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齊物觀大雪紛飛,早在五十年前便關閉洞門閉關的顏暄眼睫顫抖幾下,睜開雙眼。
已經五十個春秋了啊,她嘆了口氣。內視丹田,已抵達金丹中期。只是此地靈氣稀薄,所以靈幣所耗甚巨。
閉關前裴華曾拿出十數枚紫靈幣要送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給拒絕了。顏暄搖了搖頭,最早跟那呆子接觸,不就是爲了他的錢嗎?
她挑挑眉,興許因爲有了新的來源。且看殷繁城也算大方,她這些日子一直從夫妻戒裡拿靈幣,每每消耗一些,殷繁城都會再放進去補充空缺。只是其餘交流,卻是再也沒有了。
她眼珠子微微轉動,眉頭蹙起,聽到外面似有人聲。這些年她有九品養魂靈玉滋養,神識壯闊要遠高於同境界修士,雖在洞府深處,卻也聽到外面腳踩在厚厚積雪上的咯吱聲響。似乎是兩個齊物觀的弟子在竊竊私語。
這個地方僻靜之極,五十年來她也未曾出關,何況這裡靈氣稀薄,一些新來弟子不知道這兒有前輩居住也是常情。
只聽其中一個弟子道:“聽說現在元嬰期以上的前輩都往那地方去了!可真是讓人豔慕啊!”
另外一個弟子接道:“這有什麼好羨慕的,那地方進去了也是九死一生。雖說機遇難求,可我覺得,命總是更重要的。”
之前的弟子道:“你說的也不錯,不過這次也太奇怪了,十萬芥子剎怎麼突然就大開山門,那裡面可是有諸多佛門至寶,不過所有人估計都是奔着一個東西去的。”那人說罷,嘖嘖兩聲。
“我也知道,就是傳說中的真佛遺寶——真如袈裟。據傳得到真如袈裟便可號令諸佛修門派,成爲這大明島萬衆俯首的佛門尊者。這次佛修大派定禪寺出了叛徒,爲了躲避追捕,竟然機緣巧合打開了十萬寶剎的機關。真是匪夷所思。自從千年前那個人進去後,佛修諸派就趕忙封印了,還有誰敢再入內?”另外一名弟子語氣嗟嘆,似乎頗爲感慨。
“時間太久了,那個人興許已經死在裡面了,要不怎麼這麼多前輩成羣結隊的奔赴過去,生怕去晚了,只剩下殘羹剩飯了……”
“誰知道呢,興許那個人並沒有死,畢竟他當初可是……”
“噓,不要亂講,那個人的名字說是有業障孽力的。”
“哈,你也太小心了,我們是道修你怕什麼。”
二人說着漸行漸遠,顏暄也沒能再聽到什麼。她斂着眼睛思索一番,也沒什麼門道。似乎是要有至寶出世了,不過她可沒什麼興趣,這種千萬人盯着的東西,稍微沾染一點就足夠讓她小命難保了。她自然沒有忘記來佛修世界的初衷正是爲了躲避災禍。
但是心中總有些不安,如果真如袈裟真的如剛纔弟子所言有那麼大的能耐,一旦被人所得,恐怕這佛修世界也要動盪起來了。她嘆息一聲,正思緒紛紛,卻聽到洞府外面有人傳聲進來。
“暄姑娘,我有要事相商,你出關了嗎?”正是裴華的聲音。
顏暄聽聞便打開洞府,傳聲道:“裴公子進來吧。”
外面皚皚白雪隨着山風呼嘯入內,裴華還是一身織霞錦的長衫,樣貌依然英俊,雙眸閃亮,只是雙眉間有着一絲的憂慮。顏暄發現他亦進入金丹中期了。他身上沾染了不少風雪,剛走進來,顏暄便感覺到一陣寒氣。
裴華一進門,眼睛一亮,便笑着恭喜道:“暄姑娘也到金丹中期了,果然是天賦異稟。”
顏暄客氣道:“裴公子哪裡話,我只專心修煉也才這般境界,裴公子機甲耗費精力極多,竟然修煉功課也不落下,才讓我佩服。”
裴華笑道:“我是怎麼進階的暄姑娘還不明白嗎,不過是各種草藥靈丹堆出來的罷了。”他言罷神色一斂,從戒指裡拿出幾枚小陣旗,按照一定法則布好。顏暄看出來,是個隔音陣。見他如此慎重,心中隱隱有不好預感。
裴華布好便道:“我們恐怕要速速離開此地。”
顏暄一愣,問道:“裴公子可是有了什麼消息?”
裴華道:“啞和尚找上來了。”
顏暄蹙眉,知道他尚有解釋,便等他下文。
裴華已開口道:“十萬芥子剎是被啞和尚打開的,原來啞和尚自身就是機巧大宗師。那十萬寶剎我雖沒見過,但傳聞是一個巨大的空間機巧陣,空間機巧是機巧術中最高等階,能造出這種東西,且數量如此龐大,非不世出的機甲大宗師不能懂其皮毛。”
他見顏暄面露疑惑,又道:“前幾天我放出去的一隻竊音機巧鼠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道人聲。”
他說着從戒指裡拿出一隻小灰鼠,唸了句口訣,便聽從機巧鼠體內穿出虛弱蒼老的人聲:“我在十萬寶剎最後一層等你們。”正是啞和尚的聲音,末了還有幾聲桀笑。
裴華已嘆了一聲:“當日我們並非中了他的神識烙印,而是一種劫力機甲。”
“劫力機甲?”顏暄一驚,想起生死蠱來,那東西就是利用生死劫力,無論實力相殊多大,都無法逃脫。
“這種東西不是單靠機甲術能創造出來的,需要佛修大能的舍利子,然後通過機甲磁力,將上面附着的劫力轉化爲可操控的口訣。不仔細分辨的話,跟神識烙印差不多。所謂千里之外取人生死,便是說的劫力機甲。想必當初啞和尚被視爲佛門叛徒也是偷了門派裡供奉的大能捨利的原因。”裴華嘆了聲氣。
他望着顏暄緊蹙的眉頭道:“我們現在已經是他的劫力傀儡,如果不按照他所說的做,性命不保,他拖了五十年之久才通過機巧鼠傳聲給我,必有極大陰謀。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不過暄姑娘也不用擔心,只要他死,我們便不受劫主影響了。”
“所以,即使他不找上門來,我們也必須主動找他,然後殺了他。”顏暄擡起頭來,對上裴華的雙眼。他眼眸中透出凜凜殺意,顏暄吃了一驚,從前一直以爲他是簡單幹淨的多金公子,從未見過他這般神色。看來,人果然是會變的。