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的小娼婦,整天在家作妖,還不趕緊幹活去,哭,哭,就知道哭!是不是在咒我們老莫家?!還不趕緊幹活去,等着老孃來伺候你是不是?!”
莫喬還沒睜眼就已經聽到這謾罵聲了,之後就是一個女人帶着懦弱的解釋聲。
人都是會同情弱小的動物,再冷血的人也有動惻隱之心的時候。可是當莫喬聽清楚道歉人的聲音,就一點也不同情那個女人了。
現在的身體主人原名莫雨花,八歲。但是她並不是委託莫喬的那個人,不,只能說是一半。另一半叫莫小雨,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沒錯,兩個人都在同一個身體裡,但是莫小雨在二十歲的時候穿過來,而莫雨花那時才八歲,一個發燒的小孩自然抵抗不過一個成年人的意志。
而莫小雨也不是什麼壞人,心地善良又天真。一穿過來就攛掇着原身父母分了家,偏心的莫奶奶自然是不肯分太多的東西給這一房的人,但是莫小雨以二十一世紀和看小說的經驗掙了很多錢,又跟一個落魄少爺結了婚。之後兩人也算是和和美美,但是,原身的妹妹莫春花長大了,眼光高了,看不上村裡的人了。
在把所有上門提親的人都拒絕之後,莫春花發現,自己所有能接觸的男人,就姐夫一表人才,又溫文爾雅,於是她心生歹計。聯合莫母,先是勾引了自己姐夫,然後三人聯手把莫小雨送進了死牢。
莫小雨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掏心掏肺對待的家人會這樣對自己。直到莫家二伯母和三伯母還有刻薄的莫奶奶來看莫小雨。
她一直以爲,自己所做的都是對的,對待自己不友善的自然要不理睬。可是,恰恰是她不理睬又鄙視的人來看她了,儘管一向尖酸刻薄的三伯母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但是仍是做了好多飯菜、厚的棉衣給莫小雨送進了牢裡。
快到判刑的時候,又接到通知說改爲流放。在即將出發去邊疆的時候,莫奶奶獨自來了一趟牢裡。把幾家人籌得錢遞給了莫小雨,囑咐莫小雨以後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辜負了三堂哥、四堂哥和五堂弟的心力。三堂哥和四堂哥都是上過學堂的,兩人讀書一般,只是三堂哥腦子活泛,自己進來前已經是縣衙主薄,縣太爺升了職就是跟着走或者直接接任,四堂哥讀書一般,但是當個教書先生也是很不錯,在小縣城很有名,很多富人家的孩子也是跟着他學的。這次,兩人應該是出了大力氣。然後就是打小機靈的五堂弟,做生意也是賺了不少錢的。
這一刻,莫小雨的世界觀崩塌了,她恍惚了好一會,都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看見莫奶奶要走,打了個激靈,“奶奶,我想見見莫春花和我…娘還有我那個‘好相公’,能不能讓我見見,求求您了。”
莫小雨看見莫奶奶深深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才放下心。靜靜的等着天亮,沒多久,三人結伴來了,手裡都是空空的,不,莫春花手裡挽着自己‘好相公’的手。
“一鳴,這裡好髒哦!”
“乖,就一會,一會就好,別鬧啊。”
聽着兩人的調笑聲,莫小雨也奇怪自己居然沒有心痛的感覺,只覺得噁心。靜靜的看着兩人做戲,沒理,看向跟在後面的趙氏,莫小雨直勾勾的看過去,“爲什麼?”
趙氏心裡一顫,很快鎮定下來,“什麼爲什麼,你又不是我女兒,你佔着她的身體,掙的錢她不能花,當然要給弟弟妹妹,難不成讓給你佔便宜?呸,想的美!”聲音越說越堅定,彷彿這樣就是真理一樣。
莫小雨想了很多,都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或者說她剛開始過來時,是擔心的,但是小心翼翼相處幾年,又慢慢掙了錢給他們花,看着他們對自己關心和愛護,她是真的以爲自己融進這個家庭了,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莫母給了自己重重的打擊。
看着有些恍惚的莫小雨,莫春花撇撇嘴,“哼,你就是我們家的僕人罷了,現在錢已經有了,誰還要你啊!再說了,一鳴哥本來就是喜歡我,你仗着年紀比我大,橫插一腳。現在這樣,算是便宜你了。”
莫小雨看着眼前的三人,只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塌糊塗,太可笑了。那她這十年的忙碌到底是因爲誰呢?“我父親和初明呢?”還是不死心吧,非要問個明白。
“什麼你父親啊,那是我的父親,小明和我爹纔不想來看你呢!”說着,又轉向身邊的梅一鳴,“一鳴哥,咱們出去吧,這裡好臭啊!”
“好,好,好,真是拿你沒辦法,走吧,咱們出去吃飯。”
“嗯!”莫春花看着對自己溫柔體貼的男人,高興的不得了,“娘,走了,這個妖怪有什麼好看的!”說着和梅一鳴當先走了出去。
莫小雨清晰的看見莫母眼裡那欣慰的神情,只覺得心臟有一個大洞,滾燙的血在汩汩的流着,不知道流向哪裡,身體慢慢變得冰冷。
莫小雨之後沒有去邊疆,一個沒有希望和嚮往的人,像是行屍走肉,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這個時候她選擇跳崖。靈魂被接收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莫雨花的靈魂一直都在,只是她喜歡也滿意自己對她的家人的付出,一直沒有出來,自願把身體的主權讓給了莫小雨。
只是在莫小雨經歷一切的時候,莫雨花也經歷着,看着莫母的表情和那冰冷的話,不僅是傷了莫小雨的心,也傷了莫雨花的心,至此,兩人達成一致,要讓那一家四個一輩子生活在泥潭裡,永遠不得翻身。要讓他們受盡別人的白眼和貧窮的折磨。
當然這個結果是莫小雨努力遊說莫雨花的才達成一致的,從莫雨花自願讓身子給莫小雨,就能看出來,莫雨花是個心地善良有些軟弱的好姑娘。
“雨花,你醒了嗎?”莫母趙氏進了房間,小聲叫着牀上的莫喬,現在是莫雨花了。
莫雨花睜開眼睛,帶着虛弱懵懂的眸光看向牀邊的婦人,“娘,我醒了,雨花好疼啊。”
看着牀上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的女兒,趙氏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乖女,不疼啊,娘沒本事你被人推倒,娘都討不回公道。孃的乖女啊~”
趙氏哭的情真意切,如果不是真的有莫小雨的存在,莫喬也說不準會吃虧上當。可是,這種人纔是最最可怕的,他們表現的懦弱無害,可是當你把他們歸入羽翼保護又或者忽視的時候,他們往往能給你致命一擊。
“娘,你別哭了。雨花知道,不怪娘”軟軟糯糯的聲音,若是別人也許就會動容的不行,但是趙氏用手帕擋着的眼睛,卻充滿了疑惑。
爲什麼?難道不是這個時候,那個妖怪過來的嗎?上一世,這個女兒醒過來望着自己的眼神,自己不會忘記的,陌生,躲閃還有心疼,那個時候自己不明白,可是後來自己就明白那個眼睛裡的意思了,但是現在怎麼不是這樣?如果那個妖怪不過來,自己怎麼享福啊?!
想到這,趙氏急了,“雨花,你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有沒有忘記什麼事情?以前的事還記得嗎?”
莫雨花心裡有什麼一閃而過,疑惑趙氏的話,但是看着面相焦急的趙氏,想着也許是擔心自己的孩子,眯着小眼神,帶着瞌睡的眼淚,有些看不清趙氏,趙氏也看不清莫雨花的眼睛,“記得啊,是三妹把我推到的,以後我再也不和三妹玩了,我討厭她!”
這分明就是小孩子的話,哪裡是那個自詡成熟的妖怪會說的話,“那雨花你先休息啊,娘先出去幹活了,不然你奶奶又要罵我了。”
莫雨花看着腳步急匆匆的趙氏,沒說什麼。這具身體被小破孩推到在石頭上,後腦勺磕了一個老大的包,疼的要命。哪有心思研究有些不對勁的趙氏?!
把被子拉高,轉身對着牆壁手裡憑空多了一顆藥丸,莫雨花直接吞了下去,然後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半夜了,夜深人靜,莫雨花睜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頂,想着以後的事和之前趙氏的事。
這個趙氏和莫小雨的記憶裡有些不一樣,也不能說不一樣,只是憑着這麼多次的任務和先天對危險的感知,莫雨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可是那個一閃而過的又是什麼呢?
身體太過虛弱,明明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但是想事情沒一會的功夫,就又睡着了。隔壁的趙氏卻是一夜都沒怎麼睡好,其實她也不明白,爲什麼那時候,明明自己一家已經落魄了,自己爲了兒子跟別人搶吃的時候,被人活活打死了,可是醒來就是生自己兒子的時候。
當年,生小兒子時難產,拼死生下來了,但是自己身子也敗了,再也不能有孕了。得虧生下的是個小子,不然那老婆子,指不定就讓他的好兒子休了自己!呸,黑心肝的老貨!
可是現在自己一家還沒錢呢,那個妖怪也不知道過來沒有,自己該怎麼試試她?對,分家,那個妖怪一來就慫恿自己鬧分家,之後,零零碎碎的掙錢,自己家也好過了不少。可恨當時自己沒問那個妖怪賣的菜方子是什麼,不然自己哪裡還要求着她!
還有這莫家的人,一個個的都是禽獸,自己一家落魄成那樣,也沒人管。自己可是知道,那個妖怪住到牢裡的時候,那幾人可是又是送熱飯又是湊銀子的。春花和初明可是他們的親孫子親侄子,都不管,爛了心肝的人!
趙氏罵罵咧咧的,慢慢實在是累了,也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趙氏一臉慈愛的端着一碗麪疙瘩湯進屋了,“乖女,娘特意給你做的麪疙瘩湯,來趁熱吃吧。”
莫雨花這個時候潔癖症發作了,還沒有刷牙洗臉,怎麼吃啊?!“謝謝娘,我現在就吃,娘吃了沒?”
“乖,娘吃過了,你自己吃吧。”還想在說些什麼的趙氏,聽見外面莫奶奶罵街的聲音,嚥下那些話,準備直接說重點,“雨花,你奶奶叫娘了,娘要下地幹活了,這飯你記得吃啊。對了,娘跟你商量個事…”說着,趙氏湊近雨花的耳朵,悄聲說了幾個字。
莫雨花被驚的不行,面上還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分家?可是我們一直住一起啊?爲什麼啊,娘?”
趙氏這會也懵了,難道是自己記錯時間了嗎?“沒,沒什麼,娘就是想着,分了以後掙多少錢都是咱們自己的,不用上交,也不用受氣了,我的雨花更不用讓着你的堂妹了。好了,娘下地去了,這事你誰也不能說,知道嗎?!”
“嗯嗯,雨花知道!”莫雨花乖巧的連連點頭,趙氏才放心的走了。
趙氏一走,莫雨花的臉就變了,嚴肅而冷漠。現在自己知道這趙氏是什麼問題了,她要不就是重生了,要不就是被人穿越了。不然,前世莫小雨光勸趙氏同意分家就耗費了近一年的時間,現在居然自己主動提出來了,當真是不得了。自己到要看看,這次沒有莫小雨的助攻和出謀劃策,這趙氏能不能翻個浪花出來!
想明白了,莫雨花起身去廚房洗漱。家裡已經沒人了,連小孩都沒有一個,就連剛剛兩個月的莫初明都被趙氏抱到地裡去了。
趁着沒人,莫雨花裝模作樣燒了一鍋水,刷牙洗臉又合着空間的河水一起洗了個澡。儘管是夏天,用涼水洗還是被激了一下。
人乾淨了,又把自己的衣服和被子拆了重新洗了曬,日頭很毒,在中午他們歇晌回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幹了。
剛進院子的趙氏眼睛一亮,會洗衣服,這是不是那個妖怪過來了?“雨花,你纔好,怎麼自己洗衣服啊?!孃的乖女真是能幹!”
“洗個衣服就能幹了?老孃我八歲那是上山下河,做飯洗衣帶弟弟妹妹,哪樣乾的不好。洗個衣服就大驚小怪,見識短的蠢貨!”出聲的是莫奶奶,當然除了莫奶奶,也沒人敢這麼囂張了,就算是尖酸刻薄的三伯母那也是老老實實的,不敢起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