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小龍突然從後面的包裡探出頭,腦袋貼着那十的脖子往前探。
一瞬間,那十就陷入了那個迷亂的夢境裡。
那十一屁股跌坐在地,不住喘息。
巨影緩緩而來,遮蔽一切。龍王低頭看着那十,壓住了焦躁與憤怒,低聲說:“你要的精神類法術典籍,我給你弄到了。”
一堆書從天而降,在那十面前自動堆成了一堆,沒有一本砸在那十身上。
那十坐着,喘息着,看也不看它們一眼。
“你剛剛召喚了我的一個子民。”龍王說,“它用自己的生命延長了你的生命。你欠了我一個人情。”
那十擡頭看它,認真地說:“我就要死了。”
“死?”龍王不解。
“你應該知道。”那十說,“有許多人在圍捕我,他們都是很厲害的角色,體內有三處能量源,其中一處已經化成了宇宙。”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龍王搖頭。
“這樣說吧。”那十說,“我體內只有一處能量源,如果我夠幸運,能慢慢開啓另外兩個,然後再通過一系列的努力,讓其中一個化爲所謂的‘宇宙’後,纔有能力跟他們中的某一個較量。可就算如此,也不成,因爲這樣的敵人現在有八個。”
“那可真是問題。”龍王點頭。
“你先好好學會它們吧。”它指了指那一堆書。
“眼看就要死了,還學它們幹什麼?”那十頹喪地搖頭。
“死?”龍王冷笑,“愚蠢的東西,你自己還沒有發覺?”
“發覺什麼?”那十隱約覺得是看到了希望。
“學會後我告訴你。”龍王說。
然後它的身影消融,不知隱去了哪裡。
那十坐在那裡靜靜地思索,然後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他漸漸地平復了心情,忘記了將死的恐怖,認真地閱讀,認真地思考,認真地練習。
時間漸漸過去,他對於精神類的力量了解得越來越深,隱約從中看到了一些奇妙的能量運轉之法,和可能的變化。
他很欣喜。
初時他看得很快,但後來卻越看越慢,不時露出不解的表情。
但這一切都只是僞裝,僞裝給不知藏在哪裡監視着自己的龍王看。
不僅是這次,先前每一次他都是這樣僞裝——明明已經瞭解,明明已經掌握,卻非要裝出難解的痛苦模樣。
他似乎是在看書,其實卻是在思考如何利用龍王的力量度過這次難關。
龍王只是一道精神力量,透過小龍傳到自己腦中,它又怎麼可能幫自己對付這一羣可怕的傢伙?
但如果它不能幫自己,爲何有先前的說法?
難道它真有辦法?
那十慢慢放下書,長嘆一聲:“太難了!”
巨影再度出現,龍王低頭看着他,半晌後說:“如果不難,世上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掌握精神力量?”
“給點兒點撥吧。”那十誠懇地說,“您是我所見過擁有最強精神力量的存在。您如果肯幫我,一定事半功倍。”
“很遺憾。”龍王搖頭,“我族的力量是天生的,與後天的努力無關。這是血脈的繼承。所以我教不了你。”
“你們龍族可真是天之驕子。”那十用拍馬屁的方式感嘆。
“你也不差。”龍王說,“我想,只要給你一點時間,你終會攻克這些難關。好了,你可以走了,要用最快的時間建立時空門,讓我能降臨這個世界。到了那時,再沒有人敢來欺負你。懂了嗎?”
“我當然想。”那十說,“可我就要死了。”
“死?”龍王搖頭,指了指那十:“你的口袋裡不是還有那麼可怕的東西嗎?爲什麼不用?”
“口袋?”那十微怔。
他把手伸向口袋,然後夢境就突然散了,他醒來,面對着八位頂級高手和普拉迪一衆四人。
身後,那巨巖化成的手掌在震動,眼看就要拍下,將他拍得粉身碎骨。
“不要殺他。”普拉迪對長髮男說。
“還不殺?”長髮男動怒,“他已經殺了我們兩個朋友!你還沒有意識到這人的危險性嗎?”
普拉迪一時無語。
就在這時,那十的手伸入了口袋裡,觸碰到了那個溫潤的小東西。他目光一跳,想起了之前與薛斯諾初識時。
芝芝救了薛斯諾和蒙坦的命,蒙坦答應還那十一次人情,而薛斯諾則直接給了芝芝一個“越好越好的好東西”。
是那黃色的晶體。
剎那間,那十握緊了黃色晶體,將手抽出口袋。
“很遺憾。”他衝對方笑了起來,“恐怕我不能讓你們如願。”
“年輕人,別掙扎了。”方形臉說,“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能用一隻手捏死你。”
“是嗎?”那十笑,“那爲什麼是你們被我殺掉了三個,而不是你們殺掉了我?”
“你就要死了。”長髮男冷冷說着,擡起的手就要壓下。
“也許死的是你們。”那十認真地說着,展開了握着黃色晶體的那隻手掌。
他不知這晶體應該如何使用,於是乾脆就只是引導着天地之氣進入其中。而當天地之氣進入一絲之後,附近的天地之氣就再不能停,如同決堤一般,源源不斷地向那黃色晶體裡灌注。
“那是什麼?”方形臉一時愕然。
衆人臉上都出現了驚恐的神色,那小小的黃色晶體給他們帶來了莫名的恐懼,讓他們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逃!”普拉迪憑着自身能力中擁有的銳敏直覺,第一個尖聲大叫,然後轉身就跑。
其餘人沒有動。他們或是自持身份,或是還沒明白將要發生什麼。
普拉迪尖叫着逃走,變身成巨猿猛地一躍。
也就在這時,那黃色的晶體突然砰地一聲碎開,接着,無數黃色的迷霧涌起,瞬間籠罩了所有人。
普拉迪驚恐地飛奔,卻被黃色的晶體追上屁股,屁股上立時火辣辣地一陣疼。
他不顧一切發力疾奔,一氣不知跑出多遠後,吐了一口鮮血,摔倒在地,昏死過去。
那片黃霧之中,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藍優優在這霧中畏縮在那十的懷裡,她想看清發生了什麼,但除了滿天滿地的黃之外,卻什麼也看不到。
那十緊緊摟着她,不敢擡頭。
“混賬,我殺了……”
長髮男的聲音傳來,有巨石滾動摩擦的聲音跟着響起,但緊接着就戛然而止。
“綠祖之力!”
有吼聲響起,那是方形臉的聲音。隨着那聲音,巨大的震動傳遍四方,那十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瘋狂生長,擡手觸摸,感覺是綠草。
一瞬間裡,這荒涼的石地竟然變成了綠草遍佈的草地。
但轉眼之前,綠草枯萎,最終化成了塵沙。
方形臉一定是死了,因爲他的聲音也不再響起。
那十眯起眼睛,用望氣術望向那無盡的黃,但除黃色的顆粒之外,他什麼也看不到。於是他努力地看,瞪大了眼睛看,天地間的一切便都化成了線條。
然後他發現自己被無數的亂線包圍。那些亂線團成一團,極其微小,每個都像塵埃一樣。
這就是那些黃色的顆粒。
顆粒密集,阻擋了他的目光,也阻擋了他的法術力量,他什麼也看不到,但卻能聽到。
有哭聲起:“放我走,放我……”
聲音半途而止,顯然又有人死去。
藍優優害怕地捂住了耳朵,在那十懷裡顫抖。
那十摟着她,輕聲安慰,用手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沒事,很快就沒事了。”他說。
不知過了多久,黃色越來越淡,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那十擡頭,放眼望去,全是屍體。
所有人——不論是跟隨普拉迪而來的異能者,還是那八位實力強悍的強者,都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他們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但卻全身浴血,一個個變成了紅色的人形,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
藍優優擡頭看了一眼,好一陣驚懼,急忙轉過頭。
“沒事沒事。”那十輕輕拍着她,“現在都沒事了。”
“這都是那個黃色晶體的力量?”藍優優問。
“是的。”那十點頭,“現在看來,薛斯諾這人真不錯,送了芝芝一個非常好的謝禮。如果不是有這東西,我們這次真的死定了。”
他回頭望去,看到的是形成巨手的岩石,保持着那種外形與傾斜的姿態,立在他後方。
“我們走吧。”他拉起藍優優,擡頭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向遠而去。
藍優優也巴不得早點離開這片充滿死亡氣息的戰場,跟着那十快速遠去。
這回路上無事,兩人使用飛騰術一路向前,走了一天一夜,終於來到了那座峽谷前。
峽谷雄偉,如同巨巖被天刀一切兩半,兩側懸崖筆直,看起來沒有半點可以用於攀援的起伏。
兩人不再奔行,而是慢慢走進其中。
藍優優打量四周,忍不住說:“就是這裡嗎?”
“沒錯。”那十點頭。“牆上的地圖上有經緯度,我們離開前我用手機地圖上的衛星圖看過,就是這麼一道如同刀切一樣筆直的峽谷。”
“這峽谷可真怪。”藍優優說,“大自然怎麼可能生出這麼筆直的峽谷?”
“或許……這並不是自然造物的結果。”那十說。
“人爲的嗎?”藍優優說,“那可真是個浩大的工程。”
那十看着周圍,心裡涌起一種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想法。
也許這並不是什麼浩大的工程。
而真的只是某人擡手揮了揮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