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所以爲少年,是因爲他們內心充滿熱血與衝動。
即使是世家豪門多年培養也不例外。
原本他們是應孝巍、洛衡所邀前來觀戰,卻在另一件事情發生後,轉瞬間將孝巍、洛衡的刀劍爭鋒拋在腦後。
一聲應喝,呼啦啦的都跑下山去。
這只是龍爪峰下,僅是回龍山一景,甚至是定邊府微不足道的一塊,是陽州不值一提的一點,擴散到古州、巖州更不值得一提,至於能引起人注意的都僅僅是他們各自的家族。
可誰都沒有想到龍爪峰這一幕的影響有多大。
現在,也是當下,真正隱隱約約有些感覺的只有穆豐。
秦煌和段薇多多少少與這些世家豪門子弟有些熟識,別人不說,同爲頂級世家的容歡跟他們不陌生。至於海陵、海蜃兄弟認識的跟多了,甚至嶽鵬舉都有幾個相知的可以聊一下。
唯獨穆豐,周圍這幾百人沒有一個見過他的,唯一知道他功夫了得的封老怪還跟酆琴悄然遁走了。
當一陣寒暄過後,有人注意到穆豐時,穆豐正盤膝端坐在篝火前,手持一根燃燒成碳的樹枝在地劃劃的計算着什麼。
秦煌領着容歡走到穆豐身旁,剛想爲他引見,穆豐樹枝突然狠狠往地面一杵。
唰的一下,一尺多長的碳枝無聲無息的沒入地面,僅餘寸許在外。
“豐哥,怎麼了?”
咔的一下,秦煌停下了腳步。
秦煌知道穆豐的性格如何平和,情緒如此表現在外,定然有事。
容歡也同時站下,眼眸露出怪的表情看着穆豐。
他注意穆豐許久了,感覺到這人很怪異,如此多的世家豪門子弟前來,這個人竟然跟沒看到一樣,根本不理睬,這不正常。
但是,他更注意到秦煌、段薇對穆豐的態度。
穆豐如此無視他們,早有傲嬌的公子哥臉流露出忿然,可這兩位竟然毫不在意,甚至隱約間還維護者穆豐,將他們帶到一旁,深怕這些不知深淺的公子哥們搞出什麼事情來。
而現在,穆豐剛剛露出一絲不對的表情,秦煌表現出極大的異樣,更不正常了。
“秦煌你來看。”
穆豐根本不在意容歡的態度,伸手點了點地面。
“怎麼了?”
秦煌緊跨兩步走到穆豐身前。
“你算算,山王寨三十人,歸元派三十人、乾坤宗三十人、天擎宗三十人。不算統領長老,出戰弟子不多不少都是三十人。按理推算,破軍山、神射山、重陽門也應該是三十人。三七二百一十人,即使加三三兩兩的統領,最多也不過二百五十人。苦行道算多,能多多少人。”
穆豐‘啪’的一下折斷地面寸許長樹枝,在地面書寫的四宗三派名單劃了一下。
點了點最後一個二百五十人的數字。
“滿打滿算,三百人。”
啪的一下,穆豐將樹枝一丟,擡起頭看着秦煌。
“應該差不離吧!”
秦煌摩挲着下巴,仔細想了想,頷首同意。
“可是...”
穆豐手指向四周一指。
“你看,龍爪峰,龍爪峰下,現在有多少人?”
秦煌眨了眨眼,扭頭看了眼容歡。
容歡認真的想了下:“不低六百人。”
他話語一頓。
“還有十幾個兄弟應該來了,但至今未到。他們,還不知道有多少人。”
容歡似乎有些知道穆豐在算些什麼,低頭看向穆豐的目光裡不僅多出些尊敬之意。
這人,是個能人。
而這時,散在外面的公子哥們也逐漸的圍了過來。
聽到穆豐、容歡他們的話,知道這幾位談的是正事,都沒敢插言,靜靜的站在一旁仔細的聽着。
“應該少來二百人。”
有人與沒來的那十幾位熟識,趕忙插了一句。
穆豐垂下目光,靜默了一下:“河間連大少帶河間三雄前來觀戰的事,秦煌應該講給你們聽了吧。十幾位世家子弟該來的沒來,顯然河間連大少的遭遇不是例外。”
瞬間,場一片騷亂。
河間三雄弒主一事,秦煌、段薇幾人早講給他們聽過,海蜃更將那事學的繪聲繪色。
聽的時候,他們幾乎沒做他想,僅是氣憤異常,可等穆豐一分析,頓時都明白了,沒來的那十幾位兄弟恐怕也跟河間連大少一個待遇,被手下弒主而亡了。
這可是大忌啊,豈能不引起一片混亂。
“如果...”
穆豐清揚的聲音響滿全場,瞬間將混亂壓制下去。
“這是大忌啊,必須傳回家族,讓家老們將這幫弒主的奴才滅殺了。”
“別說了,先聽這位哥們怎麼說。”
還有人叫囂着,另有一羣神志清明的人講他們壓服下來。
現在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那十幾家大少或許已被弒殺,或許是被生擒,但不論怎麼樣,最少應該給敵人增添一百多人手。”
穆豐拾起樹枝,在二百五十人後面添加一個百字。
“三百五十人許是少算了,但多個十幾二十人或少個十幾二十人不算什麼。”
穆豐的手略略遲疑一下。
“苦行道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身手如何也不知道,不過想來他們若是按我所算,走的是南方的話,對大家的威脅並不大。多少無所謂了,可是,問題來了。”
說着穆豐擡起頭看着秦煌、容歡。
秦煌容歡看着地穆豐寫寫畫畫的算式,日有所思的沒有說話。
海蜃卻急急的問道:“穆大哥,什麼問題?”
穆豐伸手用樹枝在三百五十人劃了一下,又在代表着公子哥們的六百人下面劃了一下。
“一個是三百五十人,一個是六百人。”
穆豐擡頭看着衆位公子哥跟諸位隨從們一眼。
“你們人多不說,一半左右都是天罡境。而他們,據我斬殺那一百多人來看,雖然訓練有素,可以佈下強大的戰陣,但幾乎都是真元境。你們說,現在沒人出現,可能是實力大損的緣故。可即使我一人都沒斬殺過,他們實力完整,有可能用三百五十人去圍殺六百人嗎?”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卻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因爲實力對很簡單,是地穆豐字面的意思,不說兩方實力強弱,單看人數也知道,一方實力弱,一方實力強。要說他們去圍殺對方,他們信,可要說對方想要圍殺他們,那簡直是笑話。
如果不是這樣,昨夜他們也不能待得這麼消停,早亂套了。
容歡有些迷茫的擡起頭:“難道真像酆琴說的那樣,他們是要圍點打援嗎?”
“不可能!”尤會擡起頭近乎吼叫道:“他們瘋了,圍點打援,容大哥,你算算,我們所有家族加起來六十多家,他們難道瘋了嗎,要打殺這麼多家族。”
容歡無奈的吞嚥下口水,也感覺自己剛纔的想法有些瘋狂。
“也是,我們現在是匯聚兩州六十多家,想一想都在等,這麼多世家豪門集合起來是多麼龐大的勢力,那家能那麼瘋狂敢於同時打殺。真有這麼強大的實力,那不是打殺這麼多世家豪門,而是攻打朝廷了。”
容歡幾乎是自嘲的苦笑一聲。
“攻打...”
穆豐眉頭一挑,緩慢的吐出兩個字,後面的話隨着腦海一轉戛然而止。
他也感覺自己的想法很突兀,也很瘋狂。
同時他有聯想到三年前九方陰九日滅九家的不明舉動。
又有些迷惘。
難道苦行道和七彩魔域真的會是這個瘋狂的打算嗎?
如果不是,他搞這麼一出,又爲的是什麼?
穆豐迷茫了,感覺好像深處迷霧之,看那裡都找不到方向。
秦煌、段薇、容歡也有同樣的感覺。
想來想去只感覺頭痛欲裂,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想了,左右這麼大的事也不是我們這個孩子能想出來的。”
尤會拍打着自己的臉頰,仰面朝天的吼叫一聲。
穆豐也笑了,是啊,這關自己什麼事,我操這份閒心做什麼。
“也是,想他做什麼,反正我們這麼多人,沿着一條路線去走,多少人能將我們吞下。”
也是在這個時候,山峰之一聲虎嘯,隨即又傳來一聲長吟。
虎嘯,聲震四野;長吟,直穿雲霄。
長嘯悠揚,久久不歇。
這是壓抑許久後充滿發泄意味的舒暢,是心情的疏泄,是意志的圓滿,是志得意滿的表現。
“突破了,兩個人同時突破。”
“唉,這下好了,兩個人的地位翻天覆地了。”
“那有啥,本身是家族第四代嫡系,不過是重新穩固而已。”
“什麼叫穩固,你可別忘了,孝巍面還有一個孝湖一個孝野兩座大山壓在頭頂呢?”
孝巍、孝湖、孝野...
這三個名字出現,穆豐的心頭猛然又泛起一絲雜念。
可還不待穆豐有什麼反應,還不待山巔之的人們下來,一道白影從天而降。
“穆豐...”
白影閃過,瞬息而至。
“無知大哥...”
穆豐猛一擡頭,眼前陡然出現一個白衣人。
“鬼車南下,鬼窟揭竿而起,古州巖州大亂,穆豐、秦煌,你們帶着孩子們速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