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半分酸楚隱在眸中,卻是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四哥”
風離墨微微點頭,隨意坐在顧小婉的身邊,眼角兒彎彎,說道:“仔細噎着了……”
顧小婉小臉兒一紅,點點頭,又搖搖頭,伸手想去拿放在桌前的酒杯,手指動了動,卻又縮了回來,喃喃說道:“纔沒有,不過就是吃的急了些”
十三爺眸色一轉,伸手爲風離墨倒了一杯酒,說道:“四哥慢用,太子哪裡還有些事情,眼瞅着時辰到了,我得過去一趟”
風離墨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十三爺這才站起身子,望了望垂着腦袋的顧小婉一眼,眸色一黯,緩緩的走了出去。
出得蒙古包,聽聞之內隱隱約約的笑聲,十三爺輕輕一嘆,仰頭望着皎潔如雪的皓月,心頭一陣五味雜陳,不知是酸是苦?
藉着火把的亮光,望了太子所在的蒙古包一眼,其中鶯歌燕舞之聲隱隱傳來,眼中若有所思,卻回身兒辨明瞭自個兒蒙古包的方位,獨步而去
“草原的氣候還適應嗎?”風離墨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問道。
“還好……”顧小婉低頭說道。
“這裡晚上比較冷,讓丫鬟拿些厚點兒的被子過來,莫要着涼了纔好”風離墨說道。
感受到風離墨的眸光正落在自個兒的身上,顧小婉將腦袋垂的更低,小聲兒說道:“知道了”
“你是打算趴到地上去嗎?”風離墨噗嗤一笑,說道。
“哪有……”顧小婉擡起頭來,正對上風離墨的笑顏,心中“撲通”一聲,硬是落跳了一個節拍,慌忙別開眼眸,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你是要自己吃飯,還是要爺餵你吃?”風離墨貌似嚴肅的問道。
“我、我自己來就好……不勞爺費心”顧小婉趕緊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一個不知什麼東西放進嘴巴里,嚼着。
“你喜歡吃辣的?”風離墨也夾起一塊兒牛肉放進嘴巴里,邊吃邊問道。
顧小婉如實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愛吃,太辣……”
說到這裡,突然停止了咀嚼,眼中瞬間滿溢淚水,指着嘴巴,想張又似乎張不開,“嗚嗚嗚嗚”的不停的吸着涼氣。
“不愛吃,還偏偏挑辣椒吃?”風離墨笑笑,伸手爲顧小婉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她的手中,說道。
顧小婉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伸手不停的在嘴巴前面扇着冷風,說道:“沒、沒注意,辣,辣死了!”
帳中的蠟燭閃着柔柔的光,帳中的人兒,一雙影子微微晃動,似乎緊緊相依相偎,笑語聲聲,男子溫柔的調侃,女子時而嬌嗔,時而不知所措……恰如一幅甜美溫馨的畫卷,雖真真切切,卻又如夢似幻。
豎日,聲勢浩大的圍獵正式開始,這其中自是男子漢的天下,一時之間鹿角聲聲,馬蹄陣陣,頗有些兩軍對壘,衝鋒陷陣的架勢。
顧小婉站在小小的山坡上,眼前所見,明黃色的蒙古包甚是顯眼,一隊隊人站在跟前,簇擁着一個身着明黃色盔甲的身影。
嘉明,千古一帝啊……只可惜距離太遠了些,那人影兒不過是三尺大小,看不真切……此刻手中若是有個望眼鏡就好了,顧小婉惋惜的想着。
眼眸流轉之處,身着黑色鎧甲的熟悉身影躍入眼簾,那是風離墨……身形雖有些消瘦,這鎧甲穿在身上,卻有股子威風凜凜的模樣。
身側一個身着白色鎧甲的人兒是誰?不是十三爺,也不是八爺……那男子伸手拍了拍風離墨的肩膀,似乎正在說話,轉過身來,臉龐還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直覺卻告訴顧小婉,這個人,不簡單!
單論氣勢,已然與風離墨不相上下,一身鎧甲穿在身上,平添着一股豪氣,比之十三爺不毫不遜色,這人……到底是誰?
鹿角聲轉而急促起來,打斷了顧小婉的思路,放眼望去,茫茫草原之上,一羣羣的野鹿被鹿角聲催了出來,跳躍着,奔跑着,快若閃電。
兵士們組成的包圍圈逐漸縮小,就在這時,嘉明皇帝手中皮鞭一揚,貝勒,皇子,將軍們各自上馬,催着**的坐騎,向着鹿羣,狂奔而去。
顧小婉的眸光眨也不眨的盯在風離墨的身上,黑色的盔甲在陽光照耀之下,閃着微光,馬鞍上掛着的弓箭早已利落的抄在了手中。
搭弓拉箭,“嗖”的一聲,一支白羽箭帶着破空之聲,猶如一道閃電,射向一頭雄壯的梅花鹿。
“嘶嘶……”那梅花鹿中箭倒地,四肢翻騰掙扎了片刻,便不再動彈,早有小兵將這雄鹿的頭顱砍下,手中捧着的,卻是兩隻羽箭!
那小兵兒跑到風離墨馬前單膝跪倒,將鹿首與兩隻羽箭舉過頭頂,恭敬的說道:“四貝勒!”
風離墨沒有看那鹿首,而是轉眸看向那兩隻羽箭,眉頭折了一折,剛要說話,只聽身後馬蹄聲響,一人笑着說道:“這鹿倒是個有福氣的,竟受了兩個皇子的羽箭”
說話間,身着白色盔甲,**一匹棗紅色駿馬的年輕男子,騎着馬兒來到風離墨身側站定,馬兒搖着腦袋,輕輕的打了個響鼻。
這男子古銅色的肌膚,高挺的鼻樑,細細的眼眸微微彎着,嘴角兒擎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那神色竟與風離墨有着三分相似。
風離墨眸色一閃,微微笑着說道:“十四弟的羽箭,畢竟是快了一步”頓了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兵兒,說道:“還不將這鹿首給十四弟送去!”
那小兵兒怔了怔,才站起身來,跑到十風離墨的馬前重新跪下,說道:“十風離墨”
十風離墨眼眸一轉,說道:“既然如此,我便笑納了,四哥!”說着縱馬上前,將小兵兒手中的鹿首接過,掛在馬鞍之上,頭也不回的策馬而去。
風離墨微微蹙眉,握着繮繩的手緊了緊,十三爺此時催馬而來,與風離墨擦身而過之時,輕聲說道:“四哥,你要讓他到什麼時候?”
風離墨雙腿一夾馬腹,**馬兒一聲長嘶,一躍而起,狂奔而去,雙眸望着十風離墨遠去的身影,那白色的盔甲在人羣中極是耀眼,似乎刺痛般縮了縮瞳孔,才調轉馬頭,向着另外一個方向,策馬而去。
黃昏時分,今日的圍獵才徹底結束,各人均是收穫頗豐,晚上明月當空,嘉明的蒙古包前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慶功的歌舞聲飄散在整個營地的上空,好不熱鬧。
“萬歲爺,您看看,這是太子今日獵到的雄鹿,特意拿來孝敬您的!”說話的正是嘉明身邊兒的太監李海。
嘉明此時不到五十歲的年紀,一撮黑的發亮的鬍鬚垂在下巴上,眼眸清亮,笑着看向那雄鹿的鹿首,不住的點頭,說道:“果然是太子有心了”
讚揚的神色顯而易見,太子忙彎腰行禮,恭敬的說道:“兒臣不才,獵得此鹿,入得了皇爹爹的眼,也算是不枉此行”
彼時太子地位穩固,深得嘉明的喜愛,放眼各位阿哥,沒有一個人敢攝其鋒芒,自都垂首立在一旁,冷眼瞧着,看這位太子爺如何邀功。
這一番話,果然說得嘉明甚是受,不住點頭,說道:“太子果然長進了,李海,將前一陣子波斯進貢的琥珀手串兒賞給太子”
李海趕忙應道:“奴才遵旨!”
太子更是滿臉喜色,跪倒在地,眼眸中溢出滿滿的得意之色,朗聲說道:“兒臣謝皇爹爹賞賜!”
那波斯進貢的琥珀手串兒極是珍貴,每個琥珀不止大小相同,色澤通透如蜜,裡面更是包裹着一條剛剛成性的小蛇,惟妙惟肖,甚是逼真。
據聽聞,此蛇乃是波斯地域特有的品種,成年之後不過半尺,通體金黃,每每在懸崖峭壁茂密的草叢中築巢,毒性更是猛烈,一條蛇的毒液,至少可以毒死十個壯漢!
故此剛剛出生的小蛇更是極爲難得,更不要說用上好的琥珀包裹,當真算的上難得一見的寶物了!
嘉明對此手串更是極爲喜愛,其中一串兒此刻便佩戴在手腕子上,另一串兒一直妥善收藏在內務府,據稱前些陣子,最得寵的良妃娘娘討了好幾次,都未曾得手。
此刻竟爲着一個鹿首便賞了太子,對之拳拳愛子之情,溢於言表……
“聽說此次老十四也收穫不小啊”嘉明話鋒一轉,說道。
十四阿哥此時一陣青色長衫,匆匆走到嘉明面前,跪倒在地,說道:“兒臣見過皇爹爹”說完微微揮手,一個小廝託着木質的托盤,一對長長的鹿角端端正正的擺在上面。
“兒臣不才,只得了這對鹿角,正打算孝敬給皇爹爹”十風離墨說道。
“好的很,好的很,朕的老十四也長進不好,來人,給朕呈上來!”嘉明點頭笑着說道。
李海忙走上前,伸手接住那托盤,快步呈在嘉明面前。
嘉明眼眸一掃,說道:“好,這鹿角與太子呈上的不遑多讓啊!”微一沉吟,接着說道:“老十四倒是有些朕當年的風采……李海,將朕的盔甲,賞給十四阿哥!”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驚訝,就連剛剛興高采烈的太子爺,也在瞬間直了眼眸,御賜的盔甲啊,那是何等榮耀?
風離墨自始至終都微微低着頭顱,只是在聽到嘉明將自己的盔甲賜給十風離墨的時候,肩膀微微動了動,身子卻依舊穩穩站着,分毫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