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唐朝正使蕭瑀、副使宇文士及便來到晉陽宮前,等待楚王楊元慶的接見,兩人都顯得有點心事重重。
蕭瑀剛剛接到皇帝李淵的秘密手令,同意把會寧郡北部的礦山劃給隋朝,但條件是把南陽郡和淅陽郡返還唐朝。
蕭瑀的心事就在於楊元慶肯不肯讓步,事實上,無論中原兩郡還是會寧郡都原本是唐朝的地盤,被隋朝奪去,用來討價還價,做無本生意。
儘管隋朝很橫蠻霸道,但這又是無法迴避的事實,唐朝剛經歷中原之敗,不得不忍辱負重。
可就算如此,唐朝還得承受隋朝的漫天要價,蕭瑀覺得自己就是大唐最屈辱的人,堂堂相國,一國之使,居然還得站在宮門口等待召見。
宇文士及是以御史的身份擔任副使前來,這個機會是秦王李世民給他爭取得來,但宇文士及並不是爲了公事,他是爲了妻兒,他希望能利用這次機會,把自己妻兒接回長安。
他知道自己的妻兒就住在晉陽宮內,離他只有咫尺之遙,可對他而言,這咫尺之遙卻彷彿相隔天涯,令他黯然傷神。
“宇文御史!”
蕭瑀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拉長了聲音,“應該以國事爲重。”
宇文士及默默點頭,“是!卑職明白。”
這時,一名侍衛快步走出宮門,上前拱手問道:“請問,是唐使蕭相國嗎?”
蕭瑀負手道:“正是!”
侍衛依然不卑不亢道:“楚王殿下有請蕭相國,請隨我來。”
蕭相國心中十分苦澀,按照正常的禮節,像他這樣級別的使者,應該有專門的貴客驛館招待,他們卻自己掏錢住客棧。
會見前,應該進宮在迎賓房休息等候,他們卻站在宮門外吹乾風。等了足足快半個時辰。
迎客時,應該是對等的相國來迎接他們進宮,不料竟然只是一名侍衛來引路,令蕭瑀忍無可忍。
他陰沉着臉。剛要發怒不見,宇文士及卻淡淡提醒他道:“蕭相國,應以國事爲重!”
蕭瑀狠狠瞪了宇文士及一眼,只得忍住這口氣,跟着侍衛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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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楊元慶正負手站在窗前遠遠眺望大門,他已經看見侍衛帶着兩名唐朝使者向晉陽宮內走來。爲首之人應該就是蕭瑀,楊元慶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蕭瑀居然沒有賭氣而走,忍住了屈辱,足見唐廷想解決南陽兩郡和戰俘問題的迫切心情。
很好,可以和他們談一談條件了,楊元慶轉過身,目光落在牆上的一幅書法上,由虞世南手書。上面寫着一句名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這是他楊元慶的座右銘。做人要有野心,要有眼光,要有魄力,要敢作敢爲,這就叫君子自強不息。
但僅僅有野心和魄力還不夠,還必須有雄厚的實力,沒有雄厚的實力,野心和魄力也只是紙上談兵,徒給人添飯後笑料耳,這就叫厚德以載物。
兩者相輔相存。他楊元慶欲取天下,心胸是足夠了,但實力還有所欠缺,軍隊不足,財力不夠,整個大隋的實力還略遜一籌。他還需要厚積薄發,積蓄力量。
楊元慶凝視着牆上的字,這時,門外有親兵稟報:“啓稟總管,唐使帶來了,在紫微閣外等候。”
楊元慶從沉思中醒來,便命道:“帶他們到我的議事堂,順便叫一下楊相國和韓御史。”
雖然他故意以冷淡的方式讓蕭瑀倍感屈辱,但到正式談判之時,楊元慶還是用對等的禮節,他走到樓下議事堂門口,正好遇到了匆匆趕來的相國楊師道。
楊師道出任納言,主管門下省,這一次楊元慶準備讓他出面和蕭瑀面談。
“殿下!”楊師道笑着向他拱拱手。
“唐相蕭瑀要來談判,你就代表我和他先談談吧!”
楊師道一怔,臉上露出爲難之色,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曉,讓他怎麼談?
“殿下,屬下和唐使談判沒有問題,只是我們底線是什麼?屬下能答應什麼,不能答應什麼,這個,能否先告之屬下。”
“我知道,進來說吧!”楊元慶和楊師道走進了議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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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侍衛領着正使蕭瑀和副使宇文士及走進了議事堂,治書侍御史韓壽重也匆匆趕來。
“蕭相國,這些天休息得可好?”楊元慶笑着問道。
蕭瑀冷冷道:“多謝楚王殿下關心,太原的客棧還算乾淨,就是太貴了一點。”
他語氣裡充滿了不滿和嘲諷,楊元慶卻一笑了之,又給他介紹楊師道和韓壽重,其實不用介紹,蕭瑀和楊師道早就認識,蕭瑀是蕭後之兄,是隋朝外戚,而楊師道是楊廣之侄,是宗室,他們常有來往。
不過蕭瑀卻沒有想到楊師道竟然出任納言,這讓他不由想到了其兄楊恭仁,在唐朝出任禮部尚書,這兄弟二人皆爲隋唐兩朝爲高官,將來不知如何相對,蕭瑀竟有一種荒誕的感覺。
其實他自己倒忘了,他是唐朝相國,但他妹妹蕭太后卻在隋朝。
見對方也有相國和御史來對應,蕭瑀心中不滿頓時蕩然無存,生活和禮儀上差一點其實倒也無妨,關鍵是談判的誠意,如果能把事情談成,就算楊元慶把他趕出太原城,他也不在意了。
蕭瑀的臉上變得嚴肅起來,四人各自落座,楊元慶則坐在後面,不緊不慢地喝一杯茶。
該交代的話他已經告訴了楊師道,第二次談判,他將一言不發。
楊師道微微笑道:“爲了表示我們大隋對於談判的誠意,我們將先釋放史大奈,等會兒,會有人把他送到你們住的客棧,他隨時可以離開太原。”
隋朝先釋放的善意令蕭瑀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使他看到了希望,他就害怕楊元慶漫天要價,提出一些根本辦不到的條件。
蕭瑀也欠身道:“多謝貴國放人,我很希望今天能達成協議。”
“我們也很希望!”
楊師道笑了笑,把話題先引到了會寧郡,“關於會寧郡,我們提出承認隋軍對會寧郡的控制,作爲這次談判的前提,不知蕭相國有沒有請示朝廷?”
蕭瑀心中的火騰地燃燒起來,原以爲隋朝釋放史大奈是有談判誠意,不料對方竟一點也沒有讓步,還是以會寧郡作爲談判前提。
他沉聲道:“請恕我直言,會寧郡本是大唐的領土,有着豐富的礦產,卻被隋軍強行佔領,我們可以接受隋軍奪取礦產的現實,但你們也必須有所讓步,否則,一場維護尊嚴的戰爭肯定是避免不了。”
楊元慶似乎沒有聽見蕭瑀的強硬,他的目光落在宇文士及身上,宇文士及坐在蕭瑀身後,一直低着頭,顯得心事忡忡。
楊元慶知道他的心事,這個可憐的男子,一心想求得妻子的原諒,可是殺父之仇,南陽公主能原諒他嗎?
歷史上,南陽公主寧願竇建德殺了自己的兒子宇文禪師,就因爲他是宇文士及的兒子,足見南陽公主對宇文家族痛恨之深。
這時,楊師道輕輕咳嗽一聲,提醒楊元慶,蕭瑀提出的要求,他有點難以回答。
楊元慶起身向外面走去,楊師道也跟了出去,很快,楊師道又走了回來,蕭瑀心中有點緊張起來,他知道關鍵時候到了。
楊師道坐了下來,淡淡道:“楚王殿下說,我們可以讓一步,如果唐朝肯把會寧郡完全讓給大隋,我們可以把南陽郡和淅陽郡還給唐朝,和從前一樣,作爲緩衝郡,唐朝不得在這兩郡駐兵。”
停一下楊師道又道:“還有所有的降兵和被俘官員,包括獨孤懷恩和溫大雅,我們可以他們全部放回,但釋放條件是糧食五十萬石。”
“五十萬!”
蕭瑀失聲喊了出來,皇帝李淵給他的上限是糧食二十萬石,這相差得也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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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寧郡雲天堡,裴行儼在殺死丘行恭後,便西移大營十里,在一座低緩的山崗上紮下大營,他沒有撤離,而是從遠處監視唐軍。
唐軍所駐紮的雲天堡地勢險要,難以攻打,僅憑一萬隋軍,是攻不下這座堅固的堡壘,裴行儼便改變了計劃,進行圍堡打援。
在挫敗了唐軍的夜襲後,裴行儼也知道了山頂主將竟然是駙馬柴紹,這可是一條大魚,他不想輕易放棄這條大魚。
這時,涼川縣的隋軍也送來了幾千石糧食和大量馬料,足夠裴行儼撐十天以上。
這天上午,裴行儼和平常一樣正在大營前眺望雲天堡動靜,忽然,幾名隋軍斥候從遠處疾奔而至。
“裴將軍!”
斥候老遠便興奮地大喊:“發現了敵情。”
裴行儼精神大振,連忙問道:“可是唐軍援軍已到?”
“正是!在八十里外的平涼郡,一支約三千餘人的騎兵正疾速向這邊趕來,看樣子,是一支很精銳的唐軍騎兵,爲首者是名女將。”
“女將?”
裴行儼一怔,這會是誰?難道是柴紹之妻李秀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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