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底下候命的遼人軍將當中,還有擊敗呼延灼,燒燬環慶軍軍資的那支人馬的將領。能回來的遼人軍將,多半都是人人帶傷。
盔甲裡面長一道短一道的捆紮着沁血的傷口,每一人都是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只是紅着眼睛朝,看着蕭乾的旗號。
不管誰讓他們暫且休息一陣都不搭理,對於這些遼人軍將而言,這就是最好的歸宿,曾經偉大的帝國,不折不扣的最後一戰,哪怕是死,他們也要讓這燕地伴隨他們一起轟然崩塌!
在這些軍將所聚集的地方外面,黑壓壓密層層的是一隊隊的遼人軍馬,各處都是旗號飛揚。
存在燕京城,已經覆滅的曾經大遼各個皮室軍的旗號,全部都打了出來,似乎那支橫絕萬里,依山抵海的可怕大軍,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
輕騎,重騎,步軍,弓手,重甲步戰之軍,一層層的直綿延到燕京城腳下,這大遼僅剩的軍馬當中每個戰士,都向着這軍陣中間那個孤單單的望接舉目而望。
在這望樓之上,蕭幹四軍大王的旗號在寒風中獵獵飄揚舞動,每個人眼中只有蕭幹旗號還存在,至於眼前數萬環慶軍,已經完全不被他們放在眼中!
就連燕京城中的大石林牙,現在都被這些大遼軍馬拋在了腦後,現在他們眼中只有蕭幹大王,只會追隨着他的旗號前進。
在這最後的絕境當中,蕭幹帶領他們,奇蹟一般的翻盤了,一場大勝,就在眼前。
無數道目光,都聚集在蕭幹高瘦的身影上,四軍大王蕭幹,此時此刻臉上卻未曾有半點得色,按着望接欄杆,靜靜的凝神觀看對面的戰況。
十餘名心腹契丹奚人將領。身披重甲。按劍站在他的身後,屏氣凝神的等候着蕭幹每一道號令。
對環慶軍營寨起強攻以來,已經三個時辰,日頭已經到了正中。蕭幹大軍連破宋軍十一營,殺敵萬餘,現在銳氣還不曾稍減,從蕭幹這裡向下望去,可以清楚的看見遼人大軍的攻擊勢頭。
遼人大軍主力。對宋人環慶軍東西綿延十餘里的營寨體系,兩翼全取牽制態勢,集中精銳主力,只是沿着中間直突進去,深深的楔入了環慶軍的營寨防禦體系中間,彷彿就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箭頭,直直指向劉延慶所在的中軍大營!
戰場上矢石橫飛,喊殺聲如雷,遼人軍馬,捨生忘死的向着眼前營盤不斷撲擊而去。這個遭受重點攻擊的宋人營寨,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缺口。
可還是在拼死抵禦,在每個缺口處,雙方對射的羽箭弓矢幾乎要將缺口填滿,雙方戰卒都不斷的填在缺口處,屍體迅的堆高起來,廝殺之烈,戰雲之濃,連頭頂夕陽都彷彿被這場血戰撼動得恨不得快點落下,好避開這沖天的殺氣!
看差遼人重甲步戰死兵又一次被擊退下來。在自家石炮弓矢的掩護下喘息整隊,蕭幹身後一名奚人將領忍不住低聲進言:“蕭大王,是不是讓兒郎們歇歇?強攻數個時辰,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俺們家當就這麼多,歇歇再攻就是,俺們也沒有營盤依託,還是先紮下營盤爲好,現在軍中銳氣可用。可是這銳氣也不能使盡了,俺們可沒有援軍,只能指望這幾萬兒郎打到底!”
蕭幹回頭冷冷的看着他:“這數萬兒郎,銳氣會使盡麼?”他語調冰冷,那嚇,心腹奚人將領竟然不敢回答。
他舉手猛的指向東面:“數十里外,宋人涇源秦鳳熙河三軍數萬精銳,還在等着最爲合適的時機加入戰場!劉延慶孤軍,想得全功,從來對其餘三軍望而觀之,老種小種他們寒了心,不會爲劉延慶火中取栗,只要俺們在這裡打僵持了,那幾萬宋軍精銳就隨時會向西而進,來揀這個便宜!俺們就要趁着他們還在觀望的時候,徹底將劉延慶擊敗。”
提到在西面懸軍而觀望的宋人西軍另外三支精銳,望樓上的遼人將領都覺得心中有點寒,蕭幹單獨對着這支環慶軍,就已經將自己的力量使用得至矣盡矣,要是那三支宋人軍馬趕來,遼軍只有慘敗收場。
但是天幸這些南人自家鬥自家的本事遠遠過和外敵對戰,蕭幹才在絕境當中,尋覓到這麼一個機會!
這機會,的確不能錯過!
可是宋人以善守出名,雖然環慶軍已經士氣頹喪,可遼軍強攻如此,還是沒有突到劉延慶的中軍營盤,遼軍軍資本來就不甚多,在後路處他們也只有焚燬宋人軍資的力量,並沒有時間和人手得宋人軍資爲己用,匆匆忙忙的就要將主力集中,強攻劉延慶的大營。
這樣下來,弓矢器械,已經耗用大半,遼人現在也只能集聚起這麼多家當。
這一波強攻要是被環慶軍守住了,這戰事,還能在涇源秦鳳熙河諸軍趕來之前結束麼,每個遼軍將領心裡都沉甸甸的。
蕭幹掃視他們一眼,斬釘截鐵的開口:“劉延慶鼠輩耳,他早已喪膽,只要俺們拿出最後的氣力,直攻下去,破他必矣!大家追隨俺蕭幹直到今日,在這大遼末世,對俺不離不棄,俺也只能用一場場勝利來回報諸位相信我,相信我!底下兒郎,正在捨死忘生爲大遼而戰,俺們又怎能先放棄了?”
他猛的擺手:“從現在開始,不收兵,不紮營,契丹皮室軍,俺的奚人四軍大王所部鐵甲親衛,全都披重甲,持利刃,連夜而戰,直到砍落劉延慶這廝的旗號爲止!勝負,就要在今日決出。”
自從戰事發動以來,蕭幹動若雷霆,疾風驟雨也似的進攻就未曾停頓過,一直牢牢的掌握住戰場的主動權,現在更是鼓起最後一口氣,想要以最快的度,打垮劉延慶!
誰都知道,蕭干將遼軍銳氣力量,使用到了極處,只要今日決不出勝負,僵持下來,隨着宋軍涇源秦鳳熙河三軍的到來,等待蕭乾的還是失敗,還是大遼帝國的覆沒,但是此刻,蕭幹已經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