冠英恰好就站在他身後,這樣一來,桌子倒像是朝着冠英砸過來的。
“既然來了,又何必偷偷摸摸的了?”冠英一聲長笑,自己的五方劍已經握在了手中,而楚三和楚五則是同時抽出兵器朝着身邊的棺材劈去。
“動手!”只聽得一聲暴喝,棺材的蓋板突然彈出,一道人影從棺材中騰空而出,抓住棺材板擋住楚三和楚五的攻擊,自己卻是有如鬼魅一般殺向冠英。
而與此同時,茶館中的幾個壯漢和擡棺的十餘個人也同時抽出了兵器朝着冠英殺來。
“雕蟲小技!”冠英冷哼了一聲,身爲噬魂的大統領,如果這麼容易就被刺殺,那才真的是怪事。剛剛一看見這出喪的一行人,他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幽雲十六州幾乎沒有神州子民,這些人出喪也不找個好地方,很顯然是有問題。那一瞬間,冠英便已經肯定,自己的噬魂之中有奸細。
他素來獨來獨往,行蹤飄忽不定,除了昊天那裡,恐怕就只有噬魂內部的人才勉強能夠判斷一下他的行動位置。而且,要想佈置下如此精確的刺殺,這個人還應該頗有地位。
一劍擋開壯漢劈頭而來的一刀,冠英不進反退,五方劍一豎,在半空中劃過一個詭異的弧度,目標直指半空中的神秘人。
只是,神秘人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冠英的預計,雙方兵器剛一接觸,一股大力便從對方的兵器上傳來,一口鮮血頓時從冠英的口中噴出。
“再來!”神秘人一聲暴喝。
一招便身受重傷,不過冠英並沒有糊塗,雖然對方蒙着面罩,但是他已經從對方的聲音之中聽出了對方的身份:“安永昌!你是靈虛幻忍德康信之!”
“正是!那又如何?”德康信之一聲長笑,手中的匕首如同閃電一般朝着冠英刺去。
在河套,安永昌的身份已經是衆人皆知,當日昊天遇刺之後,根據各種蛛絲馬跡,河套方面便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中興帝對他依舊信任有加,河套也找不到機會除掉他,因此一直任由他在天都聖經之中逍遙。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安永昌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冠英的武功比之神州十大英傑都還有一定差距,單打獨鬥自然不是安永昌的對手,不過他的逃命功夫倒是不錯,拼着左臂上捱了一劍,恰恰躲過了安永昌的致命一招。
安永昌匕首再次劃出,不過此時楚三和楚五的攻擊已經到了,他這一招是能夠將冠英刺殺,不過自己也必定逃不開楚三和楚五的聯手攻擊。權衡了一下,安永昌一個側身躲過兩人的攻擊,而冠英也抓住了這個機會逃到了一邊。
冠英的親兵這時候也回過了神來,數十人同時一聲暴喝,抽出自己的兵器,將冠英牢牢地護在中間。
“別管我!大家四散逃命,若是能僥倖逃出去,立刻通知主公或者楚大人,我們噬魂內部出了奸細,地位不低!”冠英捂着傷口沉聲說道。
安永昌的準備很顯然相當充足,渡口附近的包括幾個茶館的夥計掌櫃在內,居然都是他們的同黨。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些茶館的掌櫃和夥計都是來天都聖京,冠英心中一驚,難道,天都聖京也準備對自己動手了?
他自然知道對方爲什麼要先刺殺他!作爲噬魂的大統領,冠英掌控着整個河套的耳目,如果不將他除去,就算噬魂高層有內奸存在,要想真正的瞞天過海依然不可能!內奸到底是誰?冠英腦中飛速的旋轉着,難道,是他?
渡口附近的一曲駐軍很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只聽得一聲警哨,百名士兵已經握緊了兵器以戰鬥形態奔了過來。
河套士兵的軍事素養確實很不錯,這是冠英在看到對方反應之後的第一感官。不過他卻張口大聲喝道:“我乃是噬魂大統領冠英,所有將士不得過來,噬魂出了內奸,速速回去稟報!”
不過,不知道該說是冠英叫的太遲了,還是因爲安永昌確實算無遺漏,那一曲的士兵還沒有回過神來,地上突然冒出了無數的黑影,居然是東倭最精銳的忍者。
冠英一聲怒喝,他已經知道這一百士兵的下場。當斷則斷,他對着楚三楚五打了個眼色,趁着自己的親兵拖住對方的機會,突然朝着渡口奔去。安永昌還是失算了,他雖然知道冠英實力不弱,而且身邊的親兵戰鬥力也相當彪悍,但是根本沒想到身邊居然還有着楚三和楚五兩個高手。這兩人的實力,比之雪傾城等人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冠英親兵的拼死阻攔,雖然將三人重創,不過最終還是眼睜睜的看着冠英三人奔到渡口縱身大河之中。
在跳進大河的那一瞬間,冠英不經意的朝天空中一看,只見好幾只鷹隼在天空之中翱翔。冠英長期掌管噬魂,對鷹隼自然不會陌生。爲了封鎖天空防止對方藉助信鴿傳遞信息,噬魂也常常使用鷹隼。這種來自血色高原的猛禽可以說是天空中最兇猛的動物之一,攻擊力甚至在塞外的雄鷹之上,只需要兩三隻鷹隼,便能夠封鎖住一片天空。
難道,血色高原也摻雜進來了?
是日,正值黃帝紀年3190年八月二十四,以河套噬魂大統領冠英被刺爲標誌,整個神州大陸甚至是遙遠的中大陸和西大陸進入了長達數年的大動亂時期,當時是,血染長空,屍橫遍野。從最東面的庫頁海到最西面的高盧海岸,慘烈的白骨宮殿記敘了一個時代的悲愴!
就在冠英被刺的同時,張蒼雄正在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喝酒,劉難尚和劉難求以及水師統領艾賓等人則是和中興帝觥籌交錯相談甚歡。而冠英不知道的是,噬魂負責幽雲十六州情報的張守成幾乎在同時被嗜血魔君度攝刺殺,屍體直到七天後才找到,而這個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賀不歸已經在壽州停留了好幾天。這幾天裡面,雖然表面上沒有任何的異常,可是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股不安的感覺越加的濃郁。
突然,朱屯的聲音遠遠傳來:“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報!”
賀不歸心中一驚,連忙招人喚過朱屯,不過一看見朱屯那一副死了爹孃的摸樣,頓時大爲不喜,當下怒聲喝道:“什麼事情如此驚慌?難道天塌下來了?”
朱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過他也不在意,他隸屬噬魂系統,而賀不歸乃是蛟龍軍團軍團長,軍銜上雖然有差距,不過並沒有直接的隸屬關係。他只是苦笑着說道:“將軍,天雖然沒有塌下來,不過淮水的天,倒是塌了。噬魂密報,威遠王張蒼雄在和禮部尚書張蒼梧、淮水世子張濟世以及軍中宿老張珂亮等人的宴會之中,被幽冥鬼魅開君刺殺。水師統領張蒼宗在親兵的拼死保護之下,抱着重傷的威遠王逃到了水寨之中。現在,張珂亮等人正在調集大軍圍剿水師。”
“什麼?”饒是賀不歸也是心志堅定之人,聽到這個消息依然是臉色一白。張蒼雄和張蒼宗乃是淮水的頂樑柱,他們和河套之間的關係素來良好。如果他們倒下,那麼淮水和河套之間的良好關係必然會破裂。他就說爲什麼自己在這裡呆了這麼幾天沒人過問,原來是因爲張家已經是暗流涌動。
舒攬在一邊說道:“將軍,威遠王一身武功堪比神州十大高手,也就只有幽冥鬼魅這種邪道八大高手級別的人才能夠將其刺殺。不過據聞開君和極樂聖教軍師兵恆關係莫逆,而張家和開君也素來沒有交情,這件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
賀不歸也恢復了冷靜,思索了一下這才說道:“張家內訌,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威遠王已經遇刺,淮水和我們的關係必然會隨之破裂,東南也很快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現在繼續呆在壽州,那情況必然會很危險。”
舒攬眼中精光一閃,突然張口道:“將軍,要不我們逆流而上?張蒼宗將軍正在饒州江段,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管。”
賀不歸則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他這才說道:“淮水發生如此大事,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極樂聖教現在近二十萬大軍屯兵汝州,張家卻在這個時候發生內亂,很顯然兩者之間已經有了勾結,不然張蒼梧絕對不敢這樣。不過,你們想過沒有,張家既然能夠勾結極樂聖教,那麼他是否還勾結了其他勢力,比如說,朝廷,或者是東倭?”
就在這時,一個親兵前來報到,朱屯臉色一變,匆匆離開了一下。當他回來的時候,臉色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
“又出了什麼事情?”賀不歸急忙問道。
“中興帝於宮中賜宴,鎮京王劉清源、安樂王劉難尚、洛慶王劉難術、安寧侯艾賓、鑲邊侯黃傑、安邊侯馬英、禁衛軍團代理軍團長武安伯孟洪等人全部被鳩殺。忠勇侯向行因爲正在軍中,並未出席宴會,因此逃過一劫。”
“嘭!”賀不歸一拳砸在船舷之上,木屑飛濺之中,無數的木刺已經刺入他的拳頭之中,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賀不歸恍若未覺,只是牙齒緊緊的咬住嘴脣,一言不發。
朱屯硬着頭皮說道:“事情發生之後,中興帝對馬英黃傑等人的家屬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杜騰統領動用了噬魂所有的力量,也僅僅拯救了很小的一部分人。現在,他們正倉皇逃往陰風山脈地區。”
舒攬聞言,氣急敗壞的說道:“他們都是活該!當初好不容易從天都聖京之中逃了出來,我們苦苦相勸他們留在河套,可是他們就不聽,一個個拼命的想要回去。現在好了。”
自從當日極樂聖教攻破天都聖京之後,噬魂在天都聖京的力量就基本撤空了。現在還能夠掩護別人逃走,已經是難能可貴。
賀不歸的眼中突然流出兩顆淚珠,沒想到,這些鐵骨錚錚忠心耿耿的名臣大將們,那些和父親一個時代的老人們,沒有戰死在沙場之上,居然死在了他們效忠的皇帝手中。年老德彰的鎮京王劉清源,沉默內斂的安樂王劉難尚、鞠躬盡瘁的洛慶王劉難術、年少激昂的安寧侯艾賓、殺伐果斷的鑲邊侯黃傑,憂國憂民的安邊侯馬英,鐵骨錚錚的武安伯孟洪,這些人,他們從許州之戰的萬千死人之中爬了出來,他們挺過了清風帝國最艱難最困苦的歲月,可是,他們現在居然倒在了這裡。
恍惚間,賀不歸突然又想起了那個逝去的時代,那個謀臣如雨將星雲集的時代,可是現在,僅僅只剩下靖南公歐陽靖忠和忠勇侯向行。
“將軍,淮水張家和天都聖京同時發生異變,而極樂聖教居心不軌,現在東南的局勢已經不是我們所能夠應對。而且,能夠讓他們三家聯手起來的,必然是指向我們河套。屬下認爲,我們應該立刻啓程北上,返回河套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劇變!”舒攬在旁邊着急的說道。
賀不歸陰沉着臉道:“舒將軍此言正合我意。來人,全軍起航,順着淮水全速北上,儘快返回河套!”
此時的饒州淮水乾流處,已經是戰火紛飛。張珂亮和張濟世率領着近十萬軍隊,在長達數十里的江面上對張蒼宗的水師發動了猛攻。不過現在還算豐水期,淮水江面寬達數裡,張珂亮手中又沒有水師,因此打得相當吃力。
“調集小船,上面盡載蘆葦,先澆上火油,老夫要將他們全部燒死。”張珂亮咬牙切齒的說道。
原本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哪知道最後卻出了岔子,張蒼雄雖然必死無疑,不過現在還吊着一口氣,而張蒼宗居然還帶着他逃到了淮水之上。如果真的讓對方逃脫了,那淮水以後就真的危險了。
黃巾軍團都尉張華陽猶豫道:“將軍,可是家主也在船上。”
黃巾軍團乃是張蒼雄的嫡系,平時一直是他兼任軍團長之職,對張蒼雄可以說是忠心耿耿。因此,雖然張珂亮和張蒼梧等人已經控制了淮水半數以上的兵力,可是對黃巾軍團依然沒有辦法。不過,總會有例外,比如說張華陽。
十個都尉之中,張華陽是唯一一個投靠了張珂亮等人的將軍。雖然已經鐵了心要跟着張濟世走,不過面對着張蒼雄,他還是沒那個膽量。
“黃巾軍團現在還不知情,我們只能勉強讓他們保持中立。你應該明白,如果讓黃巾軍團知道了家主的事情,我們必死無疑!”張珂亮陰沉着臉說道:“況且,他一心想要將我張家百年基業賣給河套,這樣的人,還配做家主嗎?”
張華陽不說話了。他反對張蒼雄,並不是因爲他想爬到更高的位置,僅僅是因爲他對張蒼雄政策的不滿。在他看來,張家雄霸淮水兩百年,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對任何一方勢力低頭。即便是朝廷,張家也沒淪落到這個地步。他認爲,張家應該走自己的路,這條路不應該因爲任何人而發生偏移。況且,現在東南勢微,張家攜百年沉澱,未必沒有問鼎天下的機會。因此,他最終選擇了背叛。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家族,爲了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