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牆並沒有多少的隔音效果,如果是低聲的說話,自然可以不讓隔壁的人聽到,可是仝大明剛纔卻近乎是在咆哮,而歐陽若水的那一巴掌也打的足夠的響亮,這一下子,旁邊房間的弟子趕緊就過來了,不過仝大明卻從她們的身邊跑掉了——看着仝大明跑出去的身影,這些女子竟然感覺到一些別樣的東西。
那個男人的身影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悲傷,那麼的……就好像是這冬天裡的雪,雖然沒有多大的風,雖然落下的很輕,但是卻很冷很冷,冷到了骨子裡,她們卻沒有挺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卻聽到了仝大明最後的咆哮,以及自己師傅的一巴掌!
香兒問道:“師傅,怎麼了?”
“讓我靜一靜,婠婠呢?婠婠留下,你們都去隔壁……”不一會兒,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歐陽若水和婠婠兩個人了。婠婠看師傅現在的臉色很不好,也乖巧的不說話,半晌以後,歐陽若水纔是道:“婠婠……”
“師傅。”
婠婠小聲喚了一句,歐陽若水嘆一口氣,說道:“婠婠,你是不是很害怕?不要怕,你的小貓咪很適合你,師傅不會反對的。剛纔師傅並沒有生小貓咪的氣,其實師傅只是生自己的氣,婠婠,你去告訴他,我沒有打他的意思……”
“知道了,師傅,你沒事兒吧?”
“小傻瓜,師傅能有什麼事兒呢?當一道枷鎖,已經深深的勒進你的肉裡,外面長出了新皮以後,任何想要扯開這一道枷鎖的人都會受到囚徒的暴行,因爲這個過程太痛苦了,他拉動每一根鐵鏈的時候,就猶如在割人的肉!”
婠婠道:“師傅,什麼枷鎖什麼的啊?”
歐陽若水搖搖頭,滿是歉疚的摸摸婠婠的臉,說道:“以前師傅曾經去救過一個人,那個人在牢房裡被鎖了十多年,他身上的鐵鏈已經長進了肉裡,當一個鐵匠想方設法給他打開鐵鏈的時候,他根本就無法忍受其中的痛苦,硬生生的疼死了,師傅就和那個犯人一樣,也有一條鐵鏈捆住了師傅!”
那一條鐵鏈是無形的,是這個社會的意志,無形的枷鎖深入進了肉裡,而膽敢撩撥這一根鐵鏈,妄圖將之扭斷的仝大明卻付出了代價——他難道不知道,每一個女人其實都是很脆弱的嗎?而那種痛苦,簡直就是深入靈魂。
“那條枷鎖是什麼?”
歐陽若水道:“那一道枷鎖啊,是山外的世界,有山外的人,有山外的……”
……
“師傅。”
婠婠竟然發現師傅哭了。
兩點眼淚落在婠婠的小手上,帶着一點點的冰涼。婠婠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師傅哭的,可是今天師傅卻哭了,她笨手笨腳的伸手給師傅擦眼淚,歐陽若水抓住了婠婠的手,搖搖頭,說道:“婠婠,聽師傅的話嗎?”
婠婠點頭。
“那好,師傅要走了,婠婠,你在這裡,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歐陽若水已經決定要走。
這裡,她已經不想停留了,而且婠婠在這裡,她已經可以放心,那麼留下來,還有什麼必要呢?此時此刻的仝大明,卻一個人躲在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靜靜的蹲着,沒有人知道他是在哭,還是在沉思,亦或者……生氣。
仝大明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纔是回了,不過他的臉上已經絲毫看不出來昨日的那種神情了,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照例的去給歐陽若水師徒送飯,照例的去看看自己的各種工程。
“小貓咪,師傅說,昨天不怪你!”
婠婠蹲在仝大明的旁邊,小聲的將昨天她和師傅的對話說給仝大明聽,仝大明最後問道:“師傅,要走嗎?”這個時候,仝大明也已經開始叫歐陽若水師傅了,畢竟歐陽若水已經真正統一了他和婠婠在一起。
“嗯,昨天,師傅說……”
仝大明突然站起來,說道:“不行,不能走,以後這裡就是洛陽派的基地了,留下來,都留下來,師傅不能走,師姐們也不能走,那個世界,虎狼當道,既然這裡有了我仝大明,她們怎麼還能再入險地?”
“可是——”
“婠婠,你和我一起去找師傅,這一次,就算是他把我抽成豬頭,咱們也不能鬆口,昨天的事兒實際上也怪不得師傅唉……”仝大明帶着婠婠,風風火火的進了自己家,現在這裡是歐陽若水住的地方。
“別走!”
仝大明戳在地上,半天憋出了兩個字。
歐陽若水的神情冷淡,說道:“怎麼,就憑你,還想攔住我們不成?我們洛陽派也從來沒有怕過誰,你不過是一隻小蝦米,哼哼,我能留下婠婠,已經格外開恩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歐陽若水說話間,就拿起了自己的鞭子。
仝大明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歐陽若水絕對不能走,否則的話,自己會內疚一輩子,歐陽若水會痛苦一輩子,而婠婠……婠婠,又怎麼能夠離開師傅?
“師傅,不要走,好不好?”
婠婠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
歐陽若水神色一緩,柔聲對婠婠說道:“婠婠,你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要那麼任性,昨天你不還答應師傅,說是要聽話的嗎?”歐陽若水一轉眼,神色就冰冷了下來,對仝大明,她卻沒有如同對婠婠那麼的溫柔了……“讓開!”
漆黑的鞭影突然從仝大明的頭頂掃過,卷斷了仝大明的幾根頭髮,仝大明就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心中暗道自己的丈母孃厲害。但是今天,就算是打死他,那也是不能讓開的,歐陽若水絕對不能走——
“不行。”
又是一道黑影,空氣中傳出了啪的一聲。
這一鞭子打的很重,直接抽在了仝大明的一側沒有受傷的肩膀上,仝大明哼了一聲,全然不讓,他咬着牙,吸着冷氣,雖然傷口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卻依舊不讓。他知道,丈母孃是手下留情了——因爲她並沒有動用腰間的那一條鞭子,這條鞭子,是從身邊的一個弟子手裡接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