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爺!事兒都辦妥了,這是地契房契,還有另外抵押的五百兩銀子和契約文書。”常德笑的有點苦,這種坑人的事兒,他還是頭一次幹。要不是段老爺找到他,讓他去江南管着段家在南邊的生意,他雖然在新安縣住了二十多年,始終還是想回老家,也不會幹這樣缺德的事兒。
段老爺坐起來,把掏耳勺放在小几上,彈了兩下手指頭,接過契約文書和房地契,滿意的點點頭,“這個事兒辦的不錯。你也不用覺得幹了缺德事兒心裡不好受,那是要分人的!別人要拿石頭砸你了,你還嫌不夠,給他遞把劍,那是愚蠢!”這常德丕真要坑的理所當然,得心應手,他也不敢用這樣的人呢。
常德其實真名叫常德丕,因爲一直待在新安縣,開始人家喊常德丕太拗口,就直接常德常德的叫。時間久了,都喊他常德,也就沒人知道他真名了。
常德丕想想也是,那樑家可不是啥好人家,姚忠舉下手非禮人家姑娘,賴給堂兄弟,也不是啥正派的人,就放了心,點頭應是,“那段老爺看,我啥時候啓程?”做下這事兒他總覺得有點心虛,想盡快的走。而且他也很想回老家了。
“不急,再等等。這段時間,你該幹啥還幹啥。”段老爺把房地契和契約文書收起來,把五百兩銀票給了常德丕,“這個就給你拿着到了老家安置。另外的儀程等你回去的時候再送上。”
常德丕忙說不敢,這麼多銀子給他,再給他大筆儀程,回到老家都夠他盤下一間鋪子了的。
“收下吧!回到老家給你兒子盤下間鋪子練手,也算有個產業了。”段老爺對給自己辦事兒的人,一向大方的很。
常德丕幹了半輩子也沒掙下那麼多銀子,接過銀票,又跟段老爺說了幾句,又悄悄告辭,繼續回去吉祥銀樓當差。
段老爺則拿着房地契和契約文書回了家。
段太太看着他笑的一臉好美的樣子,不由的問道,“你又幹啥損事兒了?笑成這個德行!”
段老爺嘿嘿一笑,把東西拿出來給段太太看,“這哪能是損事兒,好事兒呢!”
“呦!段鳳飛!你能耐了呀!這事兒竟然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段太太臉色一沉,瞪着段老爺。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彆氣,蘭英!我這不怕事兒沒辦好,讓你空歡喜一場,一辦成立馬就回來給你報備了嗎!”段老爺忙笑着哄。
段太太撲哧一聲笑出來,“也真虧你,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這下讓那姚滿倉和姓毛的女人好好放放血!”
段老爺嘿嘿直笑。
“不過這事兒得通知玉花一聲,讓她們趕緊把豆瓣醬的方子找人轉手了。別到時候那這個配方頂上了,損失的是玉花家,又不是他們大房的!”段太太笑完就提醒道。
“那就跟若陽小子說一聲,滿屯兄弟那還是別說了,省的他心裡不舒坦了,回頭再從別的地方幫補過去,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段老爺點點頭,讓人去叫了段浩奇找姚若陽。
姚若陽聽了面露震驚。
“咋樣?高興傻了?”段浩奇得意的拍拍他。
姚若陽忙興奮道,“高興!高興!”
“那就趕緊回去跟三妹說說,看後面的事兒咋辦漂亮!我就不陪你了,霞霞現在身子越來越重,我就先回去了!”段浩奇說完,招呼一聲就又走了。
姚若陽嚥了下口水,他哪是興奮,簡直是震驚。這事兒完全在三妹意料之中啊!想了想,他回去跟姚若溪悄聲說了。
姚若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段鳳飛能迅速發家成爲八里鎮首富,在新安縣也排上名號,運氣雖然少不了,但要是沒有兩把刷子也摟不住那麼大片家業。毛氏膽敢打大姐下聘首飾的主意,這點代價算輕的。
姚若陽現在對這個妹妹是滿心的敬服了,這樣縝密的心思,不動聲色的就坑大房一個狠的,還讓人抓不到一點她們家的把柄。到時候她們家再‘被迫’出面做好人,大房休想在八里鎮立足了!
“姐夫還說,段伯母提醒,咱家的豆瓣醬方子也要儘快轉手賣了。”姚若陽可不想到時候大房把她們家的秘方拿去賣了錢,連她們自家也做不成豆瓣醬了。不過他想這事兒三妹怕是心裡已經有譜了。
“我已經跟師孃去了信兒,她會幫着找個撼的動買主。到時候只留昌州府這邊的,足夠了。”姚若溪應聲,她的信已經發出去,過幾天就該到師孃手裡了。
姚若陽張張嘴,不放心道,“三妹!以後有啥事兒,你都跟我商量吧!我家裡的長子,是哥哥,理應撐起這個家的。有些事兒不能讓爹插手,就交給我來辦吧!”
“好!”姚若溪微微一笑,點了頭。姚若陽是她哥哥,她當然不遺餘力的讓他成長強大起來,這樣才能爲她們家頂起門戶。
姚若陽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腦袋,讓她早些歇息,回到自己屋裡仔細的琢磨這整個事兒。
沒兩天,蕭恆墨又夜襲過來,“小乖乖!聽說你要把豆瓣醬賣了,怎麼不找我?我也開着酒樓吶!”
姚若溪小臉一沉,“你劫走了我給師孃的信!”
蕭恆墨挑着眉,一雙勾魂桃花眼笑眯着,“也不是。就是你送信的那鴿子,半路歇腳,歇到了我的院子裡。”
姚若溪面色發黑,送信的鴿子歇腳會歇到這個變態的院子裡!?鬼都不信這話!
“你放心,你那鴿子又飛去京都了。說說那豆瓣醬啥價兒,我買下了。保證沒啥人敢給我搶這碗飯!”蕭恆墨自動自發的拎了屋裡的酒罈子,倒了一碗桂花稠酒喝。
看他學着她們這人說話,姚若溪輕哼一聲,“我家豆瓣醬一年也賣個兩千兩銀子的。”
“好說!我給你一萬兩,連着那老乾媽也賣了吧!反正放在你手裡也存不住。”蕭恆墨嘲笑的看姚若溪。
“好。成交!”姚若溪黑着小臉,咬牙點頭答應。
蕭恆墨當下掏出一萬兩的銀票給她,讓她寫下詳細做法。
姚若溪其實不想賣掉老乾媽的秘方,只是豆瓣醬賣了,老乾媽她也不想攥手裡。一塊都賣了也省事兒。
蕭恆墨看她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笑着收了起來,“正事兒談完,該解決溫飽問題了。大老遠跑過來,我這肚裡也空空的呢!”
姚若溪撇他一眼,沒有說話,起來到廚房給他做了一大海碗醬肉面。這個變態不知道武功多高,連芍藥都沒察覺到,真要亂來,指不定會做出啥事兒來。
蕭恆墨吃飽喝足,不滿的看着姚若溪,“小乖乖你真是越來越懶惰了,就用麪條打發我!”
“山珍海味蕭大世子也該吃膩了的。”姚若溪斜了他一眼,把鍋碗刷了,又重新放好。
蕭恆墨摸摸鼻子,“好吧!過兩天會有人來談買豆瓣醬和老乾媽的事兒,你直接簽了契約就是。小乖乖,下次見嘍!”
姚若溪希望永遠和這個變態不見!
沒過兩天的時間,長青酒樓的範掌櫃來拉酸豆角和豆瓣醬老乾媽,提出要買下豆瓣醬和老乾媽的秘方。
姚若溪打量了範掌櫃一眼,認識幾年,也做了幾年生意,她就說沒有見過長青酒樓的老闆,只見範掌櫃經營着酒樓。
範掌櫃笑裡不動聲色的帶了分恭敬,“咱們也合作幾年了,你們家的豆瓣醬那是做的遠近聞名,就是出產量太低,名頭打不出去,也賣不夠的。這賣給了我們酒樓,以後你們也省時省事兒,我們必定能把豆瓣醬和老乾媽發揚光大。”
這事兒姚若溪前天跟家裡商量了,王玉花和姚滿屯都捨不得賣掉秘方,不說多少銀子,這一賣就不是她們家的了。
“娘身子不好,爹還要忙啤酒廠的事兒,家裡事兒以後也越來越多,豆瓣醬和老乾媽都需要人手做,我們的確做不出太多,還是賣了吧!”姚若溪看倆人不捨得,又勸了一句。
“那就賣吧!賣了家裡省事兒了!”姚滿屯皺眉想了想,點了頭。
“我們只在昌州府以外使,這昌州府還是賣你們姚家的。”範掌櫃看着姚滿屯,又解釋了一句。
姚滿屯鬆口氣,“好!”他是怕老宅和三房做不成豆瓣醬,到時候要來搶薰臘肉的作坊。
範掌櫃就笑着拿了五張一千兩的銀票,這次拉的貨另外算賬。
姚若溪挑了下眉,把豆瓣醬和老乾媽的秘方又寫了一遍給他,收了銀票。
王玉花和姚滿屯都覺得賣便宜了,卻不知道姚若溪已經收過一萬兩了。
這邊範掌櫃拉着貨離開,不多會姚富貴就過來了。跟長青酒樓熟悉了之後,可都是長青酒樓的活計來拉,姚滿屯跟着去結算就行了。
姚滿屯見他打聽,也沒瞞着,如實說了,“把豆瓣醬和老乾媽的方子都賣了。”
姚富貴一驚,瞪大了眼,“豆瓣醬的方子賣了!?你把方子賣了,那我們還咋辦啊?”
姚滿屯看着他,沒有立馬說話。
姚富貴卻着急的不行,拉着姚滿屯,“二哥你快說啊!你咋不吭不響的把豆瓣醬方子賣出去了啊!這以後我們家做的豆瓣醬豈不是賣不掉了嗎!?”
“我們家的秘方,我們想賣就賣,關你們啥事兒啊!”王玉花終於知道三閨女爲啥要賣掉秘方了,光是看見這兩家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就覺得解氣。
姚富貴呼吸一滯,簡直想吐血了。
“範掌櫃說他們只賣昌州府以外的州府城縣,昌州府這麼大,也足夠你和大哥兩家賣的了。”姚滿屯神色淡淡的解釋。
姚富貴聽着稍稍鎮定,看他臉色不好,反應過來自己有點過激,訕訕然道,“我還以爲二哥以後不讓我們做豆瓣醬了呢!”
“我們家也是不想麻煩了。範掌櫃又提了很多次,誠意很足,所以就賣了。指望我們家也發揚不出去。”姚滿屯嗯了聲。
姚富貴心裡無限咒罵,早知道他就先下手爲強,把這豆瓣醬的秘方賣出去,也狠狠賺他一筆!只可惜他找不到門路,一直想着找一個大買家,多賺一筆。那範掌櫃他也試着結交過,卻沒聽他要買豆瓣醬的秘方。
王玉花看他臉都青了,想象了下老宅衆人知道這消息之後的表情,得意的哼了一聲。讓那起子賤人算計她們家!靠着她們家發了財,還不知足,不知感恩還得寸進尺,簡直可惡又可恨!這下讓他們的發財夢也清醒清醒,知道是靠誰發的家,靠誰過的好日子!
姚富貴待不住,說了兩句就急急忙忙去了老宅,叫了姚滿倉和毛氏,當着姚正中和苗氏的面把二房賣豆瓣醬秘方的事兒說了。
“你說啥!?老二膽敢把豆瓣醬的秘方賣了!?”姚滿倉一聽,頓時大怒。
“二哥說她們家不想麻煩,把秘方賣給別人發揚光大,留了昌州府這一塊的,讓我們兩家賣。她們家應該是除了長青酒樓就不做豆瓣醬賣了。”姚富貴點頭,看着驚愕的毛氏衆人,臉色也深沉下來。
“我去找他!把豆瓣醬的秘方賣了,還讓不讓我們活了?!今兒個不給我個說法,看我不收拾好他!”姚滿倉一腔怒火,簡直想立馬抓着姚滿屯揍一頓解恨。
毛氏也愁眉苦臉道,“這光個昌州府能賣出去多少?以後……”她心裡簡直恨死了。沒想到二房竟然來這一手,簡直可恨!
苗氏也臉色陰沉着,目光冷厲,緊抿着嘴,“老二不會貿貿然不說一聲就把豆瓣醬的方子賣了的。”這意思都是王玉花挑撥她兒子幹出來的壞事兒。
姚正中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嘴!秘方是老二家的,他想賣誰就賣誰,你們誰還管得着!?再說昌州府那麼大,還不夠你們賣的!?全燕國大着呢,你們癡心妄想,吃得下嗎?!”
“爹你就偏幫着老二,他都把秘方賣了,以後大房和三房的豆瓣醬賣不掉了!老二這一手下的狠啊!這是根本沒給我們留活路!”姚滿倉怒火高漲,臉紅脖子粗的跟姚正中頂撞。
“咋沒活路了?昌州府一年也夠你們進一千兩銀子的,以前總共連一百兩都沒有,還不是過了!?這都還嫌少,你自己有本事,自己出去掙去啊!”姚正中面色鐵青,簡直想拿鐵杴打姚滿倉了。
“那他連說一聲都不說!”姚滿倉臉色極爲難看。
“我說了大哥還讓我賣秘方嗎?”姚滿屯緩步走過來。
“當然不讓賣!要賣也是一塊賣!”姚滿倉怒吼。
姚滿屯目光冷淡的看着他進屋來,沒有理會他,跟姚正中和苗氏道,“我來正要說這個事兒。豆瓣醬咱們家能做,卻做不大,所以還是賣給別人做比較好。這裡面也是有考量的。”
“能有啥考量!?還不是不給大房和三房活路?不想讓我們再賣豆瓣醬了!”姚滿倉惱火極了。
姚富貴也心裡滿是窩火,也接上了話,“要說做大,現在文昌當着官,等幾個小的起來,咱們就會越來越有權勢,到時候自然就能做大了的。”
“是啊!現在把秘方賣給人家,那以後就不是咱家的了啊!”苗氏擔憂的點頭。
“你們都不懂!就是因爲文昌做着官,再兩三年家裡的幾個小的也都起來了,所以才更要早早把豆瓣醬的方子賣出去!”姚滿屯面色慎重,沉聲道。
“狗屁的不懂!你就是不想讓我們賺這個錢了!想斷我們的活路!”姚滿倉兩眼噴火,拳頭握的咯吱咯吱響,要不是姚滿屯在姚正中身旁坐着,他肯定要上去打人了。
“你給我住口!”姚正中冷聲斥了一聲,轉而問姚滿屯,“咋個說說?這裡面還有啥事兒是咱不懂的?”
姚滿屯掃了眼毛氏等人,開口道,“咱鄉下莊稼人也都不懂那做官的道道,我開始也是想着文昌的官做大了,咱家有了權勢,那生意也肯定能做更大。本來有在別的地方開作坊做豆瓣醬賣的想法,這個事兒跟於家提了一聲,想讓他們幫襯幫襯,結果於家就勸說讓咱們別把生意鋪的太大。現在咱們做些農產品,文昌也只是個小小翰林,人家不會揪到他頭上。等咱們把生意做大,那御史就會彈劾文昌,說他與民爭利。輕着削官,重着丟命。”
“啊!?”姚正中驚了下,苗氏幾人的臉色也都變了。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是不是故意編出來糊弄人的!”姚滿倉冷哼一聲。
“大哥若不信,儘管去問就是。看看哪個清流文官是做生意發財發家的!?那做生意的都是商戶!咱燕國朝廷律法裡面,剝盤重利可是死罪!”姚滿屯也冷冷的回視他一眼。
姚正中一臉慎重,明顯也是心有餘悸的,“賣了好!賣了好!咱情願不賺那些大錢,日子過得去,也要保住全家的人!文昌考出個功名也不容易呢!”
“那你們家的薰臘肉作坊是咋個說法?”毛氏目光幽冷,笑看着姚滿屯。別人不清楚她卻是清楚的。這肯定是王玉花懷恨在心,纔想出這麼個法子,斷了他們家的進項。
“要是這樣,那薰臘肉的作坊也別自家開了吧!”苗氏眸光一動,沉吟道。
“那個沒事兒。薰臘肉的作坊從一開始就算在四弟妹和玉花的嫁妝裡的。”姚滿屯笑着,眼裡閃過一絲難受。
“那麼大一個作坊,算那婆娘的嫁妝!?”姚滿倉頓時又怒瞪了眼。
姚滿屯奇怪道,“薰臘肉本來就是玉花搗鼓出來的,她跟四弟妹合夥開個作坊有啥?以後四弟妹也好拿着個錢貼補家裡。文昌的俸祿可不夠花用的。”
“你思慮的很周詳!咱們在家裡不能給文昌拖後腿。以後若陽幾個小的也要出門應試,做官的,咱得清清白白的。”姚正中不斷的點頭,贊同姚滿屯。
姚滿屯起身,“就是這個理兒呢!真要是不知不覺把生意做大,等着御史彈劾文昌,咱們家又不是世家大族,沒有盤根錯節的關係,怕是輕而易舉就被罷免了。至於豆瓣醬,我們家以後只做長青酒樓和自家吃的。昌州府也不小,一年也能消耗幾千斤豆瓣醬,大哥和三弟就商量着來!”說着就招呼了往外走,等走到門口又想起來,轉身提醒道,“哦!還有翠芬和麗芬兩家,讓她們過來也把豆瓣醬的方子學一學吧!昌州府好幾個城縣,用的量也多,加她們兩家,也足夠了的。擺小攤兒,一個月撐死幾十兩銀子,那個也不賺錢!”
他說完就走人了,留下姚滿倉和毛氏,姚富貴苗氏等人面色難看無比。
毛氏衣袖裡的手掐了又掐,牙槽都快要咬出血了。二房把秘方賣掉,又說的冠冕堂皇。現在只留下昌州府這克丁克卯的一塊肉,還要讓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來給他們分攤!
姚富貴簡直有些傻眼,眼看着一大塊肥肉,咔嘰一下變成一小塊了,還幾家都來分,那到他嘴裡的還能有多少!?想到這,他看了眼氣憤難忍的姚滿倉,他只顧氣憤卻一點沒有想到辦法,就看向毛氏。
兩人這一刻十分默契,秘方已經被二房賣了,就剩下昌州府這麼大點地兒,不能再讓別的人來分攤了!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擺個攤兒也就是了!
“現在的天已經做不了豆瓣醬了。”毛氏說着看向苗氏。
“是啊是啊!其實擺攤兒也能掙不少呢!二哥是沒擺過攤兒,他不知道這裡面的利潤。”姚富貴忙應和。
“而且現在翠芬和麗芬也都沒有分家……”毛氏遲疑的說着,看苗氏臉色不好,不吭聲了。
姚富貴看着轉身又到了二房來,笑着跟姚滿屯打探,“這兩個秘方一塊,二哥賣了多少銀子啊?”
“五千兩銀子。”姚滿屯撇他一眼,把收的銀子數告訴他。要是不說,估計姚富貴要死磨到底。
姚富貴倒吸一口涼氣,“二哥你傻了吧!兩個秘方你才賣五千兩銀子,是不是那範掌櫃矇騙二哥啊!?”二房一年光豆瓣醬和老乾媽都要賣兩三千兩銀子吧?這兩個秘方竟然才賣五千兩,不會是騙他吧!
“咱莊稼人要實實在在做人!而且賣這個秘方也不是爲了銀子,是爲了文昌的官途,爲了家裡幾個孩子的前途!消災的,你不懂!”這是姚若溪和姚若陽跟姚滿屯說的,老宅和三房這些人都不知道,西寧侯府因爲那張君冉跟她們家結了仇怨的,現在村裡還住着一個獵戶張達,要是哪天御史彈劾起來。西寧侯府權大勢大,姚文昌那是指定要被罷免的,嚴重了還會有牢獄之災。
姚富貴簡直氣的要跺腳了。
姚正中過來了,他還有些事兒要問個清楚,官場上的那些他不太明白,但他是家裡的一家之主,要管着家裡不給小兒子惹禍的。
姚滿屯就把事情換種說法跟姚正中說了,裡面的利害關係也都分析的清清楚楚。
姚正中聽二房和四房都知道,防衛着呢,這才鬆了口氣。面色沉重的回了老宅,把三房的人也都叫到老宅,開了次家庭會議,連訓斥帶警告了一通。
苗氏見他慎重沉重的臉色,半信半疑,晚上悄聲問他,“到底咋個回事兒?你去問老二,他又咋說的?”
“前段日子京都的禮部侍郎家被抄家了,就因爲文昌和王元榮發現了端倪,倆人也是新官上任,官場的道道不是很明白,揪住了那禮部侍郎家的小辮子,結果那張家的對手就往死裡咬,一家人男的被流放了,女的都充作了官奴。偏生那張夫人是西寧侯夫人的小妹,跟咱們新安縣的縣太爺夫人那也是表姐妹。你說人家還不專等着揪咱家的小辮子!?”姚正中怕她在不知道輕重的壞事兒,把事情跟她說了。
苗氏吃了一驚,“文昌揪住了侍郎府的小辮子,那侍郎府被抄家流放了?”
“嗯!總是咱們不懂,大忙幫不上,卻不能給文昌拖後腿。老二他念了些書,見識也多,考量的周全,你看着老大和老三,讓他們別吵吵!壞了文昌的事兒!”姚正中說着,翻了身睡自己的覺。
苗氏這下可相信了,姚正中是最疼小兒子,要不然也不會取名叫文昌。對小兒子期望很大,現在小兒子又出息了,那是絕對不能壞了他的事兒的!她也相信老二跟小兒子關係好,考量的多,也肯定爲了小兒子好。
有了苗氏壓着,姚滿倉和姚富貴都不敢鬧騰,毛氏也很消停。她知道苗氏有多看重小兒子,而且她兩個兒子以後還要靠姚文昌幫襯。只是心裡不甘,惱恨的很。
王玉花卻看着他們都窩火憋火,沒一個敢吭聲找茬兒的,在家裡直樂的不行。連王鐵花過來學做滷肉都給了個好臉色。
“以後我們家不做豆瓣醬和老乾媽了,時間也充裕起來了。這滷味你雖然有手藝,怕也做不出那比人家老字號的好味道。我們這邊都做好了,你們直接拉去賣也還省事兒呢!”王玉花招呼王鐵花嚐嚐自家做出來的滷味咋樣。
王鐵花面色訕訕的過來,“聞着倒是香的很。”拿了筷子一個一個的嘗。
“味道咋樣?”王玉花笑的一臉得意,這樣好味道的滷味她還是頭一次吃,不僅僅香,而是滋味兒好。
王鐵花越吃,面色的神色就掩不住的帶了絲震驚,“這滷味……是咋做的?”竟然比外面老字號賣的還要好吃。
“是我們家秘製的。你只管拉了去賣,不用忙着做。”王玉花笑看着,就不告訴她。這可是她們家的秘方,那是誰都不能說的。
王鐵花又挨個吃了,卻還是吃不出來。尋常煮肉都是放一大包大料用紗布包着,那樣煮出來的肉又香又好吃。可這味道明顯有那麼點不一樣。
“這裡面加了點補藥,滋味好吧?”其實姚若溪在裡面加的是嬰粟殼,現代有些人做滷味都會加些嬰粟殼提味,這樣做出來的肉就格外的香美。又因爲裡面的籽被摳出來了,沒了精華,只一個殼起到提味的作用,吃多了也不會上癮。
“就是不知道這個價錢咋算?”王鐵花覺得這樣一來她不僅學不到咋做這滷味,連掙的錢都要受到了限制,頓時有些心涼。這樣又能賣多少錢?指不定還沒臭豆腐賺錢呢!本錢還大!
“價錢給你最優惠的,我們只要成本費加一點手工費,至於賣多少小姨自己斟酌。但要是賣的慢,生意不好,我們會找別的人來做。小攤車我們家已經做好了,不止一輛。名字也取好了,就叫好滋味,秘製滷味。”姚若溪緩步走過來,讓王鐵花看江明拉過來的小攤車。
整個車棚是圓圈套圓圈的格柵,是橙黃色的油漆,又漂亮又溫馨。四個小小的輪子也很是穩當。
“你們這是……這也太麻煩了點。我自己做,也省的你們麻煩不是?”王鐵花臉色不好的笑着。
“我們不嫌麻煩。以後殺的豬越來越多,作坊在外地開了分號,那是要打出名聲的。可不單你一個賣我家的秘製滷味。”王玉花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的笑說。
王鐵花有些鬆勁了,這樣根本掙不到幾個錢,她還幻想着用最低的價錢買下臘肉作坊的豬頭豬下水等,讓姚若溪教自己咋做的,然後在自家做了賣,等賣出點名堂她就擡價錢。現在倒好,她成了小商販了!掙不到啥錢,又沒有油水的小商販!
看她萌生退意,姚若溪也不吭聲,王鐵花不願意做最好。王桂香已經表示她公婆都支持擺個小攤,竇楠也不覺得讀書人擺小攤丟面子,還想了要便宜些賣給學堂裡的同窗們,兩廂得益。
不過王鐵花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要做。就算賺的錢少點,跟姚若溪家來往勤快了,總有些好處少不了的。說不定以後還有別的機遇。
當下就和張志權拉了小攤車回八里鎮,又拉了些滷味在鎮上試賣。對外說,幫着王玉花家賣些臘肉作坊用不上做成滷味的肉。
衆人聽是王玉花家的,是段家的親家,而且王鐵花嘴好,賣的價錢又比滷肉店便宜那麼點,又是弄個奇怪的小攤車推來推去的,那味道聞着也香的很,就過來買些家去吃。
結果一吃就發現味道要比那滷肉店的滋味好,果然一個好滋味,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不少人都知道新開的滷味攤子了。而且那些豬下水都被切了片,是姚若溪用大料煮過之後又放罈子裡煳的,幾文錢就一大勺,拿回家就是一個菜,自己摻點青菜一炒,連青菜滋味都好起來了。
王鐵花也是個精明的人,跟姚若溪和王玉花打了招呼,就買了些青菜蘿蔔豆腐,做成小菜配着賣。沒幾天又跟人家換了攤位,換到了一家賣饃饃的旁邊。一下子賣的更多,生意也更好了。連饃饃店的饃饃都多賣不少,那蒸饃的一家也常常買些滷味下飯吃了。
一晃到了十一月,雪花細細碎碎的撒下來,這溫馨冒着熱氣的小攤車,生意卻不減反而更好。眼熱的幾家滷肉店買了幾次試吃,卻都試吃不出個啥門道來,只能氣悶的看着王鐵花兩口子越賣越紅火。
而姚忠舉也很快迎來了大婚的日子,樑嬌嬌再不情願,也要嫁進來了。定下親事後,她鬧騰着來找了姚若陽兩次,只是姚若陽去了青山書院,不在家。而青山書院不許女眷進去,只許做飯的婆子。她找了一次,被樑銳和樑老爺訓斥了一通,怕真的會被送到庵堂裡去,不敢再鬧,老實的在家備嫁。
姚若霞作爲堂姐,姚忠舉也是特意上門請了的,段浩奇答應了會來。
到了姚忠舉成親這天,卻只他過來送了個禮,就要走人了。
姚滿倉笑着招呼他,“還要請你幫忙去迎親,你這剛到,咋能就走了?”
“咦!我可不敢呢!不管咋說,我這也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那樑嬌嬌要是見了我,看上了我,不願意成親,非賴着要跟我,那可就壞事兒了呢!”段浩奇咦了一聲,直接回絕了。
衆人一聽,轟笑一片。
姚滿倉臉色一沉,鐵青着臉。
段浩奇卻沒等他發作,“我媳婦要生了,親自跑來送個禮已經夠意思了,走了!”說着翻身上馬,招呼一聲,絕塵而去。
姚滿倉氣惱萬分,明明是喜事兒,他卻感覺諸事不順!姚若陽說是進了青山書院不到過年不讓出來,段浩奇他竟然一句也使喚不動,迎親的人都沒幾個壓住場子的。
只是成親總不能沒有迎親的隊伍,把幾個表兄弟都拉上一塊,算是擡着花轎吹吹打打的出門了。
這邊許氏陰陽怪氣的擠着王玉花,“這忠舉成親可是咱們家頭一宗娶親迎新的大喜事兒,不知道二嫂準備拿多少磕頭錢啊?”豆瓣醬的方子被賣了,只留昌州府這一個地兒還讓他們幾家掙,王玉花簡直就是個賤人。
“總不能壓過舅家太多,太多了像顯擺一樣。”王玉花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佔她們家便宜還罵她,賤人!
姚忠舉的兩個舅舅一個姨,聽王玉花這話,臉色頓時都有些不咋好了。他們只不過窮種莊稼的,好處也沒沾上多少,上哪添大錢去!?這王玉花就是故意擠兌他們,顯擺自家!
王玉花纔不管他們咋想,她先心裡舒服了再說。然後轉身笑着找了姚翠芬和姚麗芬,“先頭婆婆說兄弟幾個都幫襯,也不能少了兩位妹妹的。說是讓你們兩人也擺攤,只是擺攤太冷太辛苦,又掙不幾個錢。就說教給你們做豆瓣醬。雖說我們家的秘方已經賣掉了,不過沒賣昌州府這一塊。你們兩家也學了做,少說一年也進個幾百兩銀子的。咋着?是婆婆沒跟你們說嗎?”
“說…說了的。只是今年時間來不及了,明年再學。”姚翠芬笑的有些擱不住。
姚麗芬臉色是直接難看了,昌州府一個地,大哥和三哥家都做着豆瓣醬,把這一塊地方都分了,哪還會捨得讓出來些給她們!?
“是呢!大嫂也是這麼說的。說是今年學也來不及,你們都沒分家……我就想着,你們明年天暖了,就過來一趟,那豆瓣醬我家還是會做一點自家吃,順便把你們教會。”王玉花明明白白的挑撥離間。這幾個賤人,一個兩個算計她們家,讓她們自己鬥去!
看倆人臉色難看,王玉花又接着小聲道,“其實你們可以跟大嫂家和三弟妹家商量一下,昌州府有幾個城縣,然後誰家負責哪兩個,這樣分派清楚了,一家代理一個地方,不爭不搶,和和平平的,多好!”
姚麗芬最不受挑撥,雖然她知道王玉花這是挑撥,可還是忍不住相信了。因爲毛氏和許氏不想她們姐妹也跟着賺錢是實事兒。王玉花出這個主意也的確很好。
王玉花笑看着,聽着外面鞭炮聲響起,知道花轎回來了,就抱了瑾哥兒出去看熱鬧。
姚忠舉穿着大紅喜服,騎着姚若溪家的馬,也算是威風了。而且樑家提了要求,路上要撒錢,所以進村之後花轎兩邊就撒了不同銅板喜錢。一堆大人小孩擠着彎腰去搶。倒也熱鬧的很。
姚忠舉扶着人下了馬,覺得騎馬原來那麼威風,過後他也一定要買一匹馬來騎。
衆人看的則是一擡擡的嫁妝。
毛氏特意大眼溜了一下,見只有三十六擡,臉色就有些笑的不那麼真誠了。不過曬嫁妝的時候,見不少好東西,聽着衆人的誇讚,她又笑的高興起來。
吉時道,樑嬌嬌暫時還沒有妯娌,就請的王玉花和盧秀春兩位嬸子攙的新娘子下轎。
“一拜天地!”司儀高聲唱和着。
王玉花看那新娘子手都在抖,聽姚若溪小聲說了句,她立馬就指着新娘子,“這新娘子不對勁兒,樑嬌嬌沒有這麼高!”
結果她話音落,衆人都戛然而止,看着她又看新娘子。
那新娘子連身子也抖了起來。
毛氏心裡預感不好,姚滿倉已經手快的上去揭了蓋頭,蓋頭下的人根本不是樑嬌嬌,而是一個陌生不認識的女子,嚇的直接倒在了地上哭起來,“我啥都不知道,是小姐讓我扮的!都是小姐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