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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記得,在大石頭落下的瞬間,陸志、東勝與文山一同墜向深淵,七、八百丈高呢,不被砸死,也要被摔成肉糜。而坑底碎石間血跡尚存,三人的屍骸卻不翼而飛。
黃奇的一聲大叫,嚇得姜原與柳兒不知所措。
無咎也是覺着後脊背直冒涼氣,卻擡手撓着下巴,故作鎮定,暗暗嘀咕着,不怕、不怕啊,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啊!
他眼光亂瞅之際,忽而出聲道:“王大哥,你要去往何處?”
好像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
黃奇猛然回首,厲聲道:“王弼,給我站住……”他與姜原瞬間左右散開,雙雙祭出了飛劍。便是柳兒也是不敢怠慢,長袖中劍光閃動。
當衆人都在關注地上血跡的時候,唯獨少了王弼。
此時,他已溜到了二十丈外的一個山洞前,猶在前後張望而鬼鬼祟祟。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卻不顯驚慌,反而回過頭來,並伸出右手食指示意:“噓!噤聲……”
黃奇才要發作,驀然一怔,他看向姜原、柳兒,兀自愕然不解,轉而怒叱:“何意?”
王弼依舊是小心謹慎的樣子,悄聲道:“地上的血跡由此而去,各位多加小心!”
果不其然,地上有一串黑色的血跡,點點滴滴,一路灑向王弼所在的洞口。黑暗之中若不留意,極易錯過,而有所察覺之後,反倒是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此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黃奇倒抽了口寒氣,這才知道錯怪了王弼,忙急匆匆走上前去,小聲問道:“王師兄,可有發現?”
姜原與柳兒緊隨其後,各自神色戒備。
無咎左右張望了片刻,也慢慢挪動腳步跟了過去。只是他背在身後的左手中,握着一把銀色的短劍。
而柳兒卻是突然回眸一瞥,眼光在他的短劍上匆匆一掠。
坑底的四周,竟有四、五個豁口,大的數丈高,小的只能容下一人穿行,皆黝黑莫測而情形不明。王弼所在的洞口,則是最大的一個。他見衆人到了近前,伸手示意道:“由此往前數十丈之外,或有妖物盤踞也猶未可知。且由我前去探路,諸位不妨在此等候……”
妖物?是妖物將三人的遺骸吃了?
黃奇眼珠子一轉,連連搖頭道:“不成、不成!你我既爲同門,便該禍福與共!”
姜原會意,隨聲附和道:“黃師兄所言有理,你我同去,但有意外,也好有個照應!”
柳兒適時道:“豈可丟下我一個弱女子,同去、同去……”
王弼好像很爲難的樣子,看向某個不吭聲的人。
無咎站在兩丈開外,正伸着脖頸往前打量,忙點了點頭,意思是也不甘落後。道理明擺着,沒誰樂意待在陰暗中傻傻等候。
而在場者並無等閒之輩,還會怕了一頭吞噬死屍殘骸的妖物嗎?
王弼不再多說,擡腳往前。衆人相繼隨後,各自暗暗戒備。
所去的山洞,初始不過三、五丈,而隨着漸漸往前,四周愈發高闊。數十丈過後,一個足有百丈的巨大洞穴呈現出來。且洞穴四周晶光點點,靈氣盤旋,渾如地下仙境,使人目眩神迷!
黃奇、姜原與柳兒皆情不自禁驚噓了聲,隨即便要衝過去。
千金之珠,明光之石,必在九重深淵之下,果然名不虛傳。那洞穴四周石壁中的晶光,應該來自於靈石無疑,只須動手採掘一番,必將收穫頗豐!
王弼這回卻是不再阻攔,隨後慢慢跟了過去,而沒走幾步,回頭一瞥。
無咎站着沒動,兀自四下張望。
他的身上雖然不缺靈石,卻還是有些眼饞不已。就像是個土財主,錢財多多益善。而在弄清狀況之前,他絕不會輕舉妄動。
這便是九重淵的真正所在?
偌大的洞穴之中,晶光閃爍,渾如白晝,且靈氣濃郁。而除此之外,在洞穴的盡頭還有一方二、三十丈大小的水潭,上面罩着一層氤氳的寒霧。而霧氣隨風,有淡淡的血腥若有若無。
無咎尚自疑惑,忽而察覺有眼光看來,他忙頷首示意,旋即邁着方步搖晃往前。而王弼也好像在含笑致意,轉而隨其並肩而行。
不過,兩人都沒說話,只有飛劍劈砍石頭的動靜不時響起,還有黃奇三人的笑聲在洞穴中迴盪。那閃閃放光的靈石,足以讓人忘卻恐慌!
轉眼之間,水潭到了眼前。
無咎在潭邊三尺外稍稍站定,低頭看着腳邊的水漬,以及淡淡的血跡,神色中若有所思,轉而眼光一瞥。而不遠處的王弼也恰巧側首看來,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又是點頭致意,很是隨和有禮的樣子。他還以呲牙一笑,慢慢回過頭去。
在距離腳下十五、六丈之遠的潭水當間,一塊黝黑的岩石微微凸起。上面青藤纏繞,葉綠如新。而在寒霧的瀰漫中,以及四周閃爍的晶光照耀下,那塊石頭的異狀,反倒極易被人忽略。
無咎的眼光在那塊岩石上稍稍打量,轉而看向潭水。
許是沉寂了太久,黝黑的潭水深淺不明。而那瀰漫的寒霧,卻在微微盪漾,一如光陰漣漪,又好像風過虛無的波痕。
恰於此時,一聲輕微的脆響從霧氣中傳來。
無咎眼光一閃,神色微訝。
只見水中的石頭上,那藤蔓青翠的枝葉間突然綻放了一朵花蕾,接着有指頭大小的紅色果子盈盈而出。彷如歲月沉積,亙古長久,剎那花開,碩果即成,頓然間天地換色而清香四溢。
而與此瞬間,一聲一聲又一聲脆響接踵而至,寒霧之間竟然先後綻放了九朵蓓蕾,並誕生出九粒紅紅的果子。緊接着一道人影突然疾掠而起,橫越寬闊的水面,直奔水中的那塊石頭而去……
無咎尚在錯愕,忍不住又是一驚。
他雖然不明所以,卻也知道遇上好東西了,奈何相距十五六丈之遠,憑藉自身的修爲難以觸及。若以飛劍、或是神識法力強行採擷,勢必要毀去那九粒晶瑩柔嫩的果子。
而王弼是何修爲,竟然能橫越十五六丈之遠?
無咎不及多想,擡手一抖……
與之同時,高高躍起的王弼已撲到了石頭的上方。看着那晶瑩玉透的果子觸手可得,他的兩眼中閃動着狂喜的光芒,而尚未落下,一道青光倏然而至,“轟”的一聲,竟將藤蔓連同果子連根拔起而眨眼消失不見。其驚愕難耐,怒聲大喝:“爾敢如此……”
古潭岸邊,無咎的手上正舞弄着一團青光。他對於王弼的氣急敗壞,渾若未覺。
青絲網輕若柔絲,硬比金鐵,且祭煉過後有着如臂使指般的自如,搶起東西來更加的好用。只是果子嬌嫩欲破,又該如何存放呢?
這邊的動靜,早已引起了黃奇、姜原與柳兒的關注。三人顧不得采掘靈石,急急奔着潭水而來,卻還是晚了一步,寶物已被人搶奪在手。
王弼的雙腳落在水中的石頭上,猶自怒聲不止:“此乃化龍丹,又名九龍果,三十年一現,此番或許錯過,來日機緣未絕,卻被你斬草除根,真是可惡!”他緊緊盯着無咎手中的那團青光,兩眼的怒色中閃過一絲詫異。
“化龍丹?便是那脫胎換骨,兼具化龍之奇的化龍丹?”
“據說還能增加十年的修爲,乃築基道人夢寐以求的異果!”
“九粒化龍丹,便可提升近百年的修爲?築基豈非一蹴而就……”
黃奇、姜原與柳兒尚未近前,便已是驚奇不已。而王弼更是再次躍起,並催動飛劍殺氣騰騰撲向岸邊。
無咎見狀不妙,腳尖點地,身形爆退,瞬間穿過黃奇三人的圍堵,並順勢退向來時的洞口。卻見王弼已到了潭水岸邊,並擺出架勢,便要帶着三人撲來,他忙道:“諸位止步,莫要傷了同門的和氣……”
王弼身形一頓,左右的三人也跟着在四、五丈外停下。他一手持着飛劍,一手伸出來威逼道:“交出化龍丹,或能留你一命!”
黃奇與姜原附和道:“正是如此……”
而柳兒則是沉凝不語,只有袖中的飛劍在閃動着寒光,再沒了此前的嫵媚多情,反倒是了多了幾分隱隱的殺意。
無咎見四人舉止有異,尤其是柳兒與之前判若兩人,不僅心頭一跳,轉而舉起右手。隨着青光歸隱,一蓬帶着果子的青藤冒了出來。不待對方有變,他慌忙又道:“九粒化龍丹,容我合計一番……”
衆人不明其意,一個個虎視眈眈。
無咎拎起青藤,一陣清香頓時沁入心脾而令人醺然忘我。
他微微定神,嘴角一咧,眼光閃動,似有爲難道:“你我共有五人,難得均分啊……”其話音未落,伸手飛快,竟是相繼摘下五粒紅果子扔進嘴裡直接吞下,不及回味,含混又道:“哎呀,本想人均一個,罷了……”
而他倒是乾脆,竟是將餘下的四粒紅果子盡數摘下,一把塞入口中,旋即嘿嘿笑道:“這下再無煩惱,諸位莫謝!”其貪嘴的模樣表露無遺,而賤賤的笑聲中更是透着幾分狡黠與幾分得意。
好吧,原來是五個人分果果,一人一粒,尚餘其四,卻被悉數吞了,卻有意多吞了一個,如今想要均分已不能夠。而解決的法子更爲簡單,乾脆來了個獨吞!
一個人深陷絕地,孤立無援,竟敢如此的肆無忌憚而爲所欲爲,已然不能視爲囂張,而是目空一切的癲狂。尤其那邪魅狂狷的笑聲,着實叫人忍無可忍!
王弼眼睜睜看着九粒化龍丹一一消失,心頭也跟着急遽跳動了九下,而即便想要出手阻止,也爲時已晚,他不由得失聲怒喝:“你將化龍丹斬草除根不說,還敢戲耍我等,找死……”
黃奇、姜原與柳兒也是紛紛祭起飛劍,顯然要合力痛下殺手。
無咎隨手扔了青藤,揉着肚子,連連後退,很是害怕的樣子,衝着柳兒呼救道:“師妹緣何如此相逼,莫非忘了此前的情義?”
柳兒擺動了下腰肢,魅惑從前,而袖中的劍光,以及說出來的話語聲,卻透着異樣的恨意:“你何妨揭開面罩,顯出真容,彼此再敘情長不遲!”
無咎再顧不得裝模作樣,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