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雖然搖頭,眼睛裡卻劃過一道異光。
韓瑚站在旁邊,心裡翻起了滔天巨浪,她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雪花會突然自盡。
定國公卻是明白了雪花爲什麼會自盡,心裡一片慘然。
自己這個兒媳婦,就是個烈性子,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呀。
唉,也唯有這樣,才能救自己兒子一命呀。
定國公想到這兒,冷聲道:“顧賢,吩咐下去,闔府上下僕役全部帶孝,給少夫人風光大葬。”
“是!”顧賢答應一聲,出去安排葬禮事宜了。
很快,國公府裡處處都掛上了白帆,丫頭小廝的腰上也都繫上了白布。
可是,雪花寢房的門,依然緊閉着,任憑老夫人和定國公如何喊,韓嘯一律不應聲,不開門。
叮叮早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這時候拍打着房門,大聲道:“嗚嗚……哥哥,你開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雪花她死了!”
房裡,依然是悄無聲息。
老道沉吟了一下道:“國公爺,世子爺現在情形不穩,怕是……”
老道話沒說完,定國公臉色一變,猛地揮掌,寢房的門被一掌震開了。
老道和定國公率先衝了進去。
韓嘯坐在牀邊,冷冷的盯着闖進來的衆人。
“嘯兒,你……”
定國公想問韓嘯有沒有事,可是,韓嘯的樣子,象沒事嗎?
可是,他也不像是有事呀?
最起碼,他沒有被蠱毒控制,沒有象在御書房一樣的,受到刺激魔化,也沒有做什麼想不開的事。
“你們一定要打擾我們夫妻嗎?”韓嘯面無表情,聲音冰冷。
老夫人看着韓嘯,聲音不安的道:“嘯兒,你媳婦既然已經去了,你就……”
韓嘯凌厲嗜血的目光,猛地轉向老夫人,“祖母,您在說什麼?雪雪她只是睡着了!”
老夫人一激靈,她還從來沒在寶貝孫子的身上,感受到過如此濃重的殺氣。
韓嘯說完,又轉向了定國公,“父親,你一個做長輩的,怎麼能隨便進我們的寢房?”
定國公一滯,按說,他一個做公公的,確實不應該進兒媳婦的房間,可是,現在……
“嗚嗚……哥哥,我想見見嫂子……”叮叮哭着說道。
因爲韓嘯在牀前坐着,衆人竟然沒有人敢靠上前去,看看在牀裡面躺着的雪花。
韓嘯聽了叮叮的話,一皺眉,“叮叮,你嫂子睡着了,莫要打擾你嫂子休息。”
“可是,她們都說嫂子已經……”
“你嫂子只是睡着了!”韓嘯厲聲打斷了叮叮的話。
叮叮的眼淚“嘩嘩!”的落了下來,一個睡着的人,能在這麼多人進屋後,能在這麼大的喧譁聲中,依然沉睡嗎?
老道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子,丫頭她讓我告訴你,你一定要活着,否則她死都不會原諒你的。”
“道長,雪雪她只是睡着了!”韓嘯盯着老道,狠狠的說道:“有什麼話,她睡醒了,會自己告訴我的!”
韓瑚看着韓嘯的樣子,聲音哀婉的道:“嘯兒,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
“姑媽!爲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來咒雪雪?雪雪她只是睡着了!”
韓嘯怒聲說着,隨即一揮手,放在牀邊的一個紫檀木的花架應聲而碎。 шωш ●t tkan ●c o
“都出去!誰都不許再來打擾我們!”
**
對於雪花的突然離世,整個京城都已經轟動了。
同晉帝和太后以及席莫研,都封了奠儀前來,更別提京城裡的文武百官之家了,都紛紛前來表示哀悼之心,每天前來弔唁的人是絡繹不絕。
整個國公府,都沉浸在一片哀傷的氛圍中。
不過,沒有人見到那個寵妻出名的男人。
整整三天,韓嘯把自己和雪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也不許任何人打擾。
老夫人看着孫子如此,連擔心再焦急,彷彿老了好幾歲。
其實,不僅是老夫人急了,靖王夫妻也急了,李達和夏氏也急了,就連煙霞和籠月也開始團團轉。
雪花今天必須要下葬,否則——
否則,雪花就白死了。
李達和夏氏對視一眼,夏氏走上前去對老夫人說道:“親家老夫人,這入殮的時辰快到了,這……”
夏氏說着,向着緊閉的房門看了過去。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這看好的時辰若是不入殮,會大凶呀。
“把門砸開!”老夫人冷聲吩咐道。
房門被砸開後,老夫人被韓瑚攙扶着,顫顫巍巍的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韓嘯彷彿沒有聽見有人進來,只是呆呆的坐在牀邊,看着躺在牀是的那個蒼白的容顏。
“嘯兒,你想要了祖母的命嗎?”老夫人看着寶貝孫子一副面色憔悴,鬍子拉碴的樣子,心疼的大聲道。
韓嘯對於老夫人的話,置若罔聞。
老夫人的眼淚掉了下來,死了孫子媳婦,她沒有掉淚,可是看到寶貝孫子這個樣子,老夫人卻淚如泉涌。
她就這麼一個親孫子,韓嘯就等於是她的命。
“嘯兒,你不是隻有一個媳婦,你還有祖母,還有國公府!”老夫人老淚縱橫的道:“你不要忘了,你是國公府的希望,你肩上還挑着整個國公府的擔子,你怎麼能只爲了一個女人,就什麼到不要了?”
韓嘯聽了老夫人的話,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即便他再不想面對,他也知道,雪花的確是死了。
他只是希望着,她還活着,她只是睡着了。
他是一個武人,更是一個將軍,他面對過太多的生死,但是面對自己的女人,他選擇了迴避。
他真的無法相信,那樣狡猾聰慧的一個小女人,會選擇如此決絕的離他而去?
他一直期望着,期待她在下一刻就會睜開眼,告訴他,這只不過是她嚇唬他玩兒。
可是,現在——
三天了,她都沒有睜開眼。
“嗚嗚……哥哥,嫂子她真的去了,你就放手吧。”
叮叮不顧韓嘯滿身的寒氣,哭着跑到了牀邊。
一看到牀上躺着的人,叮叮一怔,雪花這是死了嗎?
看起來,到真的像是睡着了。
“嫂子,不會真的是……睡着了吧?”叮叮懷疑的道。
夏氏一聽,眼淚滾滾而落,腳步蹣跚的走到牀邊,“世子爺,二姑娘,我這個當孃的,知道你們對雪花的心,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們就叫她入土爲安吧,嗚嗚——”
夏氏說完,看着牀上緊閉着眼睛的女兒,放聲痛哭。
夏氏一哭,金花姐妹幾人也都圍到牀邊大哭。
煙霞和籠月則是跪倒在牀前痛哭。
整個房間裡,立刻哭聲一片。
這時,紫影攙着老道走了進來。
紫影挺着個大肚子,一臉的哀傷之色,不過,當紫影走到牀邊,看了雪花一眼後,立刻大叫了一聲,“她這不會是假死吧?”
紫影話音一落,屋子裡的哭聲立刻一停,所有人都擡頭向紫影看去。
韓嘯猛地抓住紫影的手腕,把她往牀前一帶,厲聲說道:“你說什麼?”
紫影一個踉蹌,“我說……我……肚子疼……”
紫影說到最後一個字,已經皺起了小臉,手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樣了。
“她這是要生了?!”靖王妃大叫一聲。
“快!快把她帶走,找接生婆,她不能在這裡生呀!”夏氏也顧不得哭了,焦急的說道。
見此情形,一屋子的人都慌了。
這牀上躺着一個死人,這總不能讓紫影在這裡生孩子吧?
紫影開始疼的哭了起來,“哇……我疼,師父……哇……我找師兄……”
老道一看徒弟這樣,也有點慌了神。
他就算是個神醫吧,可是他不是婦產科的。
顧賢這時聞訊趕了過來,一見紫影的情形,二話不說,抱起人來就跑。
韓嘯呆呆的看着滿屋子人慌亂的樣子,心中的希望霎時破滅了。
紫影一向是個不着調的,她的話,怎麼能信?
老道雖然惦記着徒弟,但是紫影生孩子,他也幫不上忙,何況還有顧賢守着呢,於是,老道看了韓嘯一眼,向牀上的雪花望去。
雪花身上蓋着大紅錦被,雙眼緊閉,臉上開始泛出了青灰色。
老道一驚,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
“韓小子,丫頭入殮的時辰到了,必須要按時辰入殮,不得耽誤,否則她就不能渡入輪迴,要永受地獄之苦。”
老道說着,對着煙霞和籠月一使眼色。
兩個丫頭連忙走上前去,就要伸手去擡雪花。
韓嘯一揮手,震開了兩個丫頭,“誰敢動她!”
韓嘯的聲音,冰冷中攜裹着刀劍,身上的氣勢更是殺氣沖天。
“嘯兒,你難道真的因爲一個女人,就不要祖母,不要整個國公府了嗎?”老夫人痛心疾首,顫顫巍巍的大聲道:“老天爺呀……我老婆子這輩子活着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那個不孝的孫子?”
老夫人真的是哭得聲嘶力竭,發自內心了。
老夫人明白,就是她死了,她孫子都不會如此的,結果那個鄉下丫頭死,看孫子的意思,恨不得跟了去呀。
不可否認,老夫人心裡是醋意滿懷的。
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孫子,結果被一個鄉下丫頭迷成了這個樣子,老夫人現在其實不只是心疼孫子,她更是生氣,簡直是又氣又心疼,是心疼肝也疼。
“娘,您可要顧着自己的身子呀。”韓瑚攙着老夫人,邊勸邊給老夫人順氣。
定國公一瞪眼,“孽子,難道你忘了你自己是國公府的世子了嗎?!難道你忘了你是大燕朝的二品將軍了嗎?!”
夏氏看了看躺在牀上的雪花,心如刀絞,眼淚斷了線般的下落,捂着心口大聲道:“世子,我知道你對雪花的情意,可是雪花是我的女兒,我求你放過她,讓她趕快入土爲安,免得不能遁入輪迴!”
夏氏一句不能遁入輪迴,金花姐妹一起捂着嘴,哭着看向韓嘯,滿臉的祈求之色。
韓嘯的目光從屋子裡的每一個人身上掠過,然後回頭落到了雪花的身上。
慢慢的,移到了那張仍然精緻的容顏上。
看着那張了無生氣的小臉,韓嘯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淚,啞聲道:“雪雪,你記住,我恨你!”
說完,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噗!”地噴出一口紫色的血液,眼睛一閉,向後倒去。
屋子裡登時大亂。
老夫人一見韓嘯吐血,而且吐得還是紫色的,心中一疼,眼前一黑,也向後倒了下去。
“娘!您怎麼了?”韓瑚嚇得大叫。
定國公剛伸手接住兒子,就見他娘也昏了過去,立刻把兒子交給老道,又去看老夫人。
老道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放進了韓嘯的嘴裡,低聲道:“小子,你既然恨丫頭,不如就忘了她吧。”
煙霞和籠月看到這個情形,顧不得其他,衝上前去,擡起雪花就往外跑。
李達扶着夏氏,梨花扶着金花,荷花扶着銀花,也跟着一起往外小步跑。
“孩子娘,你慢點。”李達焦急的道。
他既是心疼女兒,又擔心有了身子的媳婦,而且,金花和銀花也都是有了身子的人,李達的心簡直是提到嗓子眼了。
看看媳婦,看看另外兩個女兒,又看看被擡着往靈堂跑的雪花,李達的心從嗓子眼往下落,然後又往上飄,起起伏伏,還心疼得不得了。
靖王妃此時也失去了沉穩的樣子,看了看外甥,心疼的眼淚直落,但還是指揮着丫頭婆子們讓路,別耽誤了入殮的時辰,跟着煙霞和籠月往靈堂跑。
靖王爺肥胖高大的身軀,也有一絲慌亂,大聲的吆喝着“讓開,讓開!”,扶着靖王妃一起往靈堂跑。
正在靈堂裡招呼前來弔唁的各府內眷的二夫人王氏,見到如此慌亂的場面,一下子愣住了。
不僅王氏愣住了,前來弔唁的賓客都愣住了。
有死人入殮不是穿壽衣,而是穿嫁衣的嗎?
而且,這怎麼是幾個丫頭直接擡着跑過來的?
這個也太不、太不莊重了吧?
何況,還把大紅的褥子、錦被,直接就放到了棺槨裡。
“小心!小心!別碰到夫人的頭!”煙霞邊說,邊小心的抱着雪花的上半身,把雪花往棺材裡放。
籠月則是抱着雪花的下半身,梨花和荷花也跑上前去,一左一右的護着,夏氏和金花、銀花也圍着,母女幾人有放胳膊的,有放腿的,也不用別人了,自己人就把雪花直接穩穩的放到了棺材裡。
“快!封棺!封棺!”靖王爺大聲嚷着,指揮幾個王府的護衛,直接把金絲楠木的棺材蓋扣了上去。
衆賓客目瞪口呆,連做樣子,表示哀痛都忘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拔長了脖子,看着這番忙亂的情形。
這、這是給死人入殮嗎?
這怎麼像是搶着救命呢?
“這個、這個入殮是有時辰的,誤了時辰會不好的。”二夫人迅速的反應過來,對着衆位夫人訕訕的解釋道。
“噢,是呀,是呀,這個入殮都是有時辰的,只是想不到世子夫人年紀輕輕的,就去了,唉!”
“就是呀,紅顏薄命呀。”
“唉,真是讓人心疼……”
一時間,前來弔唁的衆位夫人們,終於想起了她們是來幹什麼的了,連忙拿出帕子,開始抹眼睛,表達哀痛之情。
每個人表面上的樣子做的很足,但是心裡卻都在嘀咕,這位風靡京城的郡主,竟然穿着紅色的嫁衣入殮,這真是奇聞了。
而且,雖然國公府對郡主的死因閉口不提,李家也彷彿沒有追究,但是每個人都知道,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年紀輕輕,會突然暴斃嗎?
很顯然,不是!
不過,這件事,只要孃家不追究,皇上不過問,別人能摻和嗎?
當然是,不能!
儘管,每個人都快納悶死了。
煙霞和籠月看到蓋好的棺蓋,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然後跪起身,對着棺材,放聲大哭。
這個,哭喪是必須的。
夫人沒有子嗣,當然就要由她們這貼身丫頭來哭了。
夏氏看着巨大的棺材,想到棺材裡的女兒,眼淚也是滾滾而下,嗚嗚痛哭。
金花姐妹嘴一張,也一起跟着哭。
李達看着厚重的棺材蓋,重重的落下,把女兒封在了裡面,也不僅落下淚來。
靖王妃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隨即想到外甥,想到義女,眼圈也紅了,眼淚潸然而下。
靈堂裡終於恢復了該有的樣子,該哭的哭,該行禮的行禮,該哀悼的哀悼。
且不說靈堂裡經過了一番雞飛狗跳,終於恢復了該有的秩序,雪花的寢房裡,“呼啦啦”的,慌亂的人跑出去了一半,剩下一半也是亂成一團。
有忙活老夫人的,有忙活韓嘯的。
定國公想把老夫人扶到牀邊的牀榻上,可是韓瑚突然想起,雪花是死在那上面的,連忙阻止了定國公。
“哥哥,還是把娘先扶去東次間吧。”韓瑚急忙說道。
韓瑚總覺得,在這間屋子裡,有些心驚肉跳的。
畢竟,雪花年紀輕輕,不是正常的死亡,而且,還穿着一身紅嫁衣。
這個,據說穿紅色嫁衣死的女人,多數都是心中有怨氣,會變成厲鬼的。
老夫人和雪花一直不對付,韓瑚是知道的,所以,她擔心,雪花會纏上老夫人。
定國公雖然不明白韓瑚所想,但是想想,這間屋子,畢竟死了人,老夫人年紀又大了,還是該避諱些的,於是,也沒有反駁韓瑚的話。
韓瑚看着定國公把老夫人抱了出去,也跟出去了一羣松鶴堂的丫頭婆子,雖然擔心她娘,但是她也擔心唯一的侄子,連忙走到牀邊,向牀上看去。
老道已經把韓嘯平放到了牀上躺好。
韓瑚看着韓嘯面如金紙的樣子,忍不住掉下了淚來,擔心的問道:“道長,嘯兒他……”
“夫人放心,世子無有大礙,只是傷心過度罷了。”
老道話雖如此說,臉上的神情卻是帶着不解和凝重。
韓瑚聽了老道的話,略微鬆了一口氣,然後對昨天出新晉爲通房的幾個丫頭說道:“好好的伺候世子爺。”
說完,對着自己送給韓嘯的秋水和秋月兩個丫頭,暗暗使了個眼色。
秋水和秋月連忙點頭,她們知道,夫人這是要讓她們把握好機會。
現在世子爺正是傷心和身體有恙的時候,正是她們好好表現的時候。
輕雲和雨霧一直守在屋子裡,兩人沒有忽略韓瑚的眼色,見狀,輕雲默默的向後退去,雨霧則是走向了牀邊。
至於春花和春桃,春花眼珠轉了轉,恭恭敬敬的在一邊站着,春桃則是走過氣給韓嘯掖被角。
老道看到韓嘯牀前,驀然圍上來幾個漂亮丫頭,沒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快步走了出去。
徒弟生孩子不知道情形如何了,現在棺材裡又躺進去一個。
唉,他老人家呀,就是個操心的命。
**
御書房裡,胡升小聲的向同晉帝回稟着定國公府裡那雞飛狗跳的一幕幕。
同晉帝眼簾微斂,但當聽到靖王爺大聲催促趕快封棺時,眼睛驀然睜開,露出了銳利的光芒。
“這麼說,當時的情形是混亂中摻雜着急切?”同晉帝的聲音中,有一絲迫切。
“是,皇上,據說是爲了趕時間,怕誤了看好的時辰,所以,根本就沒有按照郡主或是世子夫人的殯葬儀式舉行,最後簡直是寥寥草草的入殮,然後就……”
胡升都沒好意思說下去,因爲然後就又寥寥草草的把人埋了。
同晉帝聽了,眉梢一挑,眼裡露出了一道精光。
他就說嘛,那樣一個聰慧的女人,怎麼會如此輕易的選擇離世?
哼!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女人,將來打算怎麼辦?
“來人!”
同晉帝話音一落,御書房中立刻多了一個黑衣人。
“去定國公府……”
黑衣人接旨後立刻消失不見。
胡升聽完同晉帝的吩咐,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位青河郡主,膽子真是太大了。
這簡直是欺君之罪呀!
不,這個罪名,還要看皇上會不會定?
對此,胡升是不抱希望的。
不過,無論如何,皇上今天可以多吃點飯了。
對於他來說,只要皇上心情舒暢,他就心情舒暢。
胡升小心的覷着同晉帝的神色,見同晉帝眉宇舒展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提起了心。
這個,皇上不會又動了某些心思吧?
**
韓嘯醒來時,已是三天後了,而雪花,早就已經下葬了。
不過,韓嘯沒有再提雪花一個字。
對於他剛剛喪妻,失去了一個媳婦,也沒有表示出什麼情緒。
當然,對於同晉帝賜婚他與古雅擇日成婚,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牴觸,彷彿完全忘了他對雪花的感情。
見到韓嘯如此,老夫人和韓瑚以及定國公,終於放下了心。
所以,當煙霞和籠月說要去給雪花守陵的時候,沒有人阻攔,兩個丫頭很容易的就離開了國公府。
京城中的人,對於雪花的突然暴斃本來就議論紛紛,結果雪花死了沒幾天,皇上就給韓嘯另外賜了一門親,而且還是南夷靈女,嗅覺靈敏的人,立刻就聞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有的人扼腕嘆息,暗暗搖頭,感嘆世態炎涼,君心難測,有的人暗自高興,眉頭舒展,京城終於少了一個搶風頭的人。
至於消息傳到青河縣後,整個青河縣是哭聲一片,郡主祠前更是人山人海,都是前去哀悼的青河百姓。
雪花的大爺爺李財,更是號召小河村的李家族人,在郡主祠前做起了法事,擺好了道長,要給雪花誦經七七四十九天。
其實,暫且不說雪花帶領青河百姓種植棗樹,脫貧致富,就是皇上把青河賜給雪花做封地後,雪花立刻減了青河百姓的三成賦稅,這個舉動就讓整個青河的百姓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跪到郡主祠前紛紛叩拜了。
可以說,在青河,雪花的威望比同晉帝都高。
這也就雪花是個女子,青河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縣,所以雪花即便威望高,也沒引來同晉帝的猜忌,若是個正宗的王爺,在封地上有如此高的威望,同晉帝就要考量考量了。
不過,對於大燕的其他普通百姓來說,和南夷不用打仗了,南夷兵馬已經從夷州城外撤兵,回了他們的十萬大山裡去了,百姓們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打仗最後無論勝負,死的都是普通當兵的,苦的也是普通百姓。
定國公府從接到聖旨後,立刻撤下了門楣上的白帆,開始掛上了紅綢,緊鑼密鼓的爲府裡的世子爺準備新婚。
只等南夷的使者一到京城,兩國締結了盟約,就給韓嘯娶新媳婦。
這等的大消息,當然是立刻就如火如荼的在整個大燕傳開了,當然,也就很快的傳到了江南的某個小鎮。
古香古色的小樓內,一個黃衣女子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氣死我了!
女子說完,疼的呲了呲牙,吸了吸氣,甩了甩在桌子上拍疼的小手,瞪圓了眼睛,繼續道:“丫的!姐這屍骨未寒,他就要娶新媳婦了!”
旁邊坐着的一個白衣男子,看到女子這個樣子,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這個丫頭,終於有了一絲活力了,不再是那副傷心欲絕,萬念俱灰的樣子了。
女子也不用男子答話,雖然把自己的手拍得疼死了,還是不解氣,站起身開始圍着屋子轉圈,邊轉邊大聲道:“席大哥,你說說,有古雅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嗎?人家不要她,她就死皮賴臉的非要嫁給人家!丫的,我家男人再好,那也是有主的好不好?你算是哪根蔥?!”
女子憤憤的小臉上,滿是怒氣,清秀的眉毛高高挑起,如同寶石般光華流轉的眸子裡,更是閃耀着一簇簇怒火。
白衣男子仍是不答話,他知道女子不需要他說什麼,她只是想發泄罷了。
果然,女子轉着圈,繼續大聲道:“席大哥,你不知道,我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我面對古雅的時候,我步步後退,最後竟然還詐死,把自己的男人讓出去?丫的!窩囊死我了!”
女子說着,走到桌子旁,又猛地一拍桌子。
好吧,她太生氣了,以至於沒控制好力度,小手疼得她差點跳起來。
白衣男子終於不再淡定了,連忙拉過女子手,心疼的道:“你呀,生氣幹嘛要和自己的手過不去?”
男子說着,揉了揉女子的小手,“你若是想發泄怒氣,大可以把這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你不是喜歡用燒火棍砸屋子嘛,席大哥一會兒去給你找一根來,你可以隨便砸。”
“咳咳!”
一聲發自嗓子眼的,很明顯是故意的咳嗽聲響了起來。
坐在另外的一張椅子上,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衣的男子看着屋子裡的兩個人道:“席大人,我表嫂雖然是你的義妹,但是她畢竟只是義妹,不是親妹妹。”
男子說着,目光落在白衣男子的手上。
黃衣女子一怔,有些訕訕的抽回了手,隨即眼睛一瞪道:“喂,趙子沐,你也是我哥哥好不好?”
女子說着,冷哼了一聲,“什麼表嫂?我是你表嫂的時候,你不喊表嫂,現在我不是你表嫂了,你還喊什麼表嫂?你想喊,回去和古雅喊去吧!”
很明顯,這幾個人是趙子沐,席莫寒和雪花了。
趙子沐聽了雪花的話,不慌不忙的道:“一日爲表嫂,終生爲表嫂,何況你的牌位還在韓家的祠堂供着呢。”
雪花一撇嘴,說道。“是呀,那你回去以後對着牌位喊去吧。”
“真人就在面前,我幹嘛要去對着牌位喊?”
“因爲牌位是你表嫂,真人只是你前表嫂了!”
雪花氣哼哼的說完,便不再理會趙子沐,繼續在屋子裡轉圈,發泄怒氣。
“席大哥,你不知道,我心裡其實曾經八百遍的想過,我特麼的親手把古雅狂扁一頓!”
雪花說着,狠狠的一揮手,繼續道:“我就幻想着,我拿着我的燒火棍,我把古雅前面一棍,後面一棍,上一棍,下一棍,左一棍,右一棍,我一棍接一棍,我打得她哭爹喊娘,跪地求饒!”
雪花邊說邊比劃,好像她手裡正拿着一根燒火棍,在狂扁古雅。
看到如此有活力的雪花,席莫寒只是淡笑不語。
雪花幻想在把古雅打了一頓,仍然不解氣,如同一個張牙舞爪的小瘋子,在屋子裡大聲道:“丫的!古雅這個臭女人,我真的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然後挫骨揚灰!”
雪花說着,恨不得仰天長嘯。
在屋子裡站着伺候的煙霞和籠月,對於雪花如此的行爲,暗暗的搖頭,她家夫人,不,是她家姑娘,也太不注重形象了。
席莫寒此時終於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小丫頭,貌似越來越愛爆粗口了。
雖然韓嘯對於雪花偶爾的粗魯行爲已經習慣了,但是席莫寒還真沒有聽到過雪花如此的言辭不忌。
雪花不知道席莫寒心中所想,自己是越想越氣,跺着腳的道:“席大哥,我真快窩囊死了,不!是我已經窩囊死了!”
是呀,在京城的百姓眼中,雪花的確已經死了。
看到這樣的雪花,席莫寒還是很心疼,安撫的道:“小丫頭,要不……我們真的派人去把她打一頓?”
趙子沐嗤笑了一聲,“席大人,你怎麼也和表嫂一樣,變得沒腦子了,盡說些小孩子話?古雅現在是什麼身份?打了她還不是引起大燕和南夷的糾紛?”
席莫寒淡淡的道:“若是扮成南夷之人打了她呢?”
雪花眼睛一亮,對呀,南夷內部肯定是有矛盾,否則古雅也不會被丟到古墓裡了,她們到時候找人扮成黑衣人打古雅,誰能說是大燕的人乾的?
再說了,就算是說大燕的人乾的,大燕和南夷繼續開戰,關她毛事兒呀?
雪花冷哼了一身,她現在已經不是大燕的青河郡主了。
江山社稷跟她是毛線的關係也沒有了。
雪花想到這兒,點了點頭,大聲道:“對!席大哥,我們就找人扮成南夷人去打古雅,狠狠的打,打得她找不着北,打得她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打得她連她娘都不認識她,再打得她……”
雪花開始天馬行空的侃侃而談,簡直是有一種吐沫橫飛的氣勢,同時,心裡幻想着把十八般酷刑,在古雅的身上演練一遍。
趙子沐搖了搖頭,不再插話,他覺得雪花差不多瘋了,不過,若是真能狠狠的打古雅一頓,他也是非常高興的。
若非古雅,荷花怎麼會中毒。
荷花的毒若是解不了,他也不管大燕和南夷的關係了,他第一個不放過古雅。
他剛纔之所以那麼說,也不過是故意和席莫寒作對罷了。
趙子沐覺得,雖然雪花現在不是她表嫂了,不,雪花依然是她的表嫂,因爲雪花畢竟還是雪花,所以,趙子沐認爲他有責任替他表哥,看好了雪花,不能讓別人有機可乘。
當然,那個別人,指的就是席莫寒。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